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听书
在菜馆,两人点下饭肴,一齐举箸,风卷残云般吃净了。陆夏桃拍着肚皮,独自哼起歌谣来,“无肉打底,姐姐难找。菜饭吃饱,姐姐找好。”
林枫听得心惊肉跳,面色凝滞。慌乱中心生一计,强颜欢笑的说,“妹妹,你刚吃得撑了,先坐坐,待哥哥给你买几个小吃过来。咱们兰陵的美食天下闻名,你好不容易过来一趟定要尝尝。”
陆夏桃安坐下来,说道,“那好吧,就听哥哥的,你可快点回来呀。”
林枫扭头说道,“不消许久,哥哥四处转悠转悠,顺手带几个砒霜回来。”此言一出,登时心悸肠直,怎么把心里想得东西给说出来了,赶忙哈哈大笑,掩饰道,“带几个皮糕回来,去去就回。”
出了客栈,林枫惊魂未定,到处逢人便打听药铺所在。最后找了一家韩家药草坊,门庭冷落,装饰简陋,从外头看里面黑黢黢的,一看就不是个做正经生意的地方,急匆匆的进去了。
“小二,近来铺子里可进什么虎狼之药啊?”
“客官,我们这店铺进货极广,药材丰富,包管你满意。可是家中有身患沉疴的亲人么,要治重症需下猛药,我们这里有几根多年生的人参,能先吊着人命,然后还有······”
“咳咳。”林枫打断了他的话,压低声音道,“不是人参,是要那大寒大阴或是大热大阳之药,服下之后头昏脑涨,浑身不适,无病损体魄,重症下黄泉的那种。”
“哦哦,小的明白。小哥要的,就是那无方之药呀。”
“无方药?”
“就是写不进郎中开得药方单里的。”小二满脸堆笑着比划道。
“对,对的,赶紧多来几斤。”林枫催促道。
小二在这兰陵街巷做了七八年的生意了,每每有男客官来店里要无方药,常是为了打掉胎儿,摆脱纠缠。而女客官来呢,往往是直接取人性命,果决了断。寻思片刻,便说,“小哥,我这里有洗红石粉,有阴寒功效,能破母腹暖气,化胎成水。”
“不是要堕胎。”林枫眼见时间紧迫,不耐烦的说,“你去拿些鹤顶红来。”
小二自知猜错,倍感尴尬,唯唯诺诺的去了。不多时,从后头橱柜里取了包白粉过来。
“嗯,这才像话。”林枫微微颔首,掂量了几下,疑问道,“你这药一包能毒死人么?”
“半包就够了。”小二耳语道,“药苦味重,加太多就看出来了。”
“不行,半包只是寻常分量,我那位有点特殊,要来三包。”
小二人也傻了,“客官,这一包连头牛也毒死了。你那位是人还是牲口呀。”
林枫咂嘴道,“就当是牲口吧。”
“可三包药加进水汤中,都黑稠得成浆糊了,如何行事?”小二不自觉间,竟然替林枫作了打算。
“这个就不劳力费心了。”林枫硬要三包毒药,转身离去。
待他再次出现在陆夏桃面前时,手中多了十几串羊肉,上面涂满了胡椒辣油。
未等林枫发话,陆夏桃就跳将而起,高喊一声,“我的老天爷!”眉飞色舞,大喜过望,一把劈手夺过去,贪婪的啃咬起来。
直到全部席卷干净,看着两手空空的林枫,她才意识到什么,羞赧的说,“啊呀哥哥,我忘了你的份了。”
“不妨事的,我路上吃了几串。”
林枫面色逐渐凝重,暗自琢磨着,三包鹤顶红的份量足以令陆夏桃暴毙当场。此处人多眼杂,待会儿事发,自己免不得还要吃人命官司,不如先溜之大吉。于是没有继续搭理她,扭身便走出客栈,头也不回的连跑带逃着去了。
及至城中,林枫回头看陆夏桃没有跟过来,这才缓缓舒了口气。尽管内心有些不忍,可惜如此可爱的女娃,但毕竟也是为了自己安危着想。
恰好路过一家熟识的说书茶馆,里间人声鼎沸,甚是喧哗,时而不时有哄闹笑声,与往常不同。林枫正无事消遣,进去点了杯龙井,捧着品茗,挤进人堆里问,“今日什么事,怎聚了这么多人?”
