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
成瑾走出了屋子,独留下徐端儒一脸失神地立在原地。
阿兰听见门开的响动,心里“咯噔”一下,猛地捏紧了手里的帕子,随后低垂下眸子。
“公子……”阿兰进了屋子,看着眼前的男子,语气有些迟疑,方才的那些话她自然都是听见的。
这两年来,公子总是透过她看什么人似的,她自然是知晓的。
现下想来,许就是那位自缢于诏狱的未婚妻了。
徐端儒捏了捏眉心,似有些疲乏,看到来人后,瞳孔猛地收缩。
随后快步上前,将她一把搂在怀里,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兰儿,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当初发生了什么,我从来没有想过退亲……”
阿兰的身子一僵,自然猜到了他口中的“兰儿”是谁。
同样有一个“兰”字,但他从未这般唤过自己,她低垂下眸子,眼神里突然有些落寞。
成瑾离开春风楼后,调转马头,去了城西的陈记糕点铺子,掏光了身上所有的银钱。
随后将那布包搂在怀里,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后,马不停蹄地往青城山赶去。
青城山桃园处,一位老侍者引着成瑾找到了那埋骨之地。
成瑾扫了一眼那墓碑,上面刻着“徐端儒之爱妻成兰墓”,随后他收回视线,将那布包解开,放在墓碑前,这些都是阿姐爱吃的糕点。
他半蹲下身子,手指轻轻摩挲着墓碑上的那两个字,低声道:“阿姐,我来看你了,是我不对,这两年的时间,都不敢来看你……”
“阿姐,燕国和西凉要开战了,我打算去投军,这辈子,虽然我的身份恐怕再见不得光,但我想为一个人争一争,若我挣得了军功……”
回丞相府的路上,突然下起了大雨,这天说变就变,原本晴空万里的蓝天,眼下却是乌云密布。
哗啦啦的雨水倾盆而下,天色也逐渐暗沉下来。
成瑾冒着大雨将马牵进了马厩,随后目光突然凝在了一个地方。
油纸伞下有一抹娇小的身影,那如雨中杏花的空灵小脸微仰着,水润的眸子定定地瞧着他。
“你去哪了?”沈织吸了吸鼻子,哽咽道。
成瑾的嘴唇动了动,看着她耷拉的脑袋和红红的鼻尖,心头升起一股异样的感觉。
沈织朝他一步一步走近,一只手撑着伞,另一只手上还提着一把伞,随后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停下了步子,缓缓地抬起了胳膊,将伞递给他。
成瑾静静地望着她,眸色温和如春水,心头有一丝的触动。
他接过伞,牵起沈织的手,随后带着微微错愕的她走向马厩。
“等雨小了,我们再回去。”成瑾对着沈织说道,随后将她手中的伞接过,收拢靠在一边。
沈织的手上似乎还残留着些许热度,心像擂鼓似的跳个不停。
“你还没告诉我你去哪了呢?”沈织突然回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这一整天他都不见人影,叫她担心得很。
“属下……去办了点私事。”
见状,沈织也不多问了,随后从怀里掏出一个还热乎的油纸包,小步地走到成瑾跟前,小心翼翼地说:“今天是你的生辰,我给你买了糯米糕……”
面前的人显然一愣。
随后还没等她说完,整个人就被搂进一个宽阔的胸膛里,沈织能感受到那衣服底下传来的蓬勃有力的心跳声。
成瑾失控地搂着她,下巴搁在了她的发顶,鼻尖萦绕着那发丝的清香,沉默了半晌。
“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好?”
他的眼眶微红,紧紧地抱着怀中的女子,似乎想把她融入骨血一般,“就因为我救过你一次,给你买了一根糖葫芦?”
