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谋局
容婉在昌平侯府待了一会儿,便离开了,至于慕容崇焕让慕容玉娆转达之事,她便记着了,若有朝一日真的需要,也算是能多一个人帮忙。
而如此平淡过了两日,东宫却出了一件大事。
前些日子小皇孙夜里忽然发热同戚侧妃宫中的银霜炭出了问题的事,交给了李侧妃,三日期限已过,李侧妃不负众望,终是查出了结果。
不过这结果倒是让人出乎意料。
说是小皇孙夜里忽而发热,是太子妃指使了自己宫中的宫婢悄悄进入了小皇孙所在的宫殿,将小皇孙盖着的厚厚的被褥给掀开,而后将窗子稍稍开了点缝。
将近冬月的天气已是十分寒冷,小皇孙如今不过才几个月大,若非他的乳娘去看他睡的是否安好,怕是第二日醒来,小皇孙便会去了,而这不过隔了半个时辰,小皇孙便面色青紫,若非及早发现,定会回天乏力。
而戚侧妃宫中的银霜炭,也同太子妃有些关系,因为管理这些炭火的人,正好是太子妃宫中洒扫宫婢的婶婶。
而做此事的因由,全是因为戚嫣然不仅争夺了太子的宠爱,竟先她一步生了皇子,饶是再她再大的肚量,也早已气昏了头。
而当李侧妃将此事查出之事,饶是太子再怜香惜玉还是气上心头,因妒忌同别人争斗他还能理解,但这般谋害他第一个皇子之事,最是不能饶恕。
更何况他的父皇对小皇孙极是宠爱,因此也常常对他和颜悦色,若是小皇孙在宫中没了,他都能想象到以后东宫的日子将是无比难过。
出了这种事,太子甚是气愤,只要听到有人提到太子妃就厌恶的很,更遑论将太子妃带到面前听她辩白。
而此事更是闹到了陛下面前,陛下当场说太子妃是蛇蝎之妇,连太子妃的辩解也全然不信。不过是看在大儒蔡玚的面子上,将太子妃罢免,遣回了蔡家。
便是因了这件事,当日太子大婚的情景有多夺目。此刻她的归去便是有多凄凉。
自东宫发生了此事之时,容婉便知并非那么简单,但直至如今将事情的结果查了出来,容婉才意识到这不过是对太子妃设了一个局罢了。
不过如今太子妃的结局到底比戚嫣然的好了许多,至少前世戚嫣然被陷害。被人折磨之后才求一死解脱,而如今圣上却是看在大儒蔡玚的面子上,才放了太子妃一条生路,更多的也是因着并未做出什么难以挽回的举动罢了。
蔡玉姬不会做这样的事情,文人骨中自含清高,容婉虽不过同她接触几次,但知道她从不是善于做坏事的人,且骨子中也不愿做。
这事业算是真相大白,而李侧妃查案有功,陛下特地赐了丝绸和珠玉作为犒赏。在太子的面前,也露了脸面。
若说此事最得力的是谁,怕是李侧妃了,但是若说此事是李侧妃一手策划,也不免有些牵强。
但此事已过,无人追究,便是过去了。
眼见日子一天天过去,将要进到冬月,而洛景钰每每从军巡院归来之时,都一脸疲惫之相。容婉便知此事该解决了。
而且她想要借助的那件事,不日也要发生了。
只不过那是前世发生的事,而此时并未发生,自然不能贸然将此事告知洛景钰。也只能等他休沐的那一日,她隐隐的向洛景钰提了一提,这几日十三王爷频频的出现在烟云楼。
十三王爷只不过比当今圣上小了几岁,还正值壮年,平日里少不得莺莺燕燕的陪伴,不过堂堂王爷。竟会出现在花巷青楼之处,倒是有失体面之事。
