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一）飞鹰艾迪2
晚上的时候renee跟着派瑞去了娜塔莎的小酒馆。
派瑞把renee扔给娜塔莎以后自己就坐在吧台上喝酒了，偶尔跟过来打招呼的人扯几句。
傍晚直到晚上，这家小酒馆一直都是人声鼎沸。
风趣幽默的娜塔莎在本地居民和常驻运动员当中简直是如鱼得水，相比之下滑雪场的主人派瑞却坐在一边显得格外的冷清，也不是没有姑娘或者运动员找他去插科打诨，但是他似乎对任何事情都有些兴致缺缺。
renee喝了两杯后看娜塔莎实在忙不过来就去吧台后面帮她做些倒酒和递杯子的事情。
作为一张生面孔，她格外的受欢迎。
“格里森，你都喝第八杯了，能不能放过我们的调酒师？”粗犷的声音伴随着酒杯砸在桌面的声音，随后是吧台附近男人的哄然大笑。
叫格里森的丹麦小哥不知道是酒喝多了还是其他原因，红着脸嘴里却叫嚣：“我今天跳成了90米我高兴庆祝下而已？！”
说着还用眼尾飘了几眼renee。
renee几乎要笑出声了，运动员小哥实在太可爱，她就把她刚调好的酒倒进了杯子推到了他的面前。
剔透的杯子里是橙红色渐变的液体，仿佛灯光落在澄澈的液体里面氤氲开来。
格里森对着renee道了声谢，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明明被辣的都说不出话来，却还是含着泪连连夸赞道：“真好喝，renee你是怎么调出这么漂亮的酒的？”
“学过啊。”renee轻笑，又倒了一杯推到她现任主雇派瑞的面前。
派瑞掀起眼皮懒懒地扫了眼renee和那个笑得像个白痴一样的运动员，捞过杯子一饮而尽。
辛辣的味道和绚丽得像果汁般得外表像是两个极端，橙红的液体顺着喉咙滑倒胃里带出热辣的刺激感。
“好喝么？”renee有点期待地看着现任老板。
她学调酒还是在她上大学的时候选的一门课里教的，今天心血来潮酒想试试，那杯酒本来是心血来潮调给运动员小哥的，运动员小哥的反应很给力，于是推给了现任老板一杯。
派瑞喜欢辛辣的酒，从舌尖灼烧到喉咙再到胃。
他点了点头，低沉的声音在喧闹的人声中显得冷淡却意外地好听，“还可以。”
renee忍不住抿着唇笑开，给他又倒了一杯，然后转身去做别的事情了。
接下来喧嚣的两个小时里，renee时不时地和围在她身边的运动员们说笑几句，手里忙着其他事情也会记得给现任老板的酒杯里满上一杯酒。
久了renee也会发现老板的偏好实在令人担忧，有几次她调出来酒精浓度不高带点果味很受欢迎的酒在老板那里通常遭到冷遇，隔了很久才会看到酒杯里少去一些，后来她倒一些烈度高的酒以后，杯子里液体的减少速度明显增加。
这已经不是喜欢喝酒了，分明就是酗酒过度。
renee忍不住替雇主的肝担忧了会儿。
renee在这个德国小镇的第一晚很平静地过去了。
从第二天开始renee就开始向小尾巴一样跟在派瑞身后。
事实证明，就算拥有驾照也未必能掌握驾驭铲雪车这种高难度的技能。
在renee油门当刹车，脱档还熄火，并且将滑雪场铲成了月球表面以后，坐在副驾驶座的派瑞深吸了一口气，把她从驾驶座上赶了下去。
然后派瑞带她去了后面的更衣室、储物室、体育馆还有器材室。
给了她块抹布还有拖把让她打扫卫生。
renee虽然不太想干但是为了钱她也就忍了。
但是到傍晚的时候，她托着酸痛的腰坚定地站到了老板的面前。
她拒绝让自己一个学财务、立志成为cfo的高材生成为清洁工。
这是对人力资本的侮辱。
“我觉得滑雪场需要的不是一个清洁工，而是一个财务管理人员。”renee肃着一张脸义正严辞地站在派瑞面前道。
坐在躺椅上，还把腿架在桌子上的布朗森听到是renee的声音先是捞过了自己的酒瓶灌了一口酒，才懒懒地掀起眼皮看她。
renee接着扯：“现在滑雪场使用的是收付实现制，低效且极容易造成错误，我觉得如果改变成权责发生制的话会对滑雪场的发展更好，而且我们需要从头建立起完整的一套体系。”
