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祸起萧墙

高公公回到税监衙门，只一进门就直接问道：“那个姓翟的在什么地方？”

        “在后院的厢房等您呢。”有下人赶紧说道。

        “去把他……”高公公做了一个虚斩的手势，接着又道：“然后把人沉进后院的池塘了。这事一定要做的干净利落，知道么。”

        “知道。”下人点头答应。

        虽然不明白公公这是什么意思，昨天还是座上宾呢，怎么今天就要杀人。可公公的话，那是必须要执行的，他喊了两个人这就前往后院杀人。

        高公公这么做，自然有他的用意。翟堂私贩军需给女真人，这可是抄家灭门的罪名，如果让翟堂活着离开，搞不好就会把他也给拉下水。

        区区一个帐房的供词，高公公自然不惧，毕竟自己和熊廷弼有矛盾，说是屈打成招，嫁祸于人，怎么也能把事情给圆过去。可若是让翟堂出去了，万一有熊廷弼的人在外面等着，那不就完了。

        这种风险，高公公是不会冒的，所以还是用最简单的方法了。虽然翟堂给过他不少孝敬，现在也只能说声抱歉。

        紧跟着，高公公便在堂上书写奏折，内容很简单，就是参熊廷弼剿匪不力，甚至有意纵容，令辽东匪寇横行。

        徐河山等四个商人去了巡抚衙门，在周永春的协调下，官兵“缴获”的货物终于还到了他们手里。

        不过这货物实在少了点，相较于全部的货物，只剩下两成。

        郭书宝本来留下四成，到了毛文龙手里，自然是要刮掉一层的。老子跑了这么老远接货，没有点实惠是不行的。货物移交到李怀信那里，李怀信又给刮了一层，这可都是钱，凭什么不要呀。再者说，这是缴获，给你们留点就不错了，还计较什么呀，要想不受损失，去找辽东镖局押运呀，给你们脸不要脸。

        而且这四成并不平均，正常来说，在箱子上都有各家的印记。这里面彭煜的货比较多，另外还有一个商人的货物也不少。至于说徐河山的货物，因为他的车队走在前面，所以是一箱也没有。

        他肯定不干，也再不满也没有办法，官兵就缴获了这么多，你爱哪告哪告吧。毕竟我们辽东兵马也是尽力了，也不是说没剿匪。可匪徒跑了，货物带到什么地方，我们也不清楚，顶多是帮你慢慢找。至于说什么时候能找到，那就没准了。

        一看到这个情况，徐河山也没办法，你能先离开辽东再说。自己在京城里也有相熟的官员，到时候再想办法告状吧。

        而找到货物的彭煜和另外一个商人也不敢就这么走，万一再被劫了呢。眼瞧着辽阳的商人们又去找辽东镖局帮忙押运，他们也只好去找辽东镖局了。

        京城，司礼监。

        这天的王安和往常一样批阅奏折。不过今天的奏折有点和往常不同，多是弹劾熊廷弼的。说的都是辽东匪患严重，熊廷弼剿匪不力。

        很快，他就看到了高公公的奏折，内容大概也是如此。

        王安不禁皱了皱眉，心中琢磨着，这是怎么回事呀，以前辽东还好好的，怎么就突然匪寇横行了。

        “有熊廷弼的奏折吗？”王安看向送奏折过来的小太监。

        “回公公的话，这次送来的没有熊廷弼。”小太监说道。

        “你去瞧着点，要是熊廷弼的奏折，立刻送过来给我。”王安说道。

        “是，公公。”

        熊廷弼的奏折，是在第二天送到。

        王安对先前的奏折，都没有进行批复，现在万历皇帝都快不行了，自然也不用再劳烦他老人家过目了。基本上一切事务都有他来批阅。

        等到熊廷弼的奏折一到，小太监立刻送到他的面前。

        熊大人能当这么大的官，自然是精明得很，在他看来高公公一定会恶人先告状，所以也写了一封奏折送到京城。

        他奏折上的内容大概是这样的，自从萨尔浒一战，朝廷兵马战败之后，辽东这里流民特别多，这其中不仅仅有辽东本地的汉人，另外还有蒙古人。虽说他已经招募、安顿大批的流民，其中同样也有不少流民落草为寇。上任以来，臣的当务之急是守土安民，巩固沈阳、辽东一带的防线，另外还得招兵买马，随时鞑子入侵，短时间内，实在是腾不出功夫剿匪。眼下防线巩固，臣最近才开始剿匪，总兵李怀信等各级将领均有斩获，剿灭山头多个。但剿匪并非一日之功，边界防线更是不容有失，臣只能调出些许兵马，不可能调动大军剿匪，一旦鞑子偷袭，那岂不是糟了。另外，近日臣抓获有山西商人翟堂私贩军需给鞑子，只是翟堂下落不明，据府上帐房供述，翟堂有可能是藏匿在税监衙门，不知是否属实。另附有帐房的口供。

