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二章感慨
“其实，也是有一番道理的。”他感慨完之后，接着又道。
“朕不主张以貌取人，因为无论美丑，那都是父母给的，我们不能左右。”
“但自己的生活，自己仪表形态，却是能够左右的。”
说到这，他又重提那个邋遢，丑陋的黄历。
“这黄历虽有奇才，但……也太不讲究了，若是一般的皇帝，恐怕在殿试的时候，就会追他殿前失仪的罪名。”
“此人的生活习惯，我们不能干涉，但朕能想到，他定是一个粗枝大叶的人。”
众臣听了之后，皆是点头称道。
“陛下果然英明，据说，那黄历其实家庭并不穷，但其生活一向不拘小节。”
“他生平第一次乡试，因为前夕与友人喝酒太多，竟耽误了考试。”
朱祁钰听了笑道。
“呵呵，别说你们为难了，朕其实也为难。他这个人可把握总体方向，但具体的细节事务绝对做不好。”
众臣听闻之后，算是明白了。
皇帝这是不想给这黄历一甲的名次了。沈睿刚想为之争辩。
朱祁钰却是摆了摆手：“沈卿不必多言，朕刚才说了，朕黜落他殿试名次，不是因为他长相。”
“而是因为其习性。此人不能为一甲，但让他掉落到三甲，又委屈他了。”
“这样吧，就让他为二甲第一名吧。”群臣听了，先是恍惚，而后都是躬身道。“陛下英明。”
待群臣走了之后，朱祁钰只留下了内阁首辅商老头。
“商卿，朕这处理如何?”
“陛下处置公允，臣佩服之至。”“呵呵，其实，朕这是和你学的。”朱祁钰笑着道。
商老头听了之后，头上冒出一把的冷汗。皇帝这是话里有话啊。还未等反应过来，只听皇帝与他推心置腹道。
“呵呵，你作为内阁首辅，无论是才学，还是能力，都极为称职的。”
“朕一直以来也都极为器重你。不过，这些时日，朕发现你有点畏手畏脚了，没有一个内阁首辅的果敢和决断。”
“臣……”商老头的脸色，顿时有些苍白。
“你不用解释，朕知道你顾虑什么?”朱祁钰摆了摆手道：“你想想，朕登基时，是多么的艰难。”
“当时的你，与于谦，王文等人，力主朕登基。朕焉能会忘却你们的从龙之功?”
商老头听了之后，顿时感动莫名，老泪纵横。
是的，正如皇帝所说，自从这一年来，见识过皇帝的手段之后。
他就开始害怕了，害怕有一天，皇帝也会像太祖皇帝那样对待功臣。
所以，这些时日来，他一直放权。就算遇到了争执，也是和稀泥。在生活上，甚至还纳了几房十六岁的小妾。
这一切，都是为了能够让皇帝放心，他是没有做权臣之心的。
但如此一来，却也辜负了皇帝的信任。所以，当皇帝与他推心置腹一番后。他又是感动，又是羞愧。
“好了，老家伙，别哭了。朕可以明确告诉你，只有你不负朕，朕定不负你和你的族人。”
“陛下厚恩，臣万死难报。”商老头跪倒在地。
“好了，下去吧。以后再遇到黄历这样的事，你这个首辅大臣都可以决断，不必再来难为朕了。”
听了皇帝的话后，商老头讪笑两声。
“陛下，不过您的处置方法，确实高明。就算是臣也是不能及的。”
“好了，下去吧，明日就要公布榜单了，你再去监督一下，别出什么岔子了。”
“是，那臣告退。”
朱祁钰看着商老头离去的背影，嘴角挂着笑意。
他是一个聪明人，知道接下来怎么做。
其实，像商老头这样智商，情商都很高的人，就需要这样来拿捏。
之前，先是让他感到危机，而后便又给他说一番知心话。
如此一来，让他始终捉摸不透自己。这样，他才会有敬畏之心。相信他也明白这个道理。翌日，殿试榜单终于要公布了。
天色未明，一些一夜未睡的士子，便来到了国子监门前。
这里是张榜的地方。这些士子本以为自己到的够早了。
可谁知，竟还有一些士子，竟在这里搭着帐篷睡了一夜。
可见读书人对于这次殿试榜单是多么的重视。光宗耀祖，飞黄腾达，荣归故里，就在今朝了。
当然，能参与到殿试的士子，最不济也是一个三甲。
不过，哪个人又没有追求呢?
作为读书人，谁不想中个状元，榜眼，探花呢?