p！这个滑雪场别说收付实现制和财务人员了，连个像样的账本都没有好么，这个不大不小的滑雪场除了派瑞这个主人唯一的员工就是刚来的她。派瑞的经营方式大概就是收钱给钥匙，找人搞卫生，自己铲雪场，简单得一塌糊涂。
renee隐约感觉到派瑞这个滑雪场的主人根本不在意滑雪场的收益，就好像这个滑雪场对他而言就像是个负担，但是却又是无法舍弃的负担，他会去铲雪，会去维护滑雪场的设施，可是他并不爱这个滑雪场。
派瑞安静地听她讲完，收起了搁在桌子上的长腿，站起来俯视着renee，扫了眼她微微泛红的指尖，漫不经心地点头：“随你。”
renee笑开，“我觉得从长远收益来看，雇一个临时的清洁工定期维护雪场设施……”
“也随你，”派瑞侧身捞起自己放在桌上的酒瓶和外套，随口说道。
“那买台电脑好不好？”
在renee没穿之前电脑对企业来说完全就是办公必需品，然现在虽然已经有了电脑，但是windous的界面丑得惨绝人寰，乔布斯连斯坦福都还没进，电脑对很多人来说都还是奢侈品。
派瑞穿外套的动作微微一顿，还是说：“可以。”
renee眼睛一亮，今天的她的雇主看起来格外的好说话，眼看着派瑞就要离开了，她忍不住再次开口：“我还想预支第一周的工资。”
派瑞停下往外走的脚步转身看了她一眼，漫不经心地耸了耸肩：“如果你能干满一周的话。”
雇主的话让renee微微一愣，等她再回神时发现眼前只剩下雇主大人的背影了。
renee接下来几天就开始接手这个滑雪场的财务了。
纵使这个滑雪场的经营规模小，主营业务单一，但是从头建立一套完整的管理体系仍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renee却很喜欢。
她在这里做的事情给予她一种在学校里做任何项目写任何论文都无法得到的成就感。
脱去你的背景，剥夺走你所有的资源，给你一个完整的却什么都没有连企业都不能算的滑雪场，看你能走到什么地步。
累了两周才让手里的事情慢慢走上正轨的renee突然想起了曾经她的父亲对她说过的话，她父亲问她以后想要做什么。
年轻气盛的renee回答说我要把家族企业做成五百强，进军华尔街，成为福布斯上最年轻漂亮的封面。
她的父亲笑而不语，摸了摸她的狗头。
她看得出父亲慈爱的宽容里些许的不以为意，她不服气地说她会上最好的商学院，参加最高级的项目，建立最广的人脉网络，去最好的企业实习，最后一定会成为最优秀的企业家。
她的父亲点着头鼓励了她几句，然后告诉她说一个优秀的企业家或许可以没有上过商学院甚至没有学历，但必须是真正了解资本、企业和社会运作的人。
年轻的renee想着这些不都在入门级的教科书上写了么，有什么重要的。
可是越到后来，renee就越懂这句话的真正含义。
到现在，在她开始接触实务，真正接触纸质的钱而不是数字以后，她就知道了他的父亲是在告诉她不要眼高手低。
她做得很用心，派瑞来看过几次以后就把事情都交给了她。
renee好几次累了就去滑雪场里走走，她发现派瑞最喜欢做的事情不是站在跳台滑雪的边上看着运动员跳雪，就是看着铲雪车铲平跳台下的雪道。
他似乎对那种从运动有种特殊的感情，但是renee又不是很确定，因为她从来没有看到过派瑞去滑雪。
直到某一晚。
那天renee发了工资快乐地去镇上的商场里购物去了。
但是花钱花得很开心的renee一不当心就逛晚了，等她回到滑雪场的时候已经是接近半夜。
她给了司机很多小费谢谢他这么晚还把她送回来，车里膘肥体壮留着一脸胡子的老爷爷爽朗地大笑还下车帮renee搬东西。
renee路过滑雪场的时候却看到漆黑的夜里亮着路灯。
这么晚了怎么还会有人呢，难道是哪个运动员在偷偷训练？
renee走近一看却发现是那个从90米跳台上滑下来的人穿着熟悉的黑衬衫牛仔裤。
甚至没有带任何护具。
