【001】可以发个语音说晚安吗
姜川正要睡觉的时候，手机被一阵连环轰炸，给他耳膜都震得发麻，他烦躁的揉了把头发，解开锁屏。
《点点》app上显示了个红色99+。
姜川打开了软件，除了几个邀请他进公会的私信外，被刷至最上方的是一个纯黑头像，id叫——
5426424826
一串奇怪的乱码。
点了他一百局陪玩。
姜川本来还不信，反反复复将app后台关闭又重进了，这才相信了这个事实。
居然真有人点了他一百局陪玩。
姜川将自己挂上app有三个月了，起初他只是打游戏比较厉害，后来有个朋友推荐他去《点点》平台当陪玩挣点零花钱。
这个app不止有陪玩，还有连麦大厅。
姜川当时出于好奇，下载后随便进了个连麦大厅，顿时被里面男夹子的卡痰音激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当时他就知道自己并不适合这一行。
但出于瞎猫抓死耗子的心理，姜川还是将自己的游戏主页挂了上去，附带录了几句自己在听的歌词，这三个月来一单都没接到。
导致实在想不到有人能在平台上的各种卡痰音奶包音气泡音里选中自己。
系统给他评估的价格是十五点币一局，也就是十五块钱。
一百局就是……一千五。
去掉平台扣除的百分之三拿到他手里就是一千零五十。
这对于他一个学生来说并不是一个小数目。
姜川揉乱了头发，从床上坐起身来，给那人发信息——
[江川：你好，刚刚点的这一百局陪玩可以退掉吗？我快要期末考试了，没有时间]
那人回复的很快：
[5426424826：不退，那就等你考完试。]
第一个正儿八经的老板居然是个这么好说话的，姜川只好应下了，低头啪嗒啪嗒打字飞快——
[江川：好的，我平常白天要上课，只有晚上可以打上那么一两局，周末打得多一点，你需要陪打就给我发个消息，我大部分时候都能秒回]
[5426424826：我只有一个要求，每天晚上陪我打一局就够了，但是你得开麦。]
所以这一百局是分散到了每天一局，姜川一下子觉得身上的压力小了。
对面又发来了信息——
[5426424826：从今天开始吧，现在带我打一局。]
姜川看了眼时间，十二点半了。
一局lol时长普遍为三十分钟左右，顺风会缩短，逆风会增加。
明天早上六点半要起床去上学。
[江川：今天就不了吧，明天早上还要上学，以后每天晚上十二点之前找我都可以打]
[5426424826：好吧，那你可以发个语音说晚安吗。]
姜川盯着晚安两个字看了一会，纠结了一下，自己可是个游戏陪啊，这也太奇怪了。
但想了想那财大气粗的一百单，他还是清了清嗓子，发了个“晚安”的语音。
少年吐字清晰，声音清朗好听，混杂着微弱的电流声从手机里传出。
黑暗中唯一亮着的手机屏幕熄灭，那人嗓音沙哑的对着空气回应了声：“晚安。”
旋即歪头沉沉睡去。
-
今天全年级统一月考。
姜川全然忘了这一回事，没有复习，考试的时候看着试卷上那一行一行最熟悉又陌生的字符，感到一阵头疼。
好不容易熬完考试的两个小时，考试结束后姜川走出教学楼，看见外面正在下着毛毛细雨。
早上出门时姜川没看天气预报，于是并没有带伞。
他站在屋檐下躲雨，身旁有人几乎擦着他的肩膀走过去。
姜川抬眼，瞧见了一个穿着校服的身影。
少年身形高挑，周身气息清冷淡漠，像是没有察觉下雨了似的走得端正，背挺得笔直，发丝被雨水而沾湿凌乱地贴在脸侧，却难掩五官的精致漂亮。
姜川觉得他很眼熟，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直到听见了身旁几个同样没伞正在躲雨的学生们的议论声——
“那不是一班的沈舟见吗？他这次怎么在第二考场？”
“好像是因为上次物理考试发烧所以缺考了。”
“缺考了一门还能进年级前百？真不愧是学神啊。”
“学什么神啊，他是个复读生，成绩比我们这些应届生好那不是很正常吗？那么厉害怎么上届高考还落榜了呢。”
姜川耳尖的捕捉到了几个关键词汇：“一班”“沈舟见”“第二考场”“复读生”。
姜川顿时想了起来，这不就是上届那位年级第一常驻选手，所有老师口中的‘隔壁家孩子’沈舟见吗？
几个月前沈舟见高考落榜这事闹得那叫一个沸沸扬扬。
平日里学习成绩那么优异的人高考却落了榜，这事就引得当时同届学生们对他在校时的成绩持有了怀疑态度，甚至说他偷题作弊……
他居然是跟自己一个考场吗？姜川仔细回想了一下，对此并没有什么印象。
-
下午是最让姜川觉得头大的数学考试。
此时正是一年里最热的盛夏，只有个破旧的电风扇在头顶“吱呀吱呀”的转，有汗水顺着额头流下，划过脖颈，最终消失在t恤领口。
姜川烦躁的丢下试卷，修长的指尖漫不经心的转着圆珠笔，他望着窗外发呆，金属的笔帽在日光下微微泛着光，在他的手中旋转跳跃，却一不小心脱了手，掉落在地。
他看了眼掉落在后桌桌角的笔，弯下腰伸长胳膊，有一只手却在他之前率先拾起了那支笔，旋即递给了他。
