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以茶制茶
去洵鹿轩之前，被绵绵又强行鼓捣了一番。
乐正蝶特别小声地叮嘱她，给自己画个略显病态的妆容，粉扑得要苍白一些，嘴唇最好泛点乌青。
总之，就是要有那种奄奄一息、垂死病中惊坐起的范儿。
整理了仪容之后，乐正蝶捂着胸口，作西子捧心状，跌跌撞撞、踉踉跄跄地出了门，带着绵绵，跟着侍从一路慢吞吞地走向了洵鹿轩。
为了体现自己的虚弱不堪，乐正蝶每走两步，就要咳嗽作态一番。
绵绵一路半扶着她，神态关切又焦急。
她可能真的以为姚曜铃是犯病了。
而身后前行的侍卫除了在行走速度上照顾了磨蹭如蜗牛的主仆二人，其他时间都是一副冰山铁石脸：
公主，该配合你表演的我视而不见。
就这样又耗费了小半个时辰，三人才走到洵鹿轩门前，侍卫推开门，领着二人走进轩内，禀告道：“少主、长老、先生，公主到了。”
说罢，转身退了出去。
留下不明状况的乐正蝶和绵绵，站在厅中，瑟瑟发抖，茫然失措。
洵鹿轩内，两侧各自坐了四五人，中间上首坐着的年轻男子，身披着宝蓝暴室鹤氅，腰间系着一条大白祥云纹宽腰带，如瀑般的褐色秀发垂在身前，生着一双颇有意蕴的凤眼，当真是美如冠玉。
乐正蝶一时间看得有些呆了。
帅……大帅哥哎。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原生态、气势轩然又不过分矫揉造作的帅哥。
而且，没有p图，没有滤镜，没有整容。
纯天然、无污染、活生生的大帅哥！
按照身份来说，想必，坐在上首的这位帅哥，就是原身姚曜铃的少主哥哥了罢。
虽然从长相上来讲，二人除了都是俊男美女之外，并无特别相似之处。
但这通身的气派，非是亲兄妹不成！
乐正蝶信誓旦旦地想着，跃跃欲试，小鹿乱撞，就要拉扯亲戚关系。
忽然想起，自己还不知道这位少主大人，闺名几何？
于是，只能扭扭捏捏上前一步，乖乖叫了一声：“哥。”
先服个软，总没错吧。
此言一出，她莫名觉得有些不对，像是整个大厅内的温度和气压因为某种未明的缘故，瞬间下降。
身后的绵绵轻轻扯了扯她的袖子，乐正蝶回头。
绵绵一面盯了盯前方，一面小心翼翼地对她道：“公主，上面这位……不是你哥。”
乐正蝶歪了歪头，内心比在座的各位加在一起，还要震惊。
她回头又看向上首之人，见对方仍是端正从容、波澜不惊的样子。
一连串草泥马又从心底呼啸奔驰而过，撞死了心中的小鹿。
所以……
帅哥，你谁？
“姚曜铃，过来坐下。”
正当乐正蝶小心翼翼地处理心头撞死的小鹿以及给心底横冲直撞的草泥马排队的时候，自右手传来略显沉郁的声音。
她循声望去，方才看清坐在右边首席的是一短发青年，年岁尚轻，却郁气沉沉。穿着暗海兰色发泡印花袍子，腰间系着暗宝石绿荔枝纹金缕带。除了一双若非隐忧之色过深本应过分招人的桃花眼之外，五官与姚曜铃生得几乎别无二致。
毫无疑问，这才是姚曜铃她哥。
乐正蝶自知闹了个乌龙，顺着仍不知闺名几何的姚曜铃她哥给的台阶，捂脸埋头向右手走去。
绵绵依旧亦步亦趋地小步跟了上来。
她走到右边首席，就要在短发青年旁边坐下，却见对方仍旧端端正正地坐着，毫无让座意愿，甚至，如果不是她的错觉的话，看起来修养良好的青年似是趁隙狠狠剜了她一眼。
怎么了？难道不是两人一座吗？
乐正蝶尚未反应过来，就被绵绵拖到了右手第二席，一位容色甚是昳丽的白裙少女旁坐下。
绵绵在她耳边用细如蚊讷的声音道：“公主，您还是跟清茹小姐一起坐吧。”
乐正蝶眨了眨眼睛后，乖巧地坐直了身体，在桌案下对着旁边的少女摇了摇手，算是打了个招呼。
少女便也回了个浅淡温婉的笑容。
姚曜铃到来引起的小插曲并没有在洵鹿轩众妖中引起太大的波澜。
很快，他们便继续讨论此行前来鹿溪学堂的正事。
