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烟火味
“老实说，你朋友被送过来时，状态不太好。”
猴首此言一出，陈沐的心顿时提了起来。
“他送过来时，已经成了个血人：右肺被完全贯穿；脖子上有一道五寸长的刀伤，割破主动脉；手上、腿上的伤痕不计其数。”
猴首话语轻飘，听得陈沐却是握紧了拳。他知道这样的伤意味着什么，那是阎王老爷手一抖，就能把你的名字写在生死簿上。
“虎子有一枚丹！那是峰首们的彩头，虽然还不清楚有何作用，但……”
“他的确吞下了那枚丹，我炼的，曾赠送给了虎首，没想到竟然被他当成了赌资。”如此巧事，猴首不禁感叹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你朋友运气好，那枚丹药是我的得意之作，它最大用处，就是吊命。服下后，就算是脑袋被砍下来，也能吊住半天的命！而你的朋友也正是因为这枚丹，撑到了被人发现送来此处。”
“也就是说，虎子没事了？”
“若是活着送到我这里，我还保不住他一命，那我也趁早关关山门，滚蛋回家算了。”
猴首说出了与他形象不符的诙谐话，不过也正是这样一句半带揶揄的话，让陈沐因担忧一直提着的心，彻底放了下来。
陈沐鞠了一个深躬，这是他知道的，表达敬意最恭敬的方式。
猴首轻拂衣袖，一股灵力打入机关墙壁，墙门阖上时，猴首沉眉，半晌才恢复原来的表情。
“刚才蛇首传讯来，说要我们各峰注意一个人……”猴首玩味地看向陈沐，故意不言语。
“呃……”陈沐表情尴尬，他解释道，“那个，猴首，请相信我，我是被人坑了。”
“只是被坑了？”猴首白眉一挑，一副不相信的模样，“我倒是听说某人与黑衣人勾结地嫌疑还未消除，就公然背叛了山门，还用邪道惹得外峰弟子互殴……”
“猴首我冤枉呀！”猴首话还没说完话，陈沐已经喊起了冤，“我若真的是叛徒，哪敢跑到您这里自投罗网！”
萧凌见此也好忙帮陈沐说话道：“师尊，这其中一定有误会！我也不相信陈兄会做出那番事！”
“相不相信不是你们说的算。”猴首看向陈沐，满是戏谑，“我已经与蛇首传音你正在此处，她很快就会过来接你。”
“接我……”陈沐哭丧着脸，“怕是要绑了我吧！”
“所以你就安生的在我申峰等候蛇首，莫要再惹些乱子，平添自己的嫌疑。”
陈沐有些焦虑：“可我现在还有两个同伴下落不明，至少让我先找到他们。”
“寻找的事交给各峰峰首就好，你安静的呆着，就是对你朋友最大的帮助。”
“那……好吧。”陈沐选择了妥协。
说实话，他对穆天珍与牙的担忧不多，因为这两个女生，前者实力深不可测，后者则是暗杀的专家，无论那个杀手碰到她们，都要掂量着些。
“来了。”
猴首淡淡的说了一句，随后，脸上带着哭笑脸面具的蛇首携着飒飒寒风，走入了猴首殿后殿。
猴首向着来人笑道：“蛇首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猴首不必多礼。”蛇首微欠身，随后目光看向陈沐，眼神微寒。
被这样的目光盯着，陈沐直觉得全身寒毛倒竖，十根脚趾都冻的蜷缩。别说反抗，他就连逃跑的欲望都升不起来。
正是时，白发男子猴首向前走了一步，不多不少，正好挡在了蛇首的视线上。
蛇首面具下，黛眉微蹙：“猴首，你是要袒护他？”
“不。”猴首微微摇头，“我只是觉得，现在事情还不明晰，他有无罪，不是我们能下定论的。”
蛇首盯了眼白发男子，猴首微笑，丝毫没有让步的意思。
蛇首轻叹了口气：“我不是来抓他的。”
“啊？”陈沐从猴首的身后探出了个脑袋。
“还不快出来！”蛇首瞪了陈沐一眼，没好气道，“躲着自己的师尊跑到别的学峰寻保护，你就这么不相信我么？”
陈沐磨蹭了会儿还是从猴首的身后走出，摸了摸脑袋，尴尬的傻笑。
“走，和我回巳峰。”
陈沐有些犹豫：“可是，张教习那边……”
“你小子还记得这档事呢！”蛇首白了陈沐一眼，“他被整个外峰的学生群殴，为了不伤到学生，活活挨打到了刚才。”
“啊……哈哈……”
“张教习恨死你了，那些清醒过来的学生也恨死你了，以后你的外峰生活，啧，怕是过街老鼠咯！”
“这……我也不是故意的呀！”
陈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他上前一步，恳求道：“师尊也帮忙说说话呗！”
“现在知道求我了？”蛇首轻挑蛾眉，“刚才某人不还在躲着我么？”
“师尊，我错了！”
“哈哈。”见陈沐变脸比翻书还快，萧凌不厚道的笑了起来。
蛇首向着白发男子欠了欠身：“猴首，我这不争气的徒弟让您操心了。”
“操心谈不上。”猴首摇了摇头，他直视蛇首，“只是你说他不争气，但我却道他比你争气多了。”
“啊咧？”陈沐傻眼了，猴首你现在夸我，是要把我捧杀啊！
果然，蛇首刚听完猴首的话，就不怀好意的看了陈沐一眼，陈沐立马认怂，美言道：“师尊就如天上的皓月，哪是我这种地上的萤火能比的！”
蛇首却没睬他，她看向猴首，轻笑道：“三师兄似乎话里有话呀？”
“小师妹，我说这小子比你争气，至少，他敢直面心中的迷惘，在我的丹火中走了一遭。”猴首白须下的眸子，仿佛能洞彻人心一般，“而小师妹你，十年了，还放不下么？”
“三师兄。”蛇首轻咬朱唇，她摇头道，“即使你们所有人都放下了、都忘记了，我都不能放下、忘记。”
“为什么？”猴首向前一步，微眯眼，“你本是我们十二人中天赋最高、资质最好的，可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始终困在承天无法迈入道引，不正是因为你那心结！困了、折磨了自己十年，还不够么？”
蛇首抿着唇，一言不发。
见这个模样的蛇首，猴首有些无奈，他叹了口气：“罢了罢了，等什么时候你想清楚了，再来我这里一趟，我这炉丹火，为你燃着。”
蛇首嫣然：“那，谢谢三师兄了。”
陈沐与萧凌面面相觑：此时的猴首仿佛一位苦口婆心的兄长，而被教导的小妹蛇首，倔强着。就如俗世里的兄妹一般，让人无奈却又暖心。
“原来，峰首们也有烟火味啊！”陈沐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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