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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三章 天外飞龙


就像是在回应我的惊疑,天际一道宽大的霹雳撕裂空间,直扑裂缝中央!

霹雳擦身而过,刺眼的光芒晃得人双目刺痛流泪不止,浓重的硝磺味呛得我一阵咳嗽。

可预想中的爆炸并未发生,那霹雳好像湮灭在了裂隙深处,就那么无声无息的消失了。

而乌云之中呈现出的景象却让人目瞪口呆!

一个巨大的龙头从滚滚黑云中缓缓探出,怒张的血口,雪亮的獠牙,泛着暗红的双目紧盯着裂隙深处,飞舞的龙须和狮鬃般的毛发间雷光缠绕,仿佛蕴藏着无穷无尽的霹雳。

“苍龙!”

“是妖祖!”

“怎么会这样!”

人们的惊呼声此起彼伏,甚至忘了逃走。

而我也终于意识到,为什么刚才那声龙吟似曾相识!

因为我特么在混沌之隙听过不止一次,那根本就是妖祖泽应的咆哮!

这老龙终究还是耐不住寂寞,要来凑这个百年不遇的热闹么?

但是看情形,他似乎在与夜菩提针锋相对?

我正想着怎么才能跟他打个招呼,毕竟也算并肩战斗过,或者能攀攀交情让他放在场的众人撤走,等我们走了他愿意怎么和夜菩提打都行,没准来个两败俱伤呢?

就在我胡思乱想之际,却似乎看到老妖龙额头之上,浮现出一个白色人影!

我使劲揉了揉眼睛,没错,真的站着个人!

这回我彻底木了,感觉不是自己眼花了,就是被雷电晃懵了,老妖龙可是一头名副其实的洪荒巨龙,迄今为止唯一一个已知的长生境大妖,龙族血脉特有的高傲与力压天下众妖的强横道行,怎么会允许他向一个人类低头?谁有如此本事,让他甘当坐骑?

我拼了老命的想要看清此人模样,可他四周雷光萦绕,能看出是个人都算不错了。

但此人接下来的动作,却让我为之一震!

只见他凌空挥手,以一种赤红的能量描绘出繁复的咒纹,紧接着抬手一抓,将咒纹重重拍进了泽应那宽阔的额头之中,红光一闪而没,在龙首上烙印出了纹身般的印痕!

泽应一声震天动地的怒吼,原本隐在云中的巨大身形猛然摆动,朝着我们所在之处俯冲而来,这一刹那,风雷齐动,天地变色,虽然他就在我们眼前掠过,却无人看清他的全貌,只看到鳞爪峥嵘,那庞大的身躯几乎遮蔽了视线内的一切!

这就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来由?

不知过了多久,当视线恢复过来的时候,巨龙已经隐没在裂隙中,那如同天堑般的裂隙悄然合拢,血光和妖气尽皆消散,连带着消失的还有那数之不尽的妖族,若非尸骸尚在,剥落的妖茧还散落于地,肯定会令人生出错觉,仿佛它们从来就不曾出现过。

“他们这是……同归于尽了?”

裴天轩忍不住惊叹一声,打破了四周的沉寂。

“不,妖祖还在!”叶不相叹息了一声,虽是叹息,语调里却充满了如释重负的感觉。

我浑身一颤,彻底清醒过来,想不到泽应竟做出了这样的选择,就如当初的雀娘一样,他竟以一己之力将夜菩提镇压在了万丈深渊之中,不同的是,这次没有镇灵碑,他的龙躯便是新的镇灵碑!

不过我心里又隐隐觉得,实情并非如此。

或许泽应这么做并非心甘情愿,而是受人逼迫?

否则,最后关头在他额上描绘咒纹人,又该作何解释?

还是说,泽应确实是出于自愿,而那个人则是用咒纹助了他一臂之力?

不论如何,这次妖族引发的骚乱终于是彻底平息了吧?

尽管这期间所发生的一切都完全出乎我们的意料。

尽管为此所付出的代价是将近半个玄门……以及,我的师弟!

想到此处,本已筋疲力尽的我,只觉一阵晕眩,那发自心底的哀痛让我再也控制不住几近僵硬的身体,仰面朝天的倒了下去,随即陷入了彻底的黑暗之中。

昏昏沉沉的,我似乎听到一些声音,好像有人在叫我名字。

但不管我怎么用力,就是睁不开眼,只有一个模糊的人影飘荡在离我不远的地方,可惜看不清他的容貌,只能分辨出一袭白衣,还有那似曾相识的笑声。

梦魇?

呸,老子都是一只脚踏入长生之门的人了,什么梦魇敢来缠老子?

不对,是他!

是那个站在泽应头顶的人!

我猛然意识到这一点,急忙喊道:“你到底是谁?有种就出来,藏头露尾算什么本事!”

然而回应我的还是那有些缥缈的笑声,许久,才听到淡淡的一句:“难为你了。”

这声音既熟悉,又亲切,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却让我心里的痛苦和委屈仿佛有了宣泄之处,一股脑的涌了上来,不知不觉间就泪涌入泉。

“师父!”

我大叫着坐了起来,却发现自己躺在病房里,入眼的一切都是纯净的雪白,唯有床头柜上插得错落有致的鲜花和趴在我枕边的姑娘,给房间增添了一抹艳丽。

叫声吵醒了她,她揉了揉眼,然后惊喜的抱住了我的胳膊:“你醒啦,刚才你说什么?”

看着仍面带倦色的小雪,我勉强笑了笑:“没啥,做了个梦。”

她抬手替我擦掉了脸上的泪痕:“哭成这样,还说没啥呢!”

