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变成狗的第十一天
顾莎走过去开门。
郁汀老远就闻到了来人身上熟悉的味道，也翻身下沙发迈着四条狗腿慢条斯理地跟了过去。
门外站着顾荆芥。
他身上还穿着睡衣，正面无表情地看着顾莎和她身后的狗：
“你们刚才什么动静？”
顾莎莫名其妙：“没啥动静啊。”
她刚才虽然和二哈拉拉扯扯的，但也没发出什么特别响的声音。
顾荆芥：“我听到了，很吵。所以才下来看看。”
顾莎：“你是顺风耳吧？”
顾荆芥：“……”
郁汀如今才是顺风耳。但是他也确信自己没听到任何嘈杂声。
顾荆芥轻咳一声说：“要不还是让丁丁跟我回去吧？我怕他拆你家。”
“哦哦，正好我刚想给你打电话呢。”顾莎赶紧把狗绳套上塞他手里说：“这狗不愿意跟我回房间睡觉。”
顾荆芥低下头看哈士奇，它的眼神很无辜，像纯净碧蓝的清泉。
这样一双漂亮的眼睛，总是会令他无端联想到一个人……
“嗯，我带他上去吧。”
说完他牵起哈士奇往电梯方向走。
哈士奇出乎意料地乖顺。
事实上，郁汀也困了。
它想赶紧回到熟悉的地方睡觉。和顾荆芥同睡一张床，他就毫无心理负担。
顾莎还在屋子里兀自奇怪：“什么动静？这房子隔音这么好，我哥是怎么听到声音的……”
-
走廊。
电梯门开了，里面还有人。
扑面而来一股烟酒气和浓烈的女士香水味。
郁汀没精打采地抬起狗眼看了眼，发现竟然是他那名义上的弟弟杭国豪。
杭国豪比他小三岁，是个身高一米六五、体重一百五十公斤的胖子，今年刚大专毕业。
跟郁汀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他们之所以会成为兄弟，只是因为郁汀在十五岁那年被杭家收养。
此时杭国豪醉醺醺地搂着一个比他还高的清秀美女，迷迷瞪瞪就要踏出去：“到啦，到家了……”
美女急忙拦住他，“哎杭哥，还没到呢，你家在19楼。”
郁汀：？
19楼明明只有自己和顾荆芥两户。
像是想到什么，郁汀眯着眼打量面前的胖男人一身装扮，手腕上戴着他的表，脚踩之前仗着他助理身份从品牌方那里顺来的名牌鞋，衣领上还沾着不明呕吐物痕迹——显然是刚从夜店出来。
平常杭国豪从不敢在他面前这么穿，估计是泡妞去了。
郁汀走进电梯，心想他倒要看看杭国豪葫芦里卖什么药。
顾荆芥本来不想坐这趟电梯的，但看哈士奇已经跑进去了，只能无奈跟上。
女人注意到他们，面色惊喜：“顾荆芥？！”
这大晚上的，人影帝穿着睡衣遛狗坐电梯肯定是住在这附近。
电梯门合上。
顾荆芥朝女人微微颔首。
因为同去十九楼，他只是用余光不动声色地打量这一男一女，没有去按电梯。
女人见状更兴奋了。
她和顾影帝要去同一层？！
没想到这个胖子没吹牛，他真有一个当明星的哥哥。
“那个，顾先生，您应该认识他吧？”女人推了推身边的胖子。
顾荆芥侧头扫了他们一眼，淡淡道：“不认识。”
女人有点懵了，又不信邪。
“喂，杭哥你醒醒，这是你哥吧？”她悄声附在胖子耳旁问。
杭国豪睁开迷离的小眼睛看了看，又闭上说：“不是。我哥是郁汀。”
女人：“……”
郁汀：“……”
场面一时有些尴尬。
女人更是难以置信。
她叫白晴美，其实是一个娱记狗仔，为得到最新一手消息才会刻意在酒吧偶遇一些娱乐圈人士。
这个胖子自称是凯亚传媒的经纪人，并有一位大明星哥哥，她才主动接近的。
可顾荆芥和郁汀不是圈内公认的对家吗？
他和郁汀的哥哥怎么会住在同一层楼……
叮。
电梯门开了。
顾荆芥牵着哈士奇率先走到右侧1902室的入户门前。
在白晴美的搀扶下，杭国豪也磕磕绊绊地走到了左侧1901室前面试图按密码。
郁汀搬家当天早上他帮忙来整理过行李，当时瞄了一眼到现在还记得。
嘀，嘀。
机械女声：“门锁已打开。”