一位书友说,“小兄弟,你是外乡人吧,怎会不知此时?近来云烟楼的头牌花魁陈月兰放出消息,但有一百两金子,便能去她的厢房一睹芳容。”
林枫疑惑道。“什么陈月兰陈月季的,我从未有听过她的名号啊。”
“她是刚上位的,今年才十九岁,连瓜都没破呢。”
“哦,原来是个新鲜人物呀。”林枫跟着说道,“不过这一百两银子只是看看脸蛋,还是太亏了吧。”
“不光能看脸,还能······”书友凑近他,涎着脸笑道,“嘿嘿,还能舔一下她的香趾。”
林枫忍不住笑了,“这女子倒是奇特,接客偏偏只让指头,尴尴尬尬的,这谁去做这个冤大头啊。”
“对的,何况我们都是穷死鬼投胎。别说一百两,就是二十两能把全身都舔尽了,也拿不出来。”
另一位书友苦笑说,“要不然,咱们还巴巴的等在这里干啥呢。”
“此处如何呢?”林枫愈发莫名其妙,追问道。
书友解释道,“嘿嘿,我们都打听好了,这些天有三四个好事佬,不知从哪里凑足了银两,去云烟楼上舔了脚。他们当中有机灵的,在这茶馆里摆了场子,专门讲说当时的种种滋味,引得我们过来打赏。”
正在说着,书台处踱上来一位年近三十的肥胖男子,穿了身灰色长袍,履着布鞋,手执惊堂木,啪得重重一拍,朗声道,“各位书友肃静。书接上文,我在家中沐浴更衣,挥别妻儿,揣着推牌九赢来的一百两银子到了云烟楼。刚到楼前,便瞧见那楼顶紫气环绕,有几朵祥云汇聚于此,隐隐的闻到一股奇异芬芳。尚未进去,几位龟公狗眼看人低,上前就推我,说我二蛋子家里连荤菜都吃不起,还敢到此地开荤。老爷我一个巴掌就扇了过去,啐了他们满脸唾沫,‘瘦猴精,认得大锭官银么?’说完就把银子往柜台老鸨身上砸去。你们没见过那场景,老鸨登时跟发了羊癫疯似的,又蹦又唱的,招呼着我,忙前忙后的问我要哪位。我说,老爷是那种不讲究的人么,要来就给老爷上最好的菜。今儿老爷谁也不理,就偏要把那花魁陈月兰的鞋袜扒拉下了,结结实实在白嫩脚趾上多啃咬几口。——咳咳,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此言一出,众位书友齐声喝倒彩,叫嚷道,“太不尽兴了,勾肠挂肚的,赶紧说完罢!”
林枫身边的书友满脸不悦,喃喃的说,“我在此地连着蹲守几日,听了三个的故事,就属这个最墨迹。从他上学堂开始吹,弯弯绕绕了好几个圈才说兜回正题,还时断时续的。”
林枫亦是心痒痒,多在茶馆里待了一个时辰。那说书人收了几轮的赏钱,心满意足的重回了讲台,拍响木道,“书接上文啊,咳咳。我被几个龟公左拥右护的,到了云烟楼的顶层,扣开那陈月兰的闺房。只见香烟缭绕,艳气飘熏,一位俏滴滴的美娘子戴着红巾面纱,梳拢云鬓,蜂腰细扭,碎步轻点,出来怯生生的问了安。老爷岂是那磨蹭人?生平白豆腐专爱趁热吃,赶忙喝退左右,关闭房门,就与那小娘子调笑起来······”
“我的乖乖。”场下有书友流着哈喇,问道,“你说那花魁娘子跟你伏低问安,还,还同你嬉闹?”
“不然怎的?”说书人得意而轻蔑的白了他一眼,“没想到嘿嘿,那娘子还是个会玩的,与我躲躲闪闪,遮遮掩掩,兜兜转转。时而娇羞莺啼,时而忸怩嗔怪,更兼一双俊眼勾魂夺魄,煞是尽人兴致。最后,硬是拖了半个钟点,才被我拦腰抱住,揽进怀中。当时我一把撕开她的面纱罩子,打眼一瞧,整个人惊得汗毛竖立,气息凝滞。好家伙,那皮色面相水嫩嫩的鲜滑无匹,吹弹可破,简直就是天上神姑落凡,月中嫦娥下地,任我脚软腿麻,半个魂儿飞在半天,掉不下来。我当时,啊呀时辰到了,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场下书友轰然而起,群情激奋,有破口大骂的,有乱砸铜板的,更有准备掀桌子闹事的。
“你这厮活脱无赖,专说这勾肠书作甚!”
“快说,不然台子你也别下来了。”
“还搁这欲知后事呢,再不说马上给你准备后事!”
那说书人趴下身来,一枚枚的捡着钱,求饶道,“列位书友,小的马上就说马上就说。”高声叫了几遍,众人才老实安分下来。
“小二看茶。”那人重新做回位子,回忆之前的话,慢悠悠的道,“且说,我跟那广玉兰小娘子······”
“错了。”众人齐声纠正道,“是陈月兰,不是广玉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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