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Chapter_15
第十五章
有趣的事？
殷燃问：“什么？”
“殷寸雄逃票上火车，被抓到后赖着不走。”沙琳说。
“回清市的火车。”说完她又补充。
“……”
沙琳特意顿了半晌，观察殷燃的反应。她紧紧盯着殷燃，似乎要从她的表情中深挖出某种难得一见的情绪。但后者始终默着一言不发，脸色未变半分。
现实总是令人唏嘘。殷寸雄可气又可悲，可怜又可恨，终究是自食恶果。估计连殷寸雄自己都没想到，他自作自受聪明反被聪明误，从最顶尖的上位者，沦落成为如今的悲惨可怜人。
沙琳作为此前的始作俑者，现在式的冷冷旁观者，以为殷燃在这时候兴许会掉几滴眼泪，再者则是愤恨地骂两句“活该”或者“报应”，但殷燃没有。
她无比平静，平静到令人害怕。
前日事为因，今日事为果。因果相系，报应不爽，冤冤相报何时了。
沙琳扔了燃尽的烟头，算是彻底扫兴。
说到底，她觉得殷燃算是彻底释怀了。毕竟二十多年前祝琴的事她也脱不了干系，自然也懒得再给人增添烦恼，
沙琳见状，干脆放弃事后看热闹。
殷燃望着几米远的窗外，暗色交杂昏黄铺洒绵延成片，她问：“还有吗？”
沙琳实话实说：“离开鲁南之前，在路边的24h便利店，他一个人在理货。”
“我全程没打招呼，结完账他突然说想跟我叙旧，我还挺莫名的。之后我跟他回家了。”
“你还记得地址？”
“当然，这是我的筹码。”
殷燃点点头，表示了然。
她掏出手机，把火车票的乘车时间和注意事项短信附件发给了沙琳。
“时间发你了。”
沙琳当即查看，比了个ok的手势。
火车票时间是14号中午12:50。殷燃说：“14号上午12点，我来接你。”
出发前一天傍晚。
殷燃列完行程表，还没来得及收拾行李，电话微信就开始狂轰乱炸。
[小姚同学：！！！t王！！！说好了7点别忘了请吃饭！！！]
[小姚同学：！！！富婆，饿饿，饭饭！]
[ring：洛桐麻烦拖走。]
[梧桐桐：好的遵命，拖走了。富婆姐姐，什么时候开饭？]
[ring：……]
[ring：地点定好了？]
姚宋紧跟着分享地址和餐厅相关链接。
[小姚同学：555我真的馋这家馋了好久！！！殷燃就咱们高中旁边王井路4号，原来是家重庆小面，前几年才改成米其林！！除了贵没缺点，值得一宰！]
殷燃点开餐厅官方链接，评分快5星，人均1500+，这波宰得够狠。
定好位子和时间，她把入场号和二维码发到小群里。
[小姚同学：对了！！阮符妹妹也得来！！！你别忘请她！！]
殷燃回了个放心。
切出界面，她下定决心似的，点入验证消息中。
阮符的小狐狸头像孤零零躺着其中，时间显示在半个月前。
既然之前都解释清楚了……
殷燃没由来烦躁，抓了把头发，她犹豫再三，还是按进头像，编辑了好友申请发出去。
巧的是，对方很快同意。
……
“叮咚——”
阮符正练琵琶练得入神，谁料手机响了。
她皱了皱眉，从床上爬下来时裙摆平摊在床尾，像朵花。
[ring申请添加您为好友]
[接受拒绝]
好友申请……
阮符瞥见消息界面时先是一怔。
待看到名字，她反应过来，“啪嗒”手机落地。
！！！！
殷燃发来的！！
殷燃的微信头像是黑夜小月亮，阮符之前看过好多遍，绝不会认错。
实在是意外之喜。前几天她还绸缪着怎么再要到殷燃的微信，谁料这就如愿以偿。
捡起手机，阮符突然很想喊一声，但怕吓到楼下做饭的阿姨。她抱着琵琶，想在床上愉快跳几下，但记起脚腕还没好，又作罢。
深吸一口气，阮符终于平静下来，小心翼翼按下“接受”。
界面很快跳转，一个鲜红的1活跃在殷燃小月亮头像的右上角。
阮符一下紧张起来，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不舒服的原因是手里还抱着冰冷的琵笆。
系统提示已加为好友，阮符写写删删，最后只发了个猫猫头落泪的表情。
另一边，殷燃也在措辞。光标反复闪动几十次，她终于编辑好发出去。
[ring：今晚七点，要一起吃饭吗？]
发完又觉得欠妥，她补充上：[ring：姚宋洛桐小文都在。]
[符符符：要！]
没过几秒，阮符想了想，又发出一条。
[符符符：但是我出门不太方便，可能要很久，要不然还是算了……]
聊天框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ring：你在家？]
[符符符：对啊]
[ring：我一会儿到。]
小心机再次得手后，阮符飞奔进衣帽间。
显然，她只是觉得殷燃太容易心软，并未发觉后者只是对她才如此。
