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最质朴的话最深厚的情
何枫淇半夜十二点来敲房门,说:“采薇,有蚊子。”
大冬天的哪里来的蚊子,可枫淇说有那肯定就是有,她爬起来陪他一起找蚊子,蚊子没找到,天倒快亮了,何枫淇白天有大把的时间补觉,但沈采薇没有。
何枫淇说:“采薇,好想吃你做的饭啊。”
这是要求吗,这是对她这个老婆的能力的赏识,沈采薇二话不说,一下班就冲到菜场买菜,讨价还价,付好钱后再眼疾手快地顺两根葱,仿佛真是个会过日子的主家婆,回到家,洗菜、切菜、烧上。
沈采薇简直加码胜任了“厨娘”的职责。事实证明,只要心中充满爱,有干劲,有目标,一个女人的潜力就是无穷的,这世上就没有学不会的技能,没有干不好的事。她很快在厨房这方天地里游刃有余,简单的菜式闭着眼睛都能做,比如用豆瓣酱炖老豆腐,两块钱的豆腐,比在外面买红薯蛋饼还要便宜,两个人够吃了,还下饭。
周末用菜场淘来的杂骨炖一锅肉汤,每周烧素菜时舀几勺调味,好吃极了。
吃好饭后洗碗、刷锅、擦桌子、擦地,困到眼皮打架也舍不得睡,干完活后躺在床上,在手机上的各大App里研究菜谱,睡得比老鼠晚,起得比鸡早。
而当她满脑子在筹划如何经济实惠地让她的男人吃好的时候,何枫淇在做什么呢,他似乎什么都没做,只要沈采薇能搞定的事,他从来不插手的。
沈采薇很辛苦,但她很快乐,因何枫淇从不吝啬对她的夸赞:“老婆,这道红烧鱼肠太好吃了。”
沈采薇洋洋得意,鱼肠是和卖鱼的要的,不花钱,放五毛钱的毛豆进去,她也觉得鲜的眉头掉下来。
“老婆,你别收拾了,明天你上班后我来弄吧。”
沈采薇干得愈发起劲。
“采薇,好想明天早上一睁眼就能吃到你做的馒头。”
沈采薇兴致冲冲地凌晨四点起来发面。
但她只是瘦,再瘦,继续瘦,却没生病,这让何枫淇很发愁,到底是年轻底子好,怎么办,凉办,硬办,再继续折腾,往死里折腾,就不信了,难不成她的身子骨是铁打的,于是何枫淇挖空心思指派沈采薇干活,让她晚上没觉睡。
但她还是活跃的像只老鼠。
好几次夜里,何枫淇刚眯上眼睛,即梦到贾逑抱着各色尤物在他眼跟前晃,笑话他是个怂包,废物,人生输家,他带着仇恨醒来,先是把沈采薇拎起来,各种借口编完了,沈采薇回房间了,何枫淇的仇恨更甚,如幽灵般飘到房间门口。
假如她今晚死了就好了,他每晚对着房门祈祷她疾病突发。
邪念到达顶点的那一晚,是何枫淇想到了沈采薇有保险,涵盖意外、重疾等等,买全了的那种,保费是沈采薇的父母付的,受益人写的却是何枫淇。
沈采薇把保险合同拿给他看时,说:“枫淇,我活着,我是你的礼物,我死了,这是留给你的礼物。”
何枫淇翻出合同算了一下,不管沈采薇死于意外还是非意外,他得到的礼物都很“贵重”。
这下沈采薇尽快的非死不可了。
一个臭皮匠琢磨不出好办法,向人生赢家贾逑请教。
贾逑大惊失色:“骗保?你疯了?法律红线你也敢踩!你想钱想疯了吧!”
何枫淇诉苦,说他有钱人不懂穷人的苦,意思就是,对,我疯了。
贾逑富则达济天下,给何枫淇指了两条明路:一是让何枫淇跟他混,他带着何枫淇做做投资,慢慢来。
何枫淇不肯。学投资?再读一遍大学么?万一学废了,岂不是既浪费时间又一无所获。
二是等有机会,给何枫淇介绍富婆认识认识,王八对绿豆,没准有富婆就爱他这一款的。
何枫淇反对。等等等,等到何年马月,等他熬成穷老头子了,找个白富美么。
拼事业,靠女人,他都不行,贾逑仁至义尽,也不好说什么了,何枫淇只能好自为之吧。
大佬指望不了,单枪匹马无从下手,何枫淇在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他的母亲王瑛身上划了重点。
以他的辨别,王瑛于情于理都会乐意的。
富贵险中求么。
沈采薇到了单位,罗洛澄见她老是哈欠连天,精疲力尽的样子,忍不住关心地询问怎么了。
沈采薇等不及和他这个好朋友分享喜悦的心情了:何枫淇要和她生孩子!
