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林深幽静，宽大高耸的古木层层叠叠将阳光挡在外面，偶尔一两声鸟鸣，让本就寂静的山林愈发森森。

        萧云曦伸手揉了揉酸涩的脖颈，她不知顾昀为何会出现，但有一点，他竟敢打晕自己，这仇算是结下了。

        骑马在林中走了一阵，一切如常，又想到来的那日萧云善已经排查过，没有陷阱，心便放宽了，看来自己确实过余谨慎，便想着调转马头回去。

        此时远处传来一声低低的咆哮，大榕树上一群鸟儿扑腾着翅膀四散而飞，连她的马都变得烦躁。

        幽深的灌木晃动，一抹黄白相间的身影在其中若隐若现，马儿似乎比她的还恐惧，在她又一次扬鞭后才撒腿往前跑去。

        当她明白身后可能跟着一只老虎时，除了呼吸及紧握马绳，其余什么都忘记了，没跑多远，便连人带马被一根倒地的大树绊倒。

        在地上滚了几下，萧云曦头昏沉沉的，周身的疼痛让她瞬间清醒，眼睁睁的看着马儿起身独自跑了。

        “回来”，她大叫一声，随后扭头，不远处正站着一只老虎，那虎左眼还插着那根利箭，鲜血顺着黄白相间的皮毛流淌在地面，它低头瞧了瞧红色的血迹，仰头大啸。

        她坐在地上一下一下往后挪，又快速打量四周，根本没有逃生的可能，恐惧随着老虎的逼近越来越盛，于是她顾不得什么，大声喊：“救命啊，救命啊”,祈祷自己的声音能传远些。

        在它离自己只有五步远时，身后终于响起马蹄声，接着一只利箭从天而降，射进老虎前脚的泥土中，熟悉的箭头，老虎停住脚步，抬头与前方的人对视，若没看错，那眼里是深深的恨意。

        萧云曦轻声唤了句：“顾昀”，那声音掺杂着委屈与恐惧，随后眼泪似断了线的珠子，哗哗不停掉落。

        她怕死，更怕成为老虎的一顿美味，否则以后人们说起，那备受宠爱的安平郡主，竟然被一只老虎吃了，那得多丢人。

        她会死不瞑目的。

        还记得曾经看过的一部话本：我愿化身石桥，忍受风吹雨打五百年，只为你从桥上走过；我愿化身光明，没有身躯无家可归，只为在你身处黑暗时照亮你脚下的路。

        这一刻，他便是她的光明。

        顾昀从马上跳下来，向前走了几步，稳稳停在萧云曦身后，并与她错开些距离，男子薄唇微抿，犀利的眼眸快速睨了眼地上的人，确定她无大碍后，视线又重新回到老虎身上。

        萧云曦翻过身想爬起来，亦或者她想奔到他身后，此时却听见他低沉的命令：“别动，趴在那。”

        说完，他从身后又拔出一只箭，拿在手里，玩味的看着眼前的大虫，在他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时，彻底激怒了它。

        老虎又一个纵身，越过萧云曦便扑向顾昀，震耳欲聋的咆哮声响彻林中。

        透过野兽的声音，她听见顾昀的话：“顺着这路往前跑，快。”

        成功将它调离，顾昀颤抖的手也更加有力量，一人一虎可谓仇人见面，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顾昀挽弓射箭，迎面而来早有准备的大虫成功躲了过去。

        老虎近身时，他飞身而起，稳稳落在树枝上，随手又是一箭，正中它脊背，疼痛使老虎再次发狂，跃起三丈高，企图咬住他。

        短短几次交锋，老虎身上又多了几箭，黄白的皮毛已被鲜血染红。

        手中只剩最后一只箭时，一人一虎僵硬的对峙。

        老虎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边蔓延的血迹，血腥的召唤，身体的疼痛，以及劲敌的挑衅，将野兽心底的狂野彻底激发，喉咙的咆哮声似要毁天灭地。

        一只虎，竟然生出同归于尽的心思。

        他们打斗期间，萧云曦并没有离开，一来她怕会遇上其他猛兽，二则，她心中有一点点担忧顾昀。

        只是一星半点，她坚定的承认。

        见她呆呆站着，顾昀急了：“愣着干嘛，快走。”

        最后一只箭用完，顾昀拿出匕首，等待着它的攻击。

        然而老虎却止步不前，它抬头望了望四周，似乎生出人的智慧，呲着尖锐的獠牙，向萧云曦奔来。

        凤目倒印着越来越近的庞大身影，那对獠牙上还闪烁着森冷的寒光，她不是不想跑，而是来不及，下一刻，那狰狞面孔在她眼前定格成画面，近在咫尺的血盆大口，嘴里还流淌着鲜血，只需一步，就能将她的头颅吞入口中。

        身后的顾昀手臂青筋暴露，紧紧抓住老虎的尾巴，他闷声一吼，用尽全身力气，生生将几百斤的大虫从她眼前甩出去。

        “嘭”的一声巨响，地面被砸了凹陷下去，老虎头一歪，躺在地上不动了。

        洪荒之力也不过如此，顾昀从嘴里吐出一口血，忽的没了力气，单膝跪倒在地上，脸颊变得通红，连双眸都变得猩红，胸膛剧烈起伏着，胸前的青衫也被汗水浸湿。

        “顾昀，你还好吧？”，萧云曦伸手扶住他。

        顾昀抬起沉重的手臂，替她将脸上的泪痕擦拭干净，颇为无奈又心疼道：“为何这般倔强，若是我晚来一会，你的小命就没了，曦儿，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只要你说。”

        萧云曦抬眸，与他的视线不期而遇，劫后余生的情景，一丝情愫悄然而生，说不动容是假的，她觉得自己心跳的很快，一股暖流很快席卷全身。

        她张了张唇，想点头时，忽然从他琥珀色的瞳孔中，看到身后一跃而起的老虎，而顾昀则迅速起身，将她揽入怀中，生生将自己的后背留给了敌人。

        老虎锋利的爪子轻易地在他背上留下五道深深地血痕，敌人身上的血腥味，让它癫狂不已，不顾一切的攻击。

        顾昀将萧云曦从怀中推了出去，拿起匕首转身对准它便刺中脖子，鲜血潺潺冒出，大虎哀鸣一声，拼尽全力将他扑倒，连同手中的匕首也摔了出去，而后张开血盆大嘴咬了下去。

        说时迟那时快，顾昀伸手钳住它的咽喉，快速扭头躲过攻击，大虎虽没有咬到他的脖颈，却狠狠咬住他肩部，很快便血肉模糊。

        顾昀握拳，重重捶打在它脸部，搏斗间，声嘶力竭的喊道：“走啊。”

        萧云曦被他推出后跌倒在地，在一抬头，便是一副鲜血淋漓的场面，顾昀背后的泥土，已经染成暗红，那张曾经风光霁月的脸，变得模糊不堪。

        那一身青色长袍，被鲜血浸红，与她的红色披风十分般配。

        一拳又一拳的打击，垂死挣扎的大虎仍不松口，似下定决心要卸下他一只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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