不过此事做的隐秘,行动更是飘忽不定,是以得知此事的人寥寥无几,而前世此事被人不小心捅了出来,这才闹的整个汴京城沸沸扬扬,她这才知道。
花街柳巷,最易发生口角争斗,但去花街柳巷之人,大抵分为有钱无钱,有权无权之人,若是执行公务碰到了无钱无权的,若是两句话不投机,一句带走即可,若是碰到了有钱无权之人,少不了自己的油水。
可只要沾上了权字,不论那人有钱无钱,此事变成了一趟浑水,谁去都讨不了好,没准还要被扒下一层皮。
而这种差事,却让人又喜又爱,若是碰到了好事,也权当做是运气一般,若是碰到了坏事,也只能自认倒霉。
不过这好事发生的次数,实则是极少的,朝廷曾公开声明,在朝为官的官员,禁止到这花街柳巷寻欢作乐,若是无人得知,也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若是有人得知,那官员的前途大抵便是毁了。
因此据容婉所知,这类差事,基本都是洛景钰去做的。
但是军巡院的那位右巡使,声名虽是不显,但她也偶有听过,刑部侍郎的这个大儿子,为人乖张,最爱以势压人,却出门不怎么带脑子,得罪的人比比皆是。
若非刑部侍郎在上将他的事迹牢牢捂着,怕是如今他也当不了官,不过如今入了官场几年还在军巡院七品的位置,也是因着他的性子。
等洛景钰有意无意的将会有权贵去的消息稍稍透给右巡使时,想必他是十分乐意走这一趟差事的。
洛景钰听了容婉的话,只要稍稍动动脑筋,便知道容婉的意思,便是让那右巡使多去烟云楼附近转上一转,给他接近十三王爷的机会,但是洛景钰却不明白,纵使让右巡使见到了十三王爷,也只会让那右巡使得利,以后欺压起自己,更是如鱼得水了。
但官场上的事以及自己的委屈洛景钰不好对容婉说,却也隐晦的提了两句,而容婉显然明白,还让他放心的去做,说是这把火烧不到他头上。
对于容婉的此番话,他是疑惑的,更不知道容婉又是如何得知此事,但话到口中,好似面前有堵墙一般,怎么也说不出来。便只好作罢。
他忽而想起前几年容婉犯了梦魇,曾对他说做了噩梦,不知道这件事是不是也在噩梦当中出现过。
况且她是他的妹妹,若是他连自己的嫡亲妹妹都不能相信。又能相信什么呢?
因此他便有了信心,信誓旦旦的对她说,他定会将此事办成的,回府之时还有些蔫了的模样此刻却变得神采奕奕。
等他从容婉这里走了,容婉才垂着眉目。定定的盯着足尖。
她从未刻意想要伤害谁,从来都是人来犯她,她才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若是为了一劳永逸,而做的有些过了,她也不后悔。
她的此行,便是为了守护家人而来的。
前世是她不懂人情冷暖,以为别人疏远,也不过本来就不亲密而已。如今看来,别人疏远,又何止不亲密,也许心中还在想着怎么利用你才能达到他们的目的,对比那些目的,你的牺牲便显得微不足道。
而她带着满腔的疑惑再次来到这个世界,前路的迷惘更是让她不知所措,她以为,只要用心,便不会再有前世的惨剧。
而纵观如今。她除了避免了家中伤亡,便没有做什么更好的事,更何况,她还是失去了自己的父亲。
多少次将寻仇之事说的冠冕堂皇。可事实上她什么都没做,一直处于被动的阶段,可若是一直这样,她又能何时才能寻到那个幕后之人呢?