杭国豪的横肉脸上不禁露出笑容，还腾出手向旁边的女士做了个请的手势。
铂悦府邸在h市已经属于豪宅范畴，房价相当不菲。借用哥哥的势在美女面前表现自己的财力，极大地满足了他的虚荣心。
郁汀见状心凉了半截。
杭国豪当助理后在他面前是很巴结、畏缩、胆小的，绝对不敢不打招呼直接来他家。
郁汀明白，杭国豪敢带女人来他家过夜……肯定是知道他失踪的消息。所以才敢如此肆无忌惮。
平心而论郁汀待杭国豪、杭家父母并不差。
他进团开始有收入后没少往家里打钱。
杭国豪能够顺利读完一年学费两万的私立大专，杭家父母辞去小吃摊的工作回家开了间小店……说实话都是靠他。
虽然这个家庭只养了郁汀三年，但是他还是很感恩。
他从小到大，就像一只流浪狗被不停地被人送来送去，最后又退回孤儿院。
杭家最起码没抛弃他。
所以郁汀才会在杭国豪大学毕业找不到工作的时候提出可以让他来当自己的助理。
杭国豪立马就同意了，连夜收拾行李住进他的宿舍。
当时郁汀也没多想。
只是因为周围大部分明星，包括他团里的队友在选择助理时都会优先选择亲戚，毕竟这份工作涉及艺人隐私，外人终究没有家里人靠谱。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内，杭国豪确实很老实。
他一改以前在家里游手好闲的样子，跟在郁汀身边忙前忙后，买咖啡、拎包、充当保镖。
虽然他平常还是有点爱贪便宜的小毛病，但介于无伤大雅，郁汀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没想到杭国豪现在直接蹬鼻子上脸。
说不气是不可能的，郁汀都恨不得上前咬杭国豪一口。
他刚买的房子，自己都没住几天！你就带女人过来，要脸吗？
杭国豪对这只哈士奇仇视的目光毫无所觉。他打开门，笑嘻嘻地跟身旁的美女大夸其词自己买房花了多少钱。
白晴美表面陪着笑，其实余光在偷偷打量顾荆芥和他手里牵着的哈士奇。
哈士奇有些躁动不安，身子前倾似乎一直想冲过来。
不知道为什么顾影帝打开自家房门没进去，而是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他们。
白晴美试探性的开口：“顾先生？您……”
顾荆芥视线掠过她落在旁边那个醉醺醺的胖男人脸上，用一种陈述的语调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栋房子的所有权主人应该不是你。”
胖男人身体微僵，却还是强辨道：“你不要乱说话！这个房子是我弟买给我的，怎么就不是我的了……”
他也是仗着顾荆芥和郁汀是死对头才敢这么说。
郁汀听得火大。
就在他想扑上去咬人的时候，顾荆芥不疾不徐道：“之前郁汀来我家做客，说以后就搬家到这里住。物业业主也是他的名字。如果你说这房子是你的，请拿出证据。”
郁汀很意外。
他没想到顾荆芥竟然会帮自己。
杭国豪酒醒了大半，后背吓出一身冷汗：“你，我，我……”
他刚才还在纳闷顾荆芥为什么和郁汀是邻居，现在看来，他们私下里估计已经成为了朋友……否则顾荆芥不可能会站出来帮郁汀说话。
要是被对方发现他明知郁汀失踪却不报警，他绝对吃不了兜着走。
顾荆芥直视男人惨白的面色，语气淡淡：“还不走？我报警了。”
杭国豪连一侧的美女都顾不得了，吓得夺门而逃。
郁汀眼尖地瞥到他裤子口袋半露出来的大g钥匙，挣脱绳子一跃而上叼了过来。
哼。
这也是老子的车。
杭国豪连电梯都不敢等，直接推门冲进消防通道里。
郁汀弟弟雀占鸠巢，被郁汀死对头顾荆芥当场抓包……
这是什么离奇的场面。
白晴美都傻眼了。
顾荆芥上前几步把1901室刚打开的门关上，侧头看了她一眼说：
“小姐，没事的话你可以离开了。”
“哦，哦哦。”
白晴美下意识抓紧衣兜里的东西，转身就走。