他俯着身体微微蹲着，从高高的跳台上一路滑翔而下，离开跳台的一瞬间就像舒展翅膀的雄鹰，锐利得锋芒毕露，平时总是醉醺醺的他在那一刻仿佛主宰了整片夜空。
renee目瞪口呆得看着雇主大人安全落地，好久才回过神来。
她看多了运动员训练跳台滑雪，发现雇主大人的姿势似乎和那些运动员并不一样。
更自由、更舒展，像是属于天空的雄鹰在翱翔，矫健、雄壮又充满着莫名的优雅。
而不是愚蠢的人类在空中搔首弄姿拼命想要续上一秒。
renee站在旁边又看了一会儿，然后安安静静地离开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就像派瑞从来没问renee从哪儿来到哪儿去，她觉得既然雇主大人隐瞒着他会跳雪的事实，那么她也可以装作不知道。
但是她真的很好奇啊。
renee接下来几天的闲暇时间里不是在脑补自己雇主曾经的过去，就是在暗戳戳地翻一些跳台滑雪的书籍和比赛记录。
然后在沃伦·夏普，著名美国跳台滑雪的教练的自传里《我跳台滑雪的人生》彷佛、依稀看到了一张她雇主小年轻时候的照片。
那天她在娜塔莎的酒吧里捧着书看到照片的时候吓得手里的果汁都翻了。
顾不上收拾，她仔仔细细地看了照片上下文，确定了照片里那个人就是她的现任雇主，布朗森·派瑞。
一旁的娜塔莎擦着桌子，瞥了眼renee手里的书，开口道：“惊讶吧，没想到老酒鬼原来是个跳台滑雪运动员吧？”
原来有人知道，那renee就不再担心泄漏了她雇主的小秘密了，放下书就兴致勃勃地问娜塔莎，“真的吗？可是为什么我从来没有听说过他？”
沃伦夏普是著名的教练，带着美国的运动员在冬奥会上揽了几块奖牌，就连renee这种运动白痴也听说过，如果派瑞是沃伦夏普的运动员没道理她一点都没有印象啊。
娜塔莎轻轻一笑，“派瑞是1978年的洲际青年冠军，然后跟随沃伦夏普参加奥运会，派瑞是他的明星选手，他破了好几个纪录，他很有天赋，风格独树一帜，但是，他……他太疯狂了。”
“疯狂？”
“当然现在他也很疯狂，不过是换了一种方式而已。”
renee回想了下雇主从不离身的酒瓶点了点头，“那他为什么后来不去比赛了？”
“他被他们踢出来了。”
“被沃伦夏普踢出来了？为什么？”
“狂妄自大，不守纪律，酗酒乱搞，那时候他真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renee津津有味地听着雇主的八卦，但是娜塔莎没说几句就去一边忙了，她只好又翻起了手里的那本书。
书页中间是一副大大的合影，看着就像是教练的老头被一群笑得灿烂的小伙子簇拥在中间，他旁边是比他高了一个头，他最得意的弟子——布朗森·派瑞。
看着那张雇主年轻时候穿着滑雪防护服的样子，renee感觉到自己好像又可耻地心动了，真是没有办法拒绝小鲜肉的颜啊。
“这个星期的营业额是……我还清点合算了下现在滑雪场的固定资产……每月的维护费用大概在营业额的百分之十，还有之前都没有计提过折旧，我就从市场价格开始重新计提……”renee捧着手里一叠厚厚的资料尽量精简地汇报工作，汇报完了把所有的报表和资料往派瑞的面前一推，“我说完了。”
派瑞依旧那副懒懒散散的样子，架着腿喝着似乎从来不离身的小酒瓶，他抬眼看着杵在他面前的renee满脸都是那种“快夸夸我”的表情，推开面前那堆他一点兴趣都没有的东西，扯出一个干巴巴的笑容，“干得不错。”
renee微微松了一口气，弯了弯嘴角道了声谢以后就回去工作了。
躺在椅子上的派瑞看着她轻快离开的背影勾唇笑了。
室内的暖气打得很足，她不常出去所以只穿了条长袖的白衬衫和浅蓝色的裙子，金色的长发落在背上，双腿纤长，看上去干净得就像窗外澄澈的天和纯白的雪。
到底还只是个需要被人照顾的孩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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