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病情
孟凡拉着宋北胳膊把人从床上拽起，宋北动一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任由孟凡摆弄，他实在不理解年纪相仿的两个人，体力居然差上一截儿，宋北几次都想晕过去不愿面对身侧的宋北，可现实的疼痛和快感总是残忍的让他清醒，一遍又一遍的屈辱折磨到他几欲崩溃。
宋北忍不住闷哼一声，有血珠从紧咬的唇缝渗出，铁锈味蔓延整个口腔，宋北腰身痉挛拱起又不堪重负落在褶皱被面，仰面缓了许久，短暂失焦的眼神重新凝聚光明。
“你……”
孟凡拉上被子把两人裹个严严实实，从背后环住宋北，摩挲着宋北骨感分明的锁骨。
“那又怎么了？”他不也是第一次。
宋北几天没睡，孟凡基本也几天没睡，剧烈运动后孟凡睡得极快。
身前身后，身上身下，里里外外哪里都黏黏腻腻，宋北极不舒服，他又不敢贸然惊醒身侧熟睡的孟凡，把孟凡搭在他腰间的手拿开，掀开被子蹑手蹑脚离开。
厌恶的眼神和小心翼翼的动作并不冲突。
不动还好，一动全身就跟散了架似的，宋北倒吸了口凉气，腰腿间的酸痛难以忽略，瑟瑟发抖的双腿难以支撑他安稳站在地面，韧带的极度拉扯让他难以承受，倏然脚下不知踩到什么冰凉的事务，整个人掩面倒去，宋北眼疾手快伸手扶住身边衣柜，哐，门发出沉重一响。
“你在做什么？”
如恶魔般低声嘶哑传进耳朵，宋北头皮发麻，缓缓转过身，背靠在身后衣柜，疲惫又恐惧警惕眼神盯着孟凡。
“……洗澡。”
那是他们的第一次，一个欢天喜地、食髓知味，一个恐惧加身、疲惫不堪。
遥远的思绪被隔壁噪音拉回，像是木桩一下一下敲打在地的沉闷，紧接着，似乎什么东西破碎的尖锐声音，传进耳朵。
孟凡脸色一变，以最快的速度冲到宋北在的卧室门前。
“宋北！”
木桩忽轻忽重砸地声再次响起，孟凡几乎一瞬间反应过来，走远两步，一脚踹开房门，被眼前一幕吓的胆颤心惊。
宋北跪在靠近墙面的地毯，痛苦不堪的抱着头一下一下往墙面砸，膝盖边是破碎的玻璃碎渣，甚至有一部分嵌进宋北膝盖，血浸湿裤子布料染在地毯上。
“宋北！”
孟凡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蹲下身保持着能和宋北视线相平的位置，抓着宋北双肩对视那双木讷无神的双眼。
“宋北！”
宋北怔愣了几秒，抬头看了孟凡好几秒，眼前漆黑一片要把他拖进无尽黑暗的青黑手臂慢慢消散，琥珀色瞳孔慢慢聚焦，平静注视着孟凡焦急无措又强装镇定的孟凡。
脑中闪过唯一念头——他的病开始加重，开始毫无征兆的产生幻觉。
“没事。”宋北想要站起来，膝盖传来一阵剧痛立刻让他跌坐回去，他才发现膝盖上满是血污，隐隐散发着厚重的铁锈味，钻进鼻腔。
宋北颤颤巍巍伸出手，指了指门外，剧烈情绪波动后还有些虚弱：“沙发上，外套，帮我把药拿过来。”
“好，我去拿。”
孟凡去拿药，宋北艰难挪了挪位置，把他的那份领养证明摆在最显眼的地方，然后又挪回去。
孟凡手拿着从宋北风衣口袋掏出的几个小药瓶，手里还端着一杯温度刚好的温水，宋北接过药瓶，一瓶接一瓶的拧开倒药，最后孟凡眉毛几乎拧成一个‘八’字——一个药瓶倒几片，最后竟倒了小半把。
宋北接过水眼也不抬一下的就往嘴里塞，孟凡赶在药进嘴前抓住宋北手腕，阻止他往嘴里放，宋北这才抬起头，也皱眉看他。
“你怎么吃这么多？”
“一直都是。”宋北挣开孟凡擒住的手腕，抬手把药塞进嘴里，迅速喝了杯水，仰头把药灌下去，咽下去又接连喝了好几口水，才放下玻璃杯。
“我领你去医院。”孟凡挽起手臂就要抱宋北，膝盖上的伤要专业技术处理，玻璃渣扎进血肉清理不干净会留下后患，宋北往后挪了挪表示抗拒。
孟凡瞬间不耐烦，脸色立刻垮下来：“你闹什么别扭？”
“我没事，你先听我说完。”宋北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孟凡坐过去，孟凡抱臂倚墙，一脸的审视不爽，用命令的语气说：“说，多久了。”
然后拿起手机，指尖迅速在屏幕上敲击，发出一条消息又把手机踹回兜里。
宋北知道他问的是自己患伴精神病性抑郁症，并不意外。他动作不可查觉的延缓了须臾，不能开口孟凡命令的语气再次想起，只是明显比上次多加了几分怒意。
宋北听见他重重吸了口气，似乎在努力压下燃起来的怒火，几乎是从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声音：“你不说等着我自己去查？我自己查出来跟你自己是两回事。”
“一年半。”
宋北转了转眼球，直白的回答孟凡怔愣了一下，宋北继续道：“之前只是抑郁，年前查出来还有……精神。”
“金荣酒店威胁变险些杀人，亲自看徐海林瘫痪在我眼前，网络舆前摔碎摄像机，都是我控制不住自己。”宋北抬起头，琥珀色的眸子一片宁静，几乎是死水的寂静，明净的眸子蒙上一层再也吹不散名叫压抑的水雾。
宋北的晦暗没有光彩的眼神刺痛孟凡心里一角，这双眼不断与记忆中初见宋北明亮闪着柔光的眼睛重合在一起。一样又不一样。
宋北终于和他说了这么多话，可这些都不是他想听得。
“……孟凡，你能不能……放我走。”
他妈已经死了，孟凡再也没有理由困住他，尽管知道孟凡不会同意，他还是想顶着孟凡的暴怒试一试，万一，成功了呢。
果然，孟凡一听见宋北要离开猛地直起身，逼视宋北的眼中立刻浮起怒火，滔天之怒几乎要实物化，把宋北四肢百骸烧成粉末。
正午阳光穿过卧室窗户落在孟凡站的地面上，在墙上投下大片窗影，阳光落在孟凡身上，一身黑被镀上橙色光辉。
宋北始终麻木的看着他，像人偶师中的人偶，人偶脸上只有人偶师雕刻的一个表情，宋北脸上只有无动于衷的麻木，除了麻木还是麻木。
“咚咚咚——”有条不紊的沉重敲门声传进两人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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