何枫淇万万没料到,体力是摧毁不了一个人的,沈采薇不垮,是有精神层面的支柱。
她又不是书呆子,以为男人和女人并排躺在床上就能怀孕,正常的怀孕,当然要经历一系列程序。男欢女爱,对男人来说,或许很大程度上只是一个动作,而对女人来说,那是通往心灵深处的,沈采薇作为一个成年女性,不憧憬正常的夫妻生活才不正常。
她不好意思说的,何枫淇替她讲了出来,将她事先准备好的“无性婚姻”全部推翻,情愫迸发,死灰复燃,老房子着了火,简直兴奋到失控,恨不得拿起扩音喇叭在罗洛澄耳边吼一声:“我老公想和我生孩子,你明白吗?”
她情绪高昂地问:“洛澄,你理想中的爱情是什么样的?”
罗洛澄心想着,我理想中的就是你现在这样的啊,扎着高马尾,穿着雪白的高领毛线衣,歪着脑袋托着腮帮坐在冬日的窗边,不管外面是晴天还是阴天,笑容自带高光,脸上的皮肤奶白奶白的,牙齿俏楚,头顶上的小头发蓬松而灵动,摇摇摆摆,像小精灵。
她整个人散发着黑眼圈和憔悴也遮掩不了的光芒,似乎在向凶险的世界宣扬人生的温柔和倔强。
仿佛是他在手脚冻到发抖的午夜星空下,喝上了一口滚烫的卡布奇诺。
他放心不下她,常担心何枫淇会动手打人,骗钱,出轨,家暴还稀奇么。万一她被打了,从楼道里跑出来,他第一个接住她,是对感情起码的尊重吧。为此,罗洛澄不晓得在她家的小区楼下站过多少个无眠之夜,他知道她所住的小区的一切:寒夜的月亮是几点落到楼顶上的,星星何时会挂在树梢,偏僻的烈风,清冷冷的,天蒙蒙亮时,会飞过几只鹧鸪鸟,一位大爷踱步走出楼道准备晨练。
一切缓慢和煎熬,一次站的太久了却不自知,腿麻到挪不了,膝盖重重地砸在水泥地上,拜这次经历所赐,他从鬼门关里走了一遭,粉身碎骨的疼痛。
人们常用“演戏”或者“犯傻”来形容那些举止痴情的男人,罗洛澄两者都不属于,他是在度秒如年的时间里,一遍遍拷问他对沈采薇的真心和炙爱,沉默的,疯狂的,和固执的。世上最苦的,莫过于坚守信仰,对爱情的信仰,向来绝卓而艰辛。
后悔过吗?
这两个字怎么写。
想过放弃吗?
只想过怎样去更爱她。
而这么爱她,值吗?
罗洛澄才不会在这种无聊的问题上浪费精力,爱一个人到极致无法用言语来形容,早上还在医院里咬着毛巾正骨,下午便能一脸璀璨地面对她。她的一个笑容,叫他拥有了整个春天,她留下的一滴眼泪,是他心中无垠的苦海。
“我没有理想过呢。”
他说了一个病句,沈采薇道:“你就打算一心扑在工作上,不找个女朋友么?”
“是吧。”
“那你之前为什么要和我探讨婚姻问题呢。”她说看清了自己,说她对罗洛澄的不是爱情,可本能促使她打破砂锅问到底,为什么呢,为什么想要去更深刻地了解他,只是为了分享自己的快乐吗。
也许是吧。
“投你所好呗,你一个已婚的”,罗洛澄咽了口口水:“一个已婚的姑娘。”
“谢谢。”沈采薇道,她谢的是他给予的如城墙般巩固的稳定感,就是那种你不必去顾及他的情绪,你想怎样就怎样,而他给你的总是春风化雨,虽然她并不承认。
“客气啥”,罗洛澄倚在她办公桌旁,装作无谓地去拨弄摆在桌上的一盆姬小菊,不能送她手持的鲜花,盆栽鲜花总可以吧,蓝紫色的姬小菊开得正旺,是属于冬日的花,是他一眼看中的,如他看沈采薇。
“你说呢,我听着呢。”他道。
“我觉得理想中的爱情就是两个人相互扶持,相互信任,酸甜苦辣都要尝一遍,但一定要坚信能一起走下去,一定要有信心。”
提到她和何枫淇的爱情,沈采薇刹不住车,毕竟她和罗洛澄的友谊更近了一步,已改了对彼此的称谓,他称呼她“采薇”,她也不必再纠结叫他“罗老板”还是其它的,“洛澄”就很好听。
“我们那时讲好了,如果枫淇‘北漂’成功了,我们就分手;如果他‘北漂’失败了,他就回来找我。”
“他为什么不带着你一起‘北漂’?”
沈采薇脱口而出:“男人要实现自我价值吧。”
“是吧。”他本能地道,多质朴的话,多深的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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