……
定好的出发闹钟响了，殷燃才反应过来。
聊天界面上停留着温热的指痕，消息来自十分钟前。
[符符符：燃燃！！我爱你！！]
殷燃嘴唇不自觉弯起，不知道看了多久，直到屏幕熄灭前的最后一秒才如梦初醒般切开界面。
起身拉开衣柜，满满当当的上衣和下装，她却在为今天穿什么而发愁。
随手挑了件卫衣和深色外套，她换好急匆匆出门。
这太反常了。殷燃有种一直以来的习惯被打破的不适感，但又找不到具体原因。
殷燃不认为是季柔的话反向生效了。要知道，她一向叛逆因子活跃，离经叛道特立独行的事生平前二十三年没少干。从冷着脸捉亲爹的奸，到独自搬到郊区住，再到后来瞒着季柔出国拜师学调酒，哪一件单拎出来都是典型……
算了，就算找到理由又怎样。
殷燃揉了揉额角，发动汽车。
十五分钟的路程，一路上虽有堵车，但影响不大，到达阮符家门口时刚过六点。
依然是那一方精致铁栅栏围起的花园，殷燃认真看了几秒，才给阮符发消息。
视线收回，殷燃下车抽烟，顺势打字：
[ring：我到了。]
对方秒回：[符符符：燃燃等我！我马上下楼！]
约莫五分钟后，别墅里传出几阵缓慢而急促“噔噔噔”的声音，单听声音，便可想见主人的焦急心情。
没一会儿，声音停了。阮符笑着拉开门，快步走下门前的台阶，全然是忘了照顾自己尚未痊愈的脚腕。
等她带着满脸的笑一瘸一拐跑过来，殷燃的“急什么”悄悄咽下。
阮符扎了高马尾，露出光洁的额头，青春感十足。上衣海魂衫配皮质黑长裙，外配了件明丽色块小丑图案的白色短上衣，走她一贯的风格。
“燃燃……我……”阮符理了理风吹乱的发丝，小幅度喘着气，语气里带着小心，“我没迟到吧……”
殷燃把燃着的烟别到身后，滚热的火星混着烟灰触到拇指肤表，刺痛。
灭完烟，殷燃把烟头收进口袋。低头看了眼手表，明明距离约好的超时十分钟，她慌乱中摇摇头，竟将“没有”脱口而出。
太反常了。殷燃呼了口气，觉得有些东西要不受控制了。
阮符呼吸未平复，笑着直起腰，露出精致的锁骨：“没迟到就好……”
“脚腕还疼吗？”殷燃移开视线。
“还有点疼，”阮符说，“不过影响不大。”
殷燃点点头，思绪不知何时乱了。她拉开车门，如临大赦般。
……
七点钟，夜幕初临，海边围栏一片灯，无端为翻涌的海面添上几分静谧和温柔。
临街的路上摩肩接蹱，热热闹闹。王井路算是清市的最有味道的几条路之一了，商铺的建筑设计现代自然，高高的红色屋檐，现代风的木门和窗格，很贴切上世纪清市的优雅模样。
清市虽比不上北城那般历史感深厚，但在现代宜居的缓慢生活感上完胜。
白日里看清市，红瓦绿树，澄澈的海与碧天交相辉映，涂成幅宁静安谧的画。
夜里看，原本独树一帜的风景被隐匿其中，就显得寡淡许多。虽有明灯衬托，也不及白日那般让人惊艳了。
殷燃把车在指定方位停好，带着阮符走入熙熙攘攘的人群。
临下车前，殷燃看了看地图。餐厅的地址很偏僻，两人估计要四处绕着找一会儿。
“好热闹啊，”阮符感叹，“在清市住了这么多年，我还是第一次知道有这么漂亮的地方。”
阮符不是清市本地人。从十年前，阮父的公司迁址，她才跟着一起搬来的。
初这座城市的时候，她失去了母亲，无暇欣赏什么风景，后来的几年，阮父也意外离世，她对清市的好感更跌倒低谷。
时间悄无声息改变着一切，十多年前多愁善感、我行我素的阮符被岁月养得温润起来，开始接受曾经最厌恶的一切。
当然，不得不说的是，殷燃在其中起了巨大的推动作用。
两人缓慢走在人群中，心境扬升。
阮符随口感叹了句“要是能逛逛看就好了”，而后问殷燃：“我们还有多远才到啊？”
殷燃闻声，半天没回应。
想逛逛啊，不是不可以。她想。
“燃燃？”阮符又问一遍。
殷燃回过神，“嗯”了声，象征性地看了看地图，上面的两个定位逐渐远离的指定餐厅坐标，她淡定说：“不远了。”
也就一千米。
话毕，几条消息弹出——
[小姚同学：靠殷燃人呢我们都到了菜都点了就等你和阮符呢]
[梧桐桐：富婆，饿饿，饭饭]
[小文：富婆，饿饿，饭饭]
[ring：你们先吃待会就到]
“餐厅地址在王井路4号，我们在99号，”殷燃心中默念一声‘对不起’，选择性忽略面前糕点铺子上的“19号”，开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还要往前走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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