三甲，基本上这辈子不出意外的话，也就到了知府这任上就致仕了。
绝大多数甚至，一生都可能达不到知府的任上。
而二甲就不一样了，那基本上都要进入翰林院的。
只要进入翰林院，那就代表着一只脚进入了内阁，六部，能成为大明最为权贵的一部分了。
将来恩妻荫子自不必说。这也是大部分读书人一生最大的理想。
至于一甲的状元，榜眼，探花，在场大部分士子，都是不敢奢望的。
也唯有一些有实力，有背景，有能力的几个士子，敢想一下。
比如来自苏州的王灿，以及扬州的苏茗等人。
至于北方的士子，基本放弃了争夺一甲的幻想了。
因为江南文风昌盛，名家大儒又比比皆是。再加上江南富庶之地，又格外的重视教育。所以，江南出才子，也是必然的了。是北方，西南其他地区，不敢与之相比的。
不但是大明，就算是宋，也是南方的才子多余其他地方的总和。
他们最大的期望，就是这次能够进入二甲名次更多一些北方的士子。
在这些士子里，平民和寒门子弟，也同样充满了希望。
这次恩科，朝廷进行了改革。给予了平民和寒门极大的鼓舞。不过，皇帝也只是给予了他们机会。
能不能以自己的才华登顶榜单，就要依靠他们自身了。
天微微亮，国子监中，走出了一队威严的皇家的侍卫。
他们排着长长的队，守在榜前，等待放榜。
很多士子闻风而动，原本安静的榜前，人头攒动，逐渐热闹起来。
从远处赶来的士子，也纷纷围在榜单前，焦急的等待着。
寒门士子大多都是自己来的，有的人直接背着包袱，蜷缩在榜前不远处的角落里过了一夜。
有的人则去了客栈，凑合了一眼，天没亮就赶着过来了。。
一朝中第，从此风生水起，青云直上，这些士子，大多都有着这样的愿望。
而那些豪门望族，世家子弟，则坐着马车，带着家仆随从，也早早的赶来了。
他们之中，虽然大多都有荫封袭承，但若能凭自己本事考进三甲，也是光宗耀祖的事。
皇宫中。朱祁钰昨晚批阅奏折，直接睡在了勤政殿-。
醒来之后，心情大好，今天是放榜的日子，朱祁钰也有点迫不及待的看到那些-三甲的士子了。
太监服侍完洗漱之后，他伸了个懒腰。“皇上，掌印太监成敬成公公求见。”“这么早?”
还没上朝，成敬就来了，不知道有什么事。“让他进来吧。”朱祁钰说道。
很快，成敬就来到了勤政殿，看到皇帝正坐在案前批阅奏折，十分恭敬地跪下。
“臣成敬，给皇上请安。”
“朕刚醒，还没有用早膳你就来了，成伴伴，你是越来越像个名臣了，有什么事吗?”
朱祁钰头也没抬地问道。
“臣不敢。陛下，臣听闻昨夜，天下士子都在国子监榜前等待放榜，有的一夜未睡。这天寒地冻的，未免凉了他们的心，臣恳请陛下设粥棚以宽慰人心。”
朱祁钰蘸了蘸朱墨，在一张奏折上批阅了之后，放在一边，看了看低着头的成敬。
他没有抬头，附在地上，十分恭敬。
朱祁钰倒是没有想到这一点，现在是农历三月，虽然开了春，但春寒料峭，夜里依旧是冷风刺骨。
那些士子居然会在榜前守着一夜，这是他没有料到的事。
“成伴伴，你心怀天下，心思缜密，这是好事，你着人去办吧。就说放榜日，供粥一天，有需自取。”
朱祁钰放下了笔，回答道。“陛下英明。”成敬敬说完，还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朱祁钰笑了笑，问道：“怎么,你是来检查朕有没有让后宫嫔妃陪朕住在这勤政殿吗?”
心思被朱祁钰一语道破，成敬敬诚惶诚恐，回答道：“臣不敢。”
“好了，你放心吧，你也是为了我们大明江山，朕不会怪你。今日放榜，还有很多事要忙，你跪安吧。”
朱祁钰放好了几个剩下没批阅的奏折。“陛下英明，臣告退。”
看着成敬离开之后，朱祁钰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这个成敬，一大早不让人安生。”
说完，朱祁钰便来到了念慈宫。“儿臣给皇太后请安。”朱祁钰行了个礼。
“皇帝，今天怎么这么高兴?用过早膳了吗?”吴太后也十分精神，从后面走出来之后，坐在了椅子上。。
“皇额娘，今天是殿试放榜的日子，儿臣自然高兴。”朱祁钰笑了笑，坐在旁边。
“这可是大事，皇帝要认真对待。”“那是自然。”
“不过，杭贵人身怀六甲，也不可忽视了，你有空多去看看她，她可是个不安分的，小心别伤了孩子。”
吴太后面慈心善，对这个子嗣关爱有加，毕竟，这关系到国家社稷，不是小事。
“太后，您每次都提醒儿臣，儿臣自会牢记。”朱祁钰点了点头。
说话间，门外的嬷嬷便走了进来，对太后和朱祁钰行礼，说道：“太后金安，皇上万安。门外杭贵人求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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