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8章 用他的一世孤苦成全了晋王
苍苍大山,黑云雾罩,间歇着传来几声虫鸣鸟叫,虎啸猿啼。夜已深,无名大山披上如纱月华,婉如仙山神府一般,氤氲神秘。月光印得山峰下的小溪水碧青青的,反射月光的那部份却又明晃晃得直撩人心。
疏疏的林,淡淡的月,溪水如同纵横着的画布,勾绘出迷人山林夜景。
两人纤瘦的身影从山腰急掠而下,一青一红,动作灵敏,不多久便到了溪边之上。
那一青一红身影看到溪水湍流,不由停下脚步。
“该死的老头,居然把木筏给撤了!这老头成精了,怎会料到我要逃?”红衣美人李云初声音清脆,急得小脸晕起了一片嫣红,犹如桃花拂面,分外可人。
山中夜景无疑是美丽的,而青衣少女却是无心欣赏。她只感觉,袅袅雾气被凛冽冷风吹散,远处阴暗的草木更是显得阴森可怕。她上前,靠近了些李云初,焦急地道:“可不就是,那老头子脾气可怪得很。也就是小姐你了,急巴巴的认了师傅。眼下没有木筏,我们可怎么过江啊?”
听到话里掩饰不住的担忧,李云初倒是找了块石头坐了下来,托着下巴,食指在脸上轻敲。
“小姐,小姐,你怎么坐下了!”青衣女子着急上火起来:“快想法离开这里吧,不然老头找上来,下回他有了防备可再跑不了了!”
李云初索性仰躺了下去,笑意满满:“晴儿,你急什么?本小姐做事还不得留后手啊?老头现在肯定还被蒙在谷里。”
晴儿一听这话,半是疑半是喜,连忙跑到了李云初身边:“那我们在这里留一宿,明天再走?”
“明天再走?”李云初轻轻摇了摇头,“不消一个时辰,老头子一定能赶到这里。”
“那您还躺着?”晴儿拉起李云初,愁眉不展。
她们口里的老头,就是名震天下的第一神医——鬼医。鬼医名声在外,李云初只是想请求他赐药治好母亲的顽疾,哪知那古怪鬼医虽对那顽疾束手无策,却对她另眼相看,非逼着她当徒弟。
鬼医脾气古怪,竟一心要李云初在山中陪着他,说是李云初资质上好,根骨奇佳,非要让她学完他的所有本事。
鬼医的一身所学,博大精深,世上有无数的人都想得到他的真传,他却从不轻易收徒。这次好不容易有了看中的人选会轻易放弃。但就算李云初再聪明,恐怕也得学个几十年才会学到他的一半医术!但一想到要在这个鬼地方陪那个猥琐的老头几直年,她就抓狂啊,两人这才找了个机会逃了出来。
世上那么多人,更别说鬼医身边还有着四个徒弟呢,干嘛非得找我们小姐?晴儿暗哼了声,也怪小姐,怎么也不肯说出身份。要不然,应该早就下山了,堂堂……还得偷偷摸摸下山,跟做贼似的。
当然,以她的仆从身份,也只能提醒小姐,并不能质问。然而此时,她不得不说了,因为她看到小姐刚才躺着的那块石头上,被月光照出一片亮光。
“小姐,你怎么坐到湿的石头上?您是千金之躯,可莫要着了凉了……”嘴里如此,晴儿的心中却是止不住烦恼起来。小姐在大事上不含糊,聪明能干的,可怎么在小事上这般不计较。
李云初听得“噗哧”一声笑了起来:“唠唠叨叨的,真像是个老妇人。”
圆鼓鼓的双颊像是染了红霞,毕陨尴尬着。
“幸好有老妇在我耳朵叨叨,否则我早丢了性命。唉,这事倒不打紧,只是母亲的病……”说到此处,李云初声音低了下去,眼眶微微发起红了。
“都怪晴儿多嘴!”晴儿柳眉紧蹙,恼怒自己怎么触了小姐的伤心事。小姐身份矜贵,却又是个至孝之人。自母亲得了顽疾,久不得治,竟以一介女流之身,单带了自己欲踏遍星沉大陆,寻找治病良方。
这一路艰险,又岂是三言两语可以道清。
李云初见晴儿自责,忙轻笑道:“好了,没有怪你的意思。等会儿衣服还是会湿透的,现在只湿了这一点,你倒是跟我纠缠不清了。”
“什么!?”晴儿张口结舌,圆圆的大眼,睁得跟铜铃似的。半晌过后,才抖擞着唇:“您,您要涉水?”