这一次,他不再否认他就是成瑾。
沈织愣住了,脱口而出,“阿织说过,阿织喜欢成瑾哥哥,不管成瑾哥哥变成什么样,阿织都喜欢,喜欢一个人是不需要理由的……”
成瑾心头微动,面前人软糯的嗓音一点一滴地拨动着他的心弦,随后他的视线落在那一张一合的红润唇瓣,缓缓地低下头。
沈织瞳孔微微放大,脸颊迅速绯红,随后猛地闭上了眼睛,袖子底下的手指紧攥,心脏也砰砰直跳。
过了半晌,她睁开眼睛,发现成瑾哥哥只是从她的发髻上拔下了一片叶子,不知为何,突然有些懊恼。
“雨小了些,我们该回去了。”
成瑾淡淡地说道,随后别过头,掩去眼底的晦暗神色,只有他自己知道,现在的他有多么的克制忍耐。
方才他一时冲动,险些酿下祸端。
现在的他只是一个身份见不得光的罪臣之后,平白招惹了她,但又有什么能力去护住她呢?
最起码,不是现在。
半个月后,成瑾悄悄地离开了丞相府,投了军。
走之前,他翻进了沈织的屋子,从怀中掏出那小姑娘先前千方百计塞给他的姻缘符,手指摩挲了一会后,悄悄地搁置在书桌上。
随后望着她熟睡的侧脸,有几分不舍。
他走上前去,微微弯腰,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了极其克制的一吻。
这一吻极尽虔诚,这两年,若没有这个小姑娘,他可能挺不过这段艰难的岁月。
“等着我。”
……
他这一走就是一年多。
一开始,沈丞相胡乱编了一个理由打算糊弄女儿,但耐不住沈织的软磨硬泡,最终还是告诉了她。
沈织得知消息后,第一时间赶到了教场,可惜已经晚了,大军已经开拔,赶赴边关。
此次,燕国与西凉开战,西凉来势汹汹,边关危急。
这大半年来,沈织推掉了所有的宴请邀约,每日都关注着边关的局势,更是在房间里放了一尊佛像,替成瑾哥哥祈福。
“沈织,沈织!”
林清禾,也就是好久没有出场过的我大摇大摆地进了屋子,扫了一圈发现没有人影后,心下了然,往内室走去,果不其然,沈织正在虔诚地跪在佛像前,嘴里振振有词。
“唉,你说说你,为了你那个宝贝侍卫,每日吃斋念佛跟个老姑子一样。”
我双手抱臂,瞥了沈织一眼,随后作势在鼻子前挥了挥手,一脸嫌弃地说道:“这里的檀香味怎么那么重呀,不行,我受不了了,沈织,你快跟我出去。”
说着我便去拉沈织的胳膊,将她生拉硬拽地拽出了屋子。
沈织起初有些不情愿,但拗不过她,只能乖乖地跟我出来。
“阿织,我悄悄告诉你一件事。”
作为所有故事的创作者,我知晓每个人物的结局,但这几年与沈织相熟相知,我是真正将她当成了好朋友。
唉,也真是活久见,我竟然跟自己笔下的人物成了好友。
正因为如此,现在很多事情我做不到冷眼看着了,即使改变不了最后的结局,我也不希望她每天活在忧虑中。
这个姑娘很勇敢,喜欢一个人其实并没有错。
虽然每个人都说你和他不合适,但遵从本心行事,即使最后撞得头破血流,最起码是已经努力过的凭证。
如此若在余生漫长的岁月中念起过往,也许才不会留下悔恨。
我叹了一口气,强压住心头的悸动,随后神神秘秘地凑到沈织的耳边,道:“我听表哥说,现在战场的局势对燕国十分有利,军中貌似出现了一个少年将才,有勇有谋,用兵如神,名声在军中响亮得很……”
沈织的眼眸在一瞬间发亮,清禾的表哥就是那位在京城鼎鼎有名的郑国公世子黎砚池,也是当朝公主的太傅,他的消息自然是可靠的。
“那你知道那人姓氏名谁吗?”沈织按捺住心头的激动,眨着水汪汪的眼睛殷切问道。
我挠了挠后脑勺,面上有几分僵硬,这我就不能透露了。
若是我改变了原故事中的轨迹,那一切都将重新来过了,至于我是怎么知道的,当然是实践出真知了,毕竟我穿到这个世界那么多年也不是白活的。