当然，少主和长老们前来，定不是专门为了抓包旷课的姚曜铃的。
自是另有要事。
乐正蝶挂耳听着，不久就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原来，是有几个与花妖族还算交好的妖族提出，为了增进族中后辈之间的感情，以便共谋发展，要送些族中子弟到鹿溪学堂来。
同样的，也欢迎花妖族的青年才俊们前去观摩学习。
……就是交换生嘛。
他们此次前来，是为了在学堂中挑选三四个合适的人选，也是为了将此事亲自告知鹿溪学堂，宜早做准备。
就为了这件事，一屋子的花妖们又开始谈笑机锋，搞一些乐正蝶听都听不懂的笑里藏刀和明争暗斗。
到后期，她又从百无聊赖的坐立不安过渡到昏昏欲睡的状态。
如果说有什么收获的话，大概就是乐正蝶终于搞清楚了这屋子花妖各自的身份。
首先，坐在上首的那位帅哥，正是鹿溪学堂此任的先生。
乐正蝶不太厚道地琢磨着，这位先生长相如此惊才绝艳，一讲课就撩拨得底下的少年少女们春心萌动荡漾，保不齐还要yy出一场惊世骇俗的师生禁忌绝恋。
这，真的有利于学习吗？
不过转念一想，说不定，还真的有利于学生上课时保持专注以及奋发向上。
嗯……
其次，坐在右边首席的，是花妖族少主、姚曜铃亲哥无疑。并排坐在左边首席的，是族中的落长老和谭长老。瞧几妖谈笑间的样子，便轻易可知少主哥在族中大权旁落、地位堪忧，怪不得看起来如此沉郁。
从某种角度上看，估计这兄妹俩顶着少主和公主的名头，实际上都是老受气包了。
哎。同情。
我，怜，悯，我，自，己。
最后剩下的，就是几位族中的青年才俊、aka交换生候选人了。
除了与自己同坐一席的白裙少女姚清茹之外，乐正蝶还看见了换了一身粉红裙装的谭绣和她旁边其貌不扬的温柔少女。
以及坐在对面的几位朝气蓬勃的花妖族少年。
像交换生这样的重任，自然是落不到姚曜铃这个吊车尾头上的。
她之所以被叫过来，一来还是因为好歹有个公主的名头，二来……哈哈。乐正蝶又想起今日旷课被发现的事情，赶紧轻咳两声，作虚弱态。
总之，几位大妖最终商量出来的结果，是让坐在谭绣旁边的谭纭、右边第二席的落少以及由两个今日未曾到席的靠谱学子跟随。
这倒是让乐正蝶有些惊讶，她原以为，自己肯定去不成，那身旁的姚清茹或是那骄纵的谭绣，总得去一个吧。
没想到，问及姚清茹的时候，她却推辞以自己身体病弱缘故，不宜远行，更恐辜负长者期望，坠了花族声名。
至于谭绣——她倒是想去，但被谭长老以“绣儿性格跳脱、心思单纯，出去若有事端，不堪应对，还是纭儿沉稳，更为合适。”
性格跳脱、心思单纯……
应该说是娇生惯养、且缺心眼吧。
不管怎么说，谭绣再不情愿，也不敢在这样的场合公开表达出来，只能暂且忍下妒意。
乐正蝶看她吃瘪的样子，心中暗爽，又有几分担心她身旁的谭纭会因此难为。
这事儿便暂且定下了。
眼见众妖就要各自散去，没人提及自己的事情，乐正蝶松了一口气。
却听姚清茹以不大不小的柔婉声调，关怀道：“公主，听说您今天身体不适，现在可有好些了？”
她的声音不大，像只是对姚曜铃私下表达姐妹的关心，但此刻洵鹿轩内正值寂静时刻，这不大的声音却将将能叫每个人听得清楚。
乐正蝶感觉自己倏然间血压就上来了，一阵热血直冲脑门，又从两侧天灵盖奔涌而出。
好……好家伙。
这是要茶我是吧？
小姐姐。
客观评价，不黑不吹，有一说一。
你的茶艺，也太流于表面、华而不实了。
我茶人的时候，你大概还没……出生了吧？
anyway，今日，瓦塔西就要让你见识见识真正的茶艺。
正所谓：
人不茶我，
我不茶人。
人若茶我，
以茶制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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