姜川直起腰身，顺着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往上望，整个人为之一愣。
少年已经换了身白色t恤，只是发丝还有些微湿，正掀起眼皮子看他。
分明生了双漂亮多情的桃花眼，看人的目光中却像是含了冰。
姜川忍不住打了个激灵，接过了笔轻轻道了声谢，然后转回了身子。
原来沈舟见就坐在他没有注意过的后桌啊。
姜川寻思着对着这些不会的题目发呆也看不出个什么名堂，于是提前交了卷，准备去复习一下下个科目。
他拿起了放在考场门口的斜挎包背在身上，所有教室都被当做考场了，于是姜川便去了堆满了桌椅的废弃教室，随手拽来一把椅子擦了擦灰尘，一屁股坐了上去开始背单词。
过了一会，门口传来细微的动静。
姜川抬头，猝不及防便落入了一双漆黑的眼底。
是沈舟见。
对方看见姜川显然也是愣了一秒。
沈舟见的手里拿着英语课本，显然是跟姜川抱有着同样的想法，想要找个安静的地方复习。
沈舟见进了门，反手将门给关上了，厚重的铁门在地上摩擦发出沉闷的响。
姜川看见他搬了把椅子坐到了教室最拐角，低声读着单词。
声音不大，可教室空旷，少年略微沙哑的嗓音还是听得清晰。
姜川读着读着，心思就飘远了，忍不住的偷瞟他，发现这个人还真是长了一副好相貌。
姜川同样也是复读生，曾经和沈舟见是同一届，之前从来没注意过他，只在年级红榜上看见过他的照片。
高一的时候一次姜川考试超常发挥了，考到了年级第二，那时照片就粘贴在他的下方，可是过了没多久就被换掉了。
可沈舟见自高一起就没下来过，小小的两寸照片上都落了一层灰。
流水的第二，铁打的第一。
这样的人高考却落榜了，学校论坛里甚至扒出了沈舟见的高考成绩，总分比几次模拟考平均分都低上了个几十分。
姜川在心里“啧”了声，眼睛分明是看着书的，心思却老往别处飘，他听着沈舟见读英语句子，又察觉到了不对。
沈舟见读的句子怎么还有那么基础的语法错误呢？
而且还是姜川读小学的表弟都不会犯的那种错误。
姜川张了张口，想提醒，话到嗓子眼却又咽了下去。
年纪第一断然不可能会犯这种错误，难不成……他的成绩真的有问题？
姜川耸了耸肩，选择闭嘴。
可就在这时，传来了门被人推开的声音，这回跟沈舟见直接进来可不一样，姜川下意识就蹦了起来，飞奔到最角落位置蹲了下来。
还连带着拽着沈舟见的胳膊将他往下拉，却一不小心太过用力，将他的白色t恤拉着斜到了一边，露出白皙的肩膀，分明的锁骨露了出来。
姜川：“……”
他尴尬的伸手将他的t恤扶了回去，然而发现这一举动让他更尴尬了。
姜川和沈舟见在这一方被桌椅隔出的狭小空间里无声对视片刻，姜川率先做了个“嘘”的手势，轻声道：“巡逻的老师是我班主任，我害怕被他抓到提前交卷。”
两人都长手长脚，个子很高，得弯腰低头才能被杂乱的桌椅挡得严严实实，由于空间狭窄，近乎贴着对方。
沈舟见墨眉微抬，看了一眼被姜川还用手掌心盖着的手臂，姜川立刻反应过来，抽回了手。
他讪讪摸了摸鼻子，然后抬头，从课桌上探出了双眼睛，朝着外面望去。
门又被来人关上了。
然而这个废弃教室里多出了两个人……
两个少年低声说话的声音传来，每句都是那种能给人撩得腿软的话。
旋即他们抱了上去，哼哼唧唧亲了起来，在这空荡荡的废弃教室里放大了几倍，格外清晰。
姜川沉默住了，一时无语凝噎。
本来不用躲，他偏要心虚的躲了起来。
现在好了，这时候出去岂不是更尴尬了。
姜川缩回了脑袋，懊恼的拍了拍头，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在这一片半密闭的空间里，热得他的白t都湿了，紧紧贴在身上。
姜川又偷偷抬眼，看了沈舟见一眼。
他就跟个没事人似的，蹲在墙角，垂着眼看书，丝毫不受影响。
姜川从胸前挎着的包里摸出了手机，调至静音状态，然后打开备忘录打字，打完了伸长胳膊递至他眼前。
沈舟见掀起眼皮子看了一眼，上面写着：[现在咱们怎么办呀，下场考试还要好久，不会要在这蹲半个小时吧？]
沈舟见抬头，目光在他热得通红的脸上巡梭片刻后，蜷起修长的手指敲了敲铁制的桌子腿，发出了很大的响。
外面那对小情侣动作一下子顿住，犹如惊弓之鸟跑了出去。
沈舟见直起腰身，站了起来。
“妙啊。”姜川朝着沈舟见伸出了大拇指，由衷称赞，旋即站起身来。
可蹲太久了，姜川的整条右腿都失去了知觉，麻麻痛痛，使得他一下子失去了平衡，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后倾倒。
就在姜川整个人就要和地面来个亲密接触时，沈舟见眼疾手快的抓住了他的胳膊，将他扶住。
与此同时——
“你们两个在这干什么呢？”
门口传来一道浑厚的男声，两人齐刷刷的望去，姜川一下子觉得心凉了。
是他的班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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