我装作为难,断断续续道:“这……我就不知晓了……”
随即我的眼波一转,想起了一个人,拉起沈织的手说:“不过,我可以帮你再去跟表哥打听打听。”
“可以带着我一起去吗?”沈织已经等不及想知道那人是谁了。
在不容她拒绝的目光中,我无奈点了点头,正好可以去见见第二个故事的男女主人公。
大燕皇宫内,宫女领着林青禾和沈织往承平宫走去,这是大燕公主宋姝月的寝宫。
除了宫宴,沈织甚少来这皇宫,因而紧紧地跟在林清禾的身侧。
但林清禾不一样,她的姑母就是当朝的林皇后,表哥又是公主的太傅,有这两层关系在,她自小便是经常出入皇宫的。
此刻的我走出了六亲不认的步伐,原身这个身份妥妥是关系户女主剧本啊,早知道当时也给她写一篇独家文了。
宫女刚通禀完,屋内的人听见响动就一溜烟地跑了出来,像极了一匹脱缰的野马。
来人穿着一身红色的骑装,约莫十岁多点,紧跟在身后的是手上握着书卷,一身月白色锦袍的儒雅男子,瞧着年纪不大,约莫十七八岁,但端得是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
“清禾姐姐,你来了!”宋姝月正愁着有什么办法可以摆脱自己的太傅,她才不想背那些晦涩难懂的诗文,现下不是有了吗?
“公主。”沈织屈膝,恭敬地行礼,随后视线落在后面的男子身上,同样行了礼,“黎太傅。”
宋姝月的视线落在了沈织身上,上下打量了一会,觉得有些眼熟,皱了皱眉头,随后面露喜色,“这位是沈织姐姐吧。”
“嗯?”沈织愣了片刻,她与公主似乎不相识。
宋姝月眼波一转,有些警惕地往后瞟了一眼,随后拉起沈织的手,轻声道:“一年前,在红枫寺,我们见过。”
那天,宋姝月女扮男装偷跑出宫。
也许是运气不好,在宫门口差点碰上了黎太傅,她一时慌乱随后胆大地混上了一辆马车,藏在座椅下面,最后跟着这辆马车来了红枫寺。
随后,在红枫寺碰上了前来求姻缘符的沈织,沈织以为她与家人走散,便好心地搭她回了京城。
沈织的脑海里冷不丁冒出那个清秀小男孩的样貌,随后瞅了瞅面前的公主,有一霎的错愕。
那个“小男孩”竟然就是自己眼前的公主?
“嘘。”
宋姝月作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随后又悄悄指了指身后。
沈织恍若大悟,而一旁的我心知肚明,随后机械地眨了眨眼睛,向不远处的黎太傅,也就是原身光风霁月、一举一动堪为世家子弟楷模的表哥投去同情的目光,心里也不自觉替他捏了一把汗。
宋姝月借着沈织和林清禾的名头,在黎太傅板着脸,一言不发的视线中,拉着她们去了马场。
回府的马车上,我累得胳膊都抬不起来,倚在沈织的肩膀。
这个小公主果然够闹腾,当时我是咋描写她来着,活泼好动、随性率真、徒手挖坑种花、不拘小节上树掏鸟窝……
我瞥了一眼对面的黎砚池,明知故问道:“这小公主也太爱闹腾了,表哥,你平日里治得住她吗?”
黎砚池睁开眼睛,狭长的眸子平静如湖面,他没有答话,但此时无声胜有声。
沈织用手肘抵了抵好姐妹的腰,面上有几分焦急。
我猛然回想起了什么,差点把正事忘了,虽然这事不能从我这个穿书者的嘴里说出来,不过要是原故事中的人物,倒是不会破坏剧情。
我看了一眼黎砚池,随后问道:“表哥,这边关可还有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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