她现在很兴奋，要是今天的消息公布出去……他们社绝对能成为头条第一！
“对了，白小姐。”顾荆芥转过头，眼神冰冷地看着她说：“今天的事，我希望你不要说出去。”
白晴美吓了一跳，“您、您认识我？”
顾荆芥：“两年前，在atzy解散的新闻发布会上见过。”
白晴美难以形容此刻自己的心情。
那对她而言是相当久远的记忆。
要不是顾荆芥提起，她或许都已经忘了。
当时那场新闻发布会各大知名媒体荟萃，她所属的小公司被分配到了一个很偏僻的角落。最后她历经重重困难冲过去抢到话筒问了atzy一个问题……顾荆芥居然还记得？
郁汀对此倒并不意外。
他知道顾荆芥的记性很好，之前有一个新闻报道说他是台词打印机，任何剧本只消看一眼便能倒背如流。
顾荆芥能走到今天这一步，靠得不仅仅是努力，更多是过人的天赋。
听他话的意思，眼前这个白小姐应该就是娱记了。
“好，顾先生，我不会说出去的。”白晴美看起来有些紧张。
郁汀打量着女人，忽然注意到她不断摸衣兜的小动作，鼻子嗅了嗅，心中了然。他直接冲上去把对方口袋里的东西叼了出来。一看，果然是录音笔。
现在的娱记真是诡计多端。
郁汀哼唧一声，当着白晴美的面直接就把录音笔咬成了两半。
白晴美早已被这只二哈行云流水的动作吓呆，僵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顾荆芥弯腰捡起地上的大g钥匙和录音笔，说：“抱歉白小姐，录音笔的钱我这边赔偿给你……”
他话还没说完，白晴美就急匆匆地踩着高跟鞋跑进消防通道：“不、不用了。”
顾荆芥在原地站了一会，俯下身摸了摸哈士奇的狗头说：“你还挺厉害的。”
当然啦。
郁汀骄傲地昂起脖子。
“不过，这个是什么？”顾荆芥晃了晃大g车钥匙。
郁汀目光飘忽，抬起爪指了指1901室的入户门。
也许是相处久了，顾荆芥竟然一瞬间就理解了它的意思：“你是不是想说这把钥匙不属于刚才那个人，而是这间房子主人的东西？”
郁汀点头。
顾荆芥想起了有些警犬嗅觉异常灵敏，能够相隔十几公里追踪凶杀犯。
或许眼前这只哈士奇也是闻到了什么味道。
亲眼看着一只狗伸张正义，顾荆芥挺诧异的。他知道它没有弄错，郁汀确实有一辆大g。
而刚才那个鬼鬼祟祟的胖子，是郁汀的助理。
“走，先进去吧。”
顾荆芥进屋，把车钥匙放在了玄关鞋柜上。
他给哈士奇倒了一袋人吃的牛肉粒，坐在沙发上怔怔发了会呆。
这段时间对面一直没动静。
他有上网搜索过，郁汀这段时间明明也没有任何公开工作。
顾荆芥有些担心。
等他回过神来，哈士奇已经吃饱了安静地窝在他脚边。
他伸手摸了摸狗头，它享受地眯起了眼睛。
在发现被这样摸很舒服后，郁汀已经躺平了。
作为一个人，不能和多巴胺过不去。
“他怎么忽然不在了呢？”顾荆芥喃喃。
郁汀耳朵动了动。
他？是谁。
顾荆芥平常很少向人倾诉内心的想法，只是偶尔压力实在太大时会对着家里的仙人掌自言自语。
但是今天，他撸着狗，不知不觉絮叨了很多话：
“就是我对面的邻居，我们是对家……丁丁你肯定不知道对家是什么意思。”
郁汀默默想，我不仅知道，我就是你对家。
“搬家第一天他，戴着帽子、口罩、墨镜给我送了一盒巧克力。我知道他不想让人认出他，就装作没认出来的样子。”
“可是他后来再也没出现过。”
“丁丁，你说他是不是特别讨厌我？所以才连夜搬走了。”
顾荆芥说着微微叹气。
讨厌吗？
郁汀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他以前确实挺讨厌顾荆芥的。
但是现在，似乎不讨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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