当然,不是为了保留足够的精力,我为什么要在石头上躺着?李云初走到溪边,绣花小鞋点了点碧涔涔的水面。
春寒陡峭,特别是在这深夜,溪水的冰冷可想而知。
晴儿刚想阻击,李云初已经下得水中。
李云初向着晴儿招手,回眸调皮一笑:“这两个多月我可是天天泡着鬼医师傅亲自调配的药浴,那老头虽然脾气差,但怎么也不是个说大话的人。他曾说过,若是泡得七七四十九天,不仅强筋健骨,更是能百毒不侵。百毒都不惧,这点溪水寒意算什么?你只消拉着我,别让我给水冲跑就行。怪老头门规,一生不得下山。只要过小这小溪,他便奈何不了我了。”
一双水灵的大眼,顾盼之间,灵气流转。李云初的这一笑真如雨后盛开的花朵,又如月光下的百合,清新雅致。
“小姐向来是会哄人的。”听了这番解释,晴儿心中这才欢喜起来。她急急上前,踏进溪水之中,暗暗皱眉。这水也太冷了!自己从小习武,倒没什么,可小姐只是个弱质女流……罢了,要是被那怪老头给捉回去,恐怕真要在这山谷里呆一辈子了。罢了罢了,只盼着那怪老头的药浴真有奇效。
只不过,连传闻中世上第一医的鬼医都没有办法治好夫人的顽疾,天下又有谁能治?
正自想着,李云初的身躯一晃,“啊”的一声惊呼。想是踩着一块滑溜的鹅卵石,再被急流一冲,竟是生生地跌了下去。
“小姐!”晴儿身子一侧,手一长,拉起李云初,扶着她站好。
“我没事。”李云初笑笑,脸色竟有些苍白,也不知是吓的还是冷的。
晴儿不由暗暗悔恨起来。早知道小姐要淌水过河,就该先教她千斤坠的功夫,而不是脚上功夫。唉……也怪自己武功低微,若是让马一山来教,小姐的脚力定然比现在好,遇到这种情况,定有足够时间从陆地绕过溪流。可那马一山,明明生得很俊朗的,偏偏整天黑着个脸,一天下来也看不到有表情变化。难怪小姐会见她就烦,见一次赶她一次……
她回头向后看看,心道:“马一山啊,你暗中跟在小姐身边,怎么在这紧要的关头就不见了踪影呢?”
李云初看着晴儿的神色,心中明白这家伙只要自己受一点苦累,就得气恼。她心中感激,只咬着牙关,尽量小心着脚步,在水流平缓的地方,更是跟晴儿开起玩笑来。
毕陨心疼地道:“小姐,您专心着点,别再摔了。要是马一山在就好了……”若不是自己打不过那怪老头,小姐这么会受这样的苦?
“马一山整天冷着张脸,跟谁欠他的似的。我宁愿自己小心点,也不要整天面对一个棺材脸。”李云初有些得意。心道,晴儿就爱把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推。有这样的仆从真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没事还得开导她。
晴儿却是全然不觉小姐在转移她的注意力,只问道:“棺材脸?”
“对啊,一年四季一个样,不是棺材是什么?”
“嘿嘿,这形容倒也合适。只是,老爷训练出来的死士向来如此……”
……
流水潺潺,一主一仆的说笑声真真让这逃命的夜,变得有趣起来。自然的,她们想不到鬼医谷中,乱成了什么样子。
鬼医谷大殿,鹤发童颜的胖老头扫开童子递来的茶水,肥肉堆积的脸涨得通红。他指着跪着的几个人影说道:“你们中最小的也跟了老夫十来年了,怎么就会着了小师妹的道?还让她把所有丹药都给盗走!?她才学了多久!一干小畜生,没一个长进!”
下头几个跪着的纷纷颤抖着身子,不敢多言。
先前那捧茶童子却是一脸激愤。他本是来学艺的,可进山三年,竟是连师傅也没叫上一句。平日里小心伺候着,拍着马屁顺着怪老头,哪知五年一次收徒,竟让一个小丫头给抢了先。
他倒是深知鬼医的脾气,可眼下被嫉妒蒙心,忍不住停了收拾破碎茶碗的手,小声说道:“那丫头使了诡计,只说是鬼医您赐的茶。兄弟们虽然看出,却是不敢拂逆于您……”
“那倒是我的不是了?”鬼医似是冷静下来,坐在主位之上,凛冽目光冷冷环视着一干跪着的人,最后目光停留在童子身上,语气淡淡。
童子“砰”地一声跪下:“鬼医老先生,小人错了!”这怪老头越是平静就是越生气。
果然鬼医冷冷地道:“你下山吧,别再来了。还有,自己去药房服一帖莫言丸子。老夫徒弟的事,由得着你多嘴!”
致人失声的莫言丹!?童子又惊又恐,“砰砰”地只管磕头,撕声裂肺地高喊起来:“小人年幼不懂事!鬼医饶命,饶命……”
鬼医哪里理会,只站起来,迈着胖乎乎的两腿,径直向厅外走去。
眺望着阴涔山林,鬼医目光灼灼。这世上也只有她敢用自己的名头去威胁师兄们喝致人昏迷的毒酒,也只有她敢在自己的浴场里丢一只老鼠,以致最讨厌鼠类的自己会白白耽误追踪她的时机……
“小徒弟啊,师傅终是拦不住你的离开。”鬼医眼中竟浮出一丝不舍:“你母亲的顽疾,那可不是常人能患上的。那药浴和丹药算是补偿你,这么些天给师傅带来的欢乐吧!”
“你继续寻找能治好你母亲顽疾的药方,最好别再回家。能对普通凡人下这种手的,怕只能是魔而不是神了。师傅虽是世间第一医,却也只能医世人的疾……”
他有意把小徒弟留在身边,甚至不说出他所知的顽疾的情况,自是有心想帮她,以免徒惹性命之忧,哪知……
鬼医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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