        王安虽然护短，但也不是那种蛮不讲理的人。熊廷弼的奏折上说的是有板有眼，合情合理。战乱一起，盗匪自然就多，人家熊廷弼去辽东的时候，没有多少人马，大多是刚刚招募的，首要责任巩固防线，哪有功夫剿匪呀。现在能抽出来一定的兵马剿匪就算是不错的了。毕竟第一要务是巩固防线，别在丢失国土。最后，熊廷弼还反告了高公公一桩，对于这件事，王安也无法确定是不是真的。一个帐房的口供，肯定不够。

        琢磨了一会，王安将那些弹劾熊廷弼的奏折一概留中，高公公的那份奏折，王安的批复是莫要无事生非，给熊廷弼的批复是，对有功将领论功行赏。

        要不然王安能够爬到这个位置，做事就是四平八稳，轻描淡写的就把这场纷争给化解了。

        自此之后，辽东镖局可就欢实了，但凡出关的商人们，都要找辽东镖局保镖，就算是保费贵点，起码能够保证安全。商人经商，安全是第一位，第二位是赚钱。如果没有安全做保证，且不说丢掉性命就一了百了，货物若是被人抢了，这一趟也是血本无归。

        从辽东各地去山海关同样也要找各地的辽东镖局承保。一路之上，偶尔也会遇到土匪，但都是有惊无险，有辽东镖局的镖师出面，事情就能直接解决。

        王禹他们的日子，现在是无比的好过，钱就跟流水一样进到口袋里。辽帮的实力，也得以大幅度的提升，不算那些联盟的山头，现在也有几千众之多。

        他们是好过了，可是有一个人的日子就不好过了，那个人自然是努尔哈赤。

        女真人自从开战一来，和大明就已经没有了正常的生意往来。想要得到军需和生活必需品，就一定要跟大明的商人们私下勾结。

        这条路以前还走得通，毕竟商人逐利，女真人给钱又痛快，冒险前来贩货的大有人在。可自从王禹横行辽东之后，商人们的货物基本上是过不来了。努尔哈赤只能通过蒙古方面购买必需品。这种做法，价格不仅要高一些，而且还比较麻烦。

        天命大汗很是气恼，于是在万历四十八年三月发兵攻打沈阳。既然生意做不成，那老子就只能抢了。

        熊廷弼调动兵马与女真人展开激战，其中以防守为主，双方各有胜负。奈何女真人十分彪悍，花岭、王大人屯、蒲河三处先后沦陷。但是女真人并没有能力踏过沈阳到辽阳的这条防线，辽东军确保了后方的安全。

        连番征战下来，鞑子没有获得太大的便宜，士气受挫，只能暂时退兵，休养生息。

        而京城方面，噩耗传来，万历皇帝驾崩，由太子朱常洛继位。

        朱常洛一继位，一连做了三件事。第一件事是下旨让已经致仕回家的叶向高回来，第二件事是发内帑犒赏九边，第三件事就是废除他爹定下来的商税和矿税。

        这三件事令京城的文官集团和九边的将士十分高兴，算是新皇即位收买人心了。

        既然是内帑，自然是要由太监负责押运，王安命镇抚太监吕洽带着两千人马前往辽东。

        皇上发内帑犒赏九边，自然银子不能少了，一共二百万两。但九边不止辽东一家，由于辽东打仗，所以分的比较多，一共五十万两。可这笔银子刚一出京，就被漂没了十五万两，剩下三十五万。

        漂没这种事情，下面的将领都得认，因为讲理也讲不过人家，官司更没法打。搞不好的话，连官都得丢了。

        吕洽带着三十五万两银子来到辽东，出关之后直奔辽阳。这可是官军押运，一路之上什么人敢抢呀。然后，就在过了锦州之后，一支响马突然杀了出来，这一仗打的很是奇怪，官兵先退，让响马抢走了不少银子，跟着官兵又扑上来，将拖后的匪徒抓获六名。

        查过清点，响马抢走白银十一万两。吕洽很是愤怒，经过对这六名响马严刑拷打，得知是辽帮的人。于是他一方面写奏折汇报朝廷，将事情说明，直言被抢走了二十六万两银子，现在就剩下二十四万了。

        然后，他退回锦州，派人赶往辽阳，去给熊廷弼送信。说辽东响马太多，他们被抢了，让熊廷弼派人过来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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