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楚楚回头看看，踩着高跟鞋啪嗒啪嗒回到门口，嘴里说着“别看啦一棵老树有什么好看的……阿嚏！本来就是老树嘛还不让说实话吗……”，伸手一拉，拉了一个女孩子进来。
女孩穿着毛茸茸的白色毛衣和灰色的长裙，长长的头发也是类似裙子的深灰色，小巧可爱的鼻梁上架着一副又圆又大的眼镜，显得十分呆萌。
“您、您好。”女孩子看了陶老板一眼就低下头去，怯生生地说。
“哎呀他就是长得有点凶，其实人很好的，你别怕。”楚楚说着，把女孩子按在吧台椅上，细长的双眼在酒馆里扫了一圈，用尖尖的下巴指点道，“喏，还收养了那么多‘猫’，可见是个大好人呢。”
女孩子听了反而更加拘谨，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楚楚叹了一口气，对陶老板说：“这是我妹妹，姓霍，现在叫霍淼淼，也不知怎么想不开，跑去上他们的大学！结果怎么着？大四实习呢，运气不好遇见个傻逼老板，卡着实习报告骚扰她！敢欺负到咱们头上来，还能不给他点颜色瞧瞧？这不是，听说陶老板昨天晚上得了好东西，特意带她来求您帮忙呢。”
陶老板还没说话，后厨布帘一掀，穿着同款裋褐的白发少年探头张望，看的正是霍淼淼。
低头看猫的霍淼淼似有所觉，猛地站了起来，未等看清少年的长相，“大人”二字就脱口而出，又慌忙捂住了嘴巴，一双蓝色的大眼睛惊疑不定。
楚楚诧异地看过去，惊讶地挑起了眉毛：“哎呀？好漂亮的孩子！咦~还是个小哥哥呢~”
兴许是顾及到霍淼淼所说的“大人”，她没有过于调笑，只是笑眯眯地招手，“来，快过来让姐姐看看。陶老板这是打哪儿招了个这么俊俏的孩子？”
说完又看向霍淼淼，小声说：“淼淼你刚刚说什么？你们认识吗？莫非……他也姓霍？”
“不、不认识……”霍淼淼胸口起伏不停，她眼中莫名有泪，也不敢抬头，抱紧了楚楚的胳膊，六神无主地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对不起，楚楚姐，要不我们走吧……”
“嗳，没事儿！不就是认错人了嘛，多大点事儿。”陶老板轻轻松松揭过这事，对霍淼淼和颜悦色地说，“别着急走啊，小姑娘，你不是想要梦魇酒？”
霍淼淼迟疑了片刻，红着脸点点头。
“好，你坐。”陶老板转身取酒，背对着她们说，“这不像你的作风吧，胡楚楚？区区一个人类，还不够你塞牙缝吧。”
“矮油~叫人家楚楚就好了嘛~”胡楚楚娇媚地眨眨眼睛，陶老板却只顾自己忙活，看都不看她，她无趣地叹了口气，又皱起秀气的小小琼鼻，嫌弃地说，“那个人渣，呸！倒贴给我我都不要，我嫌脏~还是梦魇酒更适合他，天天晚上红粉骷髅，多刺激？看他以后还敢不敢碰女人！再说了……”
她一面说着话，一面偷瞄陶老板，“我这么老实，还不是因为……昨天的事？”
陶老板握着小小的酒壶，往一只更小的玻璃瓶里缓缓滴了一滴酒液，想了想，又添了两滴，然后拍上木塞，递给霍淼淼，这才一瞥胡楚楚：“昨天？昨天什么事？”
胡楚楚翻了个妩媚的白眼，笑道：“不要明知故问嘛，陶老板~”
她凑上来，狐狸一样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压声道：“究竟是何方神圣引来九天雷劫，陶老板当真不知？”
陶老板两手一摊，表情特别无辜。
胡楚楚殷红的指尖轻点着嘴唇，用一个比陶老板还要无辜的表情说：“我也没有听说有哪位大人闭关至今呢~不过……嘻嘻！”
她的眼中似有精光一闪，“连咱们都不知道，妖管局岂不是更没头绪？那陆家全族近在咫尺，却眼睁睁放跑这么一位‘散妖’，半点线索都没有，真是太好笑了，哈哈哈哈哈哈！”
她接过陶老板递过来的酒杯，抿了一口，勉强压下心中戾气，施施然又说：“妖管局那群老东西，正主儿找不到，就知道‘严打’、‘一刀切’，哼，我倒要看看，最后被打的究竟会是谁……哎？刚刚那个俊俏的小哥哥呢？哪儿去了？别忙活了，出来聊聊天儿呀……”
一旁的霍淼淼小心翼翼地捧着梦魇酒，酝酿了半天，终于等到空隙，鼓起勇气对陶老板说：“那、那个……费、费用？”
陶老板噗嗤一声乐了，大手一挥，说：“嗐！费什么用，你是去为民除害，我这算公益赞助。”
而“俊俏的小哥哥”阿雪，早在胡楚楚说“莫非他也姓霍”的时候就回到厨房去了。
经历过昨夜的近距离“熏陶”之后，他的妖力恢复了一些，虽然与他真正的实力天壤之别，但日常用用是足够了。
正因为如此，霍淼淼一到门口，他便有所觉察。本以为她只是一个普通的族人，没想到，她竟然姓霍。
他一时冲动，掀开门帘看了一眼，果然还是失望了。
他在期待什么呢，明知道不可能再见了啊……
他所熟识的那些姓霍的族人，永远都不会再见了。
至于霍淼淼面对他时的反应，大概只是源于她那稀薄的血脉吧——是霍家血脉传承下来的本能。
阿雪站在空无一人的厨房里，酒馆里的喧哗声变得那么远，远得像是存在于另一个世界。
他低着头，发着呆，白色的长发无声无息地滑落下来，遮住了他的视线。他随手将长发拢起，锋利的指甲刺破陶老板挂在门口的围裙，撕下一根布条，将头发扎了起来。
不同于昨夜无意识地半化形，现在的他已经把耳朵和尾巴都收起来了，还改变了瞳孔的颜色，并且依然借用陶老板的妖气伪装自己。
只看外表，的确很像一个普通的少年。
对，只看外表，谁也猜不到他马上就要五百岁了。
这样的他，去复仇的话，再合适不过了吧？
阿雪沉浸在深重的回忆里，内心忽然一动，感觉到了朏魄的靠近。
符桃？她怎么来了？
——她怎么找到这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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