我一把将她搂进怀里,重又倒回床上,任由她挣扎捶打也不曾松手。现在的我,本能的希望抓住触手可及的一切,可能是失去的太多,无法把握的也太多了吧。

我无法分辨那个站在龙头上的人到底是我师父杨震,还是因为我太过思念而产生的幻觉,但如果是幻觉,当时突然出现在我脑海中的刀谶又该如何解释?

尤其是那人在龙头上描绘咒纹的手法,简直与师父如出一辙,唯一不同的就是能量,难道阳气的终极表现并非黑爷所用的那种,而是一种赤红色的能量么?

可惜,就此事而言,目前没人能替我解惑,当世两大长生都源自道家,况且他们也未必摸到了地仙的门槛,真想弄明白,恐怕还要靠我自己吧。

三天之后,我站在师父的坟前,看着旁边一座新坟,一时无言。

墓碑上只刻了几个大字:杨树之墓。

不是我不懂墓碑的写法,实在是不知眼下这种情况,该怎么写才算恰当。

身边的人拍了拍我的肩膀:“得嘞师哥,咱已经够仁义了,就为了谢谢他,我都给自己立碑起坟了,他还想怎么着?”

我瞪了他一眼,抬手一个大脖溜子把他拍得跪倒在坟前:“怎么着?要不是他拼着魂飞魄散成全你,你特么今天能在这儿大言不惭?赶紧磕头!谢谢人家的救命之恩!”

杨树一脸心不甘情不愿的争辩:“凭啥啊,明明是他霸占了我身子,我还得给他磕头?”

我咬着腮帮子才勉强没笑出声来,瞅他那一脸哀怨的德行,不知道的人还真以为他让人给走了后门呢。没错,说话的这个就是我家杨树,还是那个满嘴跑火车的二货。

直到看他活蹦乱跳的出现在我面前,我才意识到,那个翻生老鬼魂飞魄散之前,跟我说的那几句,明显是话里有话。

看他跟庆祭那副不共戴天的样子,他所谓的还愿,应该就是找庆祭报仇。

断了庆祭成仙的路,也算大仇得报了吧?即使不算,显然他也知道,哪怕他死了,我也不可能放过庆祭,所以才那么了无牵挂的走了。

我之所以如此感激他,不止因为他舍命保全了杨树,也是因为他这么做,等于替裴元庆完成了轮回契,否则不用夜菩提出手,我们当场就得内讧。

至于他当年与庆祭到底有什么仇怨,恐怕我得去阴司查了阴阳簿才能知道了,不过双方恩怨已了,且都落得个再无轮回的结局,有什么仇怨其实都不重要了。

可惜他从不曾透露真正的姓名,我也只能借杨树之名给他立个衣冠冢了,至于杨树本人死后该怎么办,管他呢,反正至少还有几十年,万一再修出个长生来,就更没时候了。

目光再次落在我师父的坟头上,我不禁在想,这两座坟里会不会是同一个情况。

强忍着扒了他坟头的冲动,我拧开一瓶二锅头,一股脑的全都淋在了碑上。

行吧,反正逢年过节的孝敬我是没差了您的,要是有一天让我逮着您装死,别的不说,这酒钱……您就看着结吧!

我这边还碎碎念呢,杨树又跟我叨叨,非要去寻他那个转世投胎的小情人纪灵。

仔细算算,这离一年之期也差不多了,绕青丝之术虽然希望渺茫,但要是不让他去,岂非摆明了我当初就是骗他?也罢,就让他去寻好了。

看着杨树屁颠屁颠往山下跑的背影,我终于憋不住,还是笑出声来。

唉,孩子小,想法就是单纯,此一去,要是找不着还算好的,真要找到了,那才真是有乐子了。你能想象一个十八九岁的大小伙子,跑到一个陌生人家去认亲,会受到什么样的“款待”嘛?好在这小子长相还算凑合,女主人未必下得去手,至于男主人会咋样,哈哈……

我一边笑,一边往山下走,时间尚未过午,也不知是该去纪念馆找小雪,还是回道场看看谢志坚和洛凝风挑人挑的怎样了,他俩非说要挑几个天资聪颖的弟子联手调教,弄几个身兼龙虎山道法、大玄空风水术的天才出来,将来与我赊刀人行会的新晋高手一决高下。

由他们去吧,甭说与我徒弟较量,他俩只要别因为挑人先打起来就阿弥那个陀佛了。

正琢磨时,见山下迎面走来数人,远远的就停住脚朝我行礼。

瞧他们还算恭敬,我也就点头放他们上山去了,就算他们都是黑龙教的又如何,即使明知他们都在打我师父的主意又怎样?他们要是真有胆把那老头的坟扒了我才乐呢,正好我也凑个热闹瞅两眼,看看里边到底有没有人躺着。

庆双天这厮显然也怀疑那天站在龙头上的人是我师父,否则也不会想方设法的打探他的消息了,可就算让他打听到了又如何,真以为我师父肯把成就地仙的法门传他一二吗?

要不是看在她把亲闺女庆关宁放到我师父身边做了那么多年小护士,我不找他麻烦才怪呢!现在倒好,天天把闺女带在身边,跟戴个护身符似的,我一大老爷们,堂堂赊刀人的总瓢把子,总不能当着人家闺女的面揍她亲爹吧?

咳,你们说,对吧?

算了,还是找我家小雪去,既然她非得回纪念馆做她的讲解员,我是不是可以考虑一下回归本职工作,开个小旅行社,带团去她们哪儿参观呢?

跟她商量商量,没准儿团票还能弄个内部价!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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