生活便是这样,有些事只有亲身经历了,才知道路到底该怎么走。
她跌跌撞撞。摸滚打爬了这么久,终是悟出了这么点道理,若想要做对自己有利之事,必须要自己掌握主动权。
主动权若是一直掌握在被人手中,或许是你的仇人手中,那么这辈子,也不要再指望翻身了。
对于这些谋略之事,她虽然不懂,但也要学着懂,再也不能只说一些空话,却是什么也做不了。
她知道,如果这般反复下去,估计这一世的教训,仍能让她无比惨痛。
洛景钰休沐过后,回到了军巡院,他虽是从正门走了进去,但站在门口守卫的侍卫却是一语不发,像是未看见过他一般,不过他已经习惯了。
右巡使比他待在这里的年限要长的多,这些侍卫事事都听从右巡使的吩咐,对他这个名义上的上司多是不屑一顾。
他早已经厌烦了这种状态。
他最爱做的,便是行军打仗,军中条件虽然艰苦,但却有许多好兄弟,他们中间的兄弟之情都是靠着并肩作战累积出来的,是能够将自己的后背,将自己的命交给这些兄弟的交情。
可是父亲枉死,家中只剩母亲妹妹三位妇孺,他又怎能只待在边关,不过家中母亲妹妹在京城之中过的辛苦。
因此在荀湛问他是要待在边关历练挣得军功,还是要回京进入朝廷,他毫不犹豫的便说要进朝廷,他以为这般才能护住自己的母亲妹妹。
可是殊不知,七品小官,在汴京城也不过是蚂蚁一般微不足道。
就像如今,就算他所担任的七品左巡使同那右巡使是同一品阶,但右巡使仗着自己的父亲,仗着在军巡院待了几年,便对他不屑一顾,多处刁难。
他虽然气,可他却无丝毫办法。
有时他气的便想亲手结果了那人的性命,可是等理智回过头来,他便知他不能这般做,那人贵为刑部侍郎的父亲不会允许自己的儿子无故死去,就算查不到证据,也会对自己儿子昔日的同僚有了心结。
如今官场中的人,互通有无,若是有人在上面威压,他此生便再无升迁的希望。
因此等容婉对他隐隐提了十三王爷的事之后,他虽不清楚此举会让右巡使如何,但却隐隐有些兴奋,一旦能感觉到终是能脱离那位右巡使的桎梏,他便有些激动。
只是他知道,此刻不宜表露。
他如平常一般进了屋子处理往日的公文,而后将他们封存起来放好,若是有需要查档的地方,也能很快的找到。
虽然在军巡院这个地方,公文档案什么的并不重要,但为了万无一失,还是需要这般做的。
他已经坐在椅上小半个时辰,公文档案什么的也封存好了小半,便听到屋外忽而有些热闹,夹杂着人的说话声,他便知道,是谁回来了。
这位右巡使,姓严,单名一个仁字,如今已是二十有六,比起洛景钰来,倒是大了几岁,且一待便在任上待了五年,对于严仁来说,他并无什么升官的愿望,只愿在一个合适的位置混吃等死。
军巡院的事杂而乱,先前的左巡使不小心患了风寒,而后一命呜呼,军巡院并非什么重要之地,便一直未派人过来,他独自在军巡院称了几月,心中更是烦躁,正好洛景钰便上了任。
他这几月的烦躁和怨气忽而有了发泄的出口,且洛景钰十分年轻,背后无人,越是符合自己的要求,无论如何欺凌都无人相帮,因此这几月他到底是过的分外自在。
严仁刚进了军巡院,军巡院的侍卫连忙恭敬的同他打着招呼,毕竟若是讨好了他,一些苦差事是不用去的。
他也十分乐意听到侍卫恭敬的态度,便甚是傲慢的同侍卫说了几句,这才晃晃悠悠的进了屋子,见洛景钰正襟危坐的批着公文,不由嗤笑一声。
他走到洛景钰面前,将洛景钰方才正好的那一摞公文一个抬手便推到了,明明是故意的,口中却哎呦了一声,而后笑眯眯的看着洛景钰道,“不好意思,失手了。”
洛景钰压下心中的怒气,忍住想要打他一掌的冲动,看了他一眼,伸手将那公文重新整了整,面无表情道,“无碍。”
可严仁最看不惯的便是他这幅老成持重的模样,轻轻的哼了一声,转而坐到一旁,两脚抬起搭在桌案之上,全然不顾及桌案这边还有人在整理公文。
但此番景象,洛景钰最是见怪不怪,也懒得理会与他。
倒是严仁不得闲,“听说你家里还有个如花似玉的妹妹,现今都要十七岁了,还没许配人家,不怕拖成老姑娘?”
洛景钰有个毛病,最见不得别人说他的妹妹,因此冷冷抬头,看向严仁道,“同你没关系。”
严仁闻他这般说,咂了咂嘴,晒笑道,“若是你能将她送给我做小妾,将来我便不找你麻烦,如何?”
洛景钰不知费了多大的力气,才没让自己的拳头落在严仁的脸上,颈部的青筋都有些微微凸起,他却只能忍了。
因他忽而想起他同容婉分开之时,容婉曾说过一句话。
有些事当忍即忍,小不忍则乱大谋。(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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