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一）飞鹰艾迪4
renee低着头跟在派瑞的身后，浑身散发着一种“我错了我在忏悔”的讯号，并且一直在试图把这种讯号传递到前面派瑞的脑电波接收器里。
但是直到回到大厅旁小小的办公室里派瑞也没有和renee说半句话。
他径自坐到了renee平时坐的椅子上。
renee只看了一眼不知道为什么就想笑，她的桌子上一堆涂满花花绿绿记号和笔记的文件，五颜六色的水彩笔七零八乱地躺在纸堆了，桌边一颗小小的鲜绿的仙人球，碎花的杯垫上一个卡通的马克杯，连窗帘都被她换成了浅黄色。
再看坐在这个位置上冷着脸的男人还真是画风突变。
“上班时间出去约会？”双手环着胸的男人面无表情。
“不是约会，就是想试试跳雪。”renee站在一边老老实实地坦白。
派瑞扫了眼她软软的略带讨好的笑容，冷哼一声，“格里森那个蠢货自己跳成那样还敢教别人。”
renee毫无负疚感地转移国内矛盾，“就是，他们那些运动员没一个跳得比您好。”
派瑞淡淡地看她一眼。
renee脸一红，想起自己十分钟前从15米的跳台上滚下来摔了个狗吃屎的事情。
试图刷新老板对她的印象分的renee殷勤地从一旁的柜子里拿出一个马克杯，然后倒了一杯红茶放到派瑞面前。
这个黑色的马克杯和renee粉色的马克杯是一套，黑色的杯子上是猫和老鼠的汤姆，粉色的杯子上是一只可爱的杰瑞。
是情侣杯，但是renee绝对是为了凑单才买的。
派瑞盯着杯子上那只灰色傻兮兮的蠢猫看了一会儿，还是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要是再让我发现你上班时间不干正事，我就扣你工资。”
那就是没事了，renee心里比了个胜利的手势，笑容一下子灿烂了起来，“是，一定不会再犯了。”
“下午会有造雪机送过来，你签收下。”
“好哒～一定完成任务。”
renee隐约知道他老板是跳雪世界级选手的只有在小范围内流传。
范围有多小呢？
目前好像只有她和娜塔莎知道。
至少驻扎在滑雪场里的教练和运动员们都不知道。
那种只要自己知道小秘密的感觉曾一度让她窃喜，就好像她是唯一的、特殊的那个。
那天晚上renee和老板在娜塔莎的酒馆里喝酒。
相比于一开始的疏离，已经和老板熟悉起来的renee也敢坐在他的边上和聊天。
renee知道其实派瑞虽然总是皱着眉冷着一张脸，但是是个心很软的人。
还很帅，带着点沧桑的小性感，身材又棒，光是那种气质就让人着迷。
所以总是有小妖精围上来。
比如说，歌莉娅。
renee刚坐下来要了杯饮料，就听见旁边的一个熟悉的女声传来：“哟，15米摔成狗小姐这是打哪儿来啊？”
renee默默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扭头对坐在一边的派瑞低声道：“我明天可以把她赶出去么？”
歌莉娅看到renee没有理他反而跟派瑞说话顿时脸色就不太好看了，她是德国人，英语不太好，而renee和派瑞都是美国人，每次他们两个人用英语一交流，她就觉得自己插不进嘴像个外人。
派瑞喝了一口酒，掩下微微弯起的唇角，“别动我的客人。”
renee委屈地应了一声，“可是她总是欺负我。”
“她又没说错。”
renee脸微微一红，嘟囔道：“会跳雪很了不起么。”
一旁的歌莉娅想插嘴却又听不懂他们两个在说什么，这时一个丹麦的运动员过来搭上了她的肩，亲密地在她耳边吹气，“宝贝，怎么了，谁给你气受了。”
歌莉娅想推开他，但是看着派瑞不为所动的样子一咬牙反而靠了上去，她一边笑着，一边用眼尾瞟着renee，“没什么，就觉得好笑，15米跳台摔成狗小姐在求他的酒鬼老板教她跳雪。”
renee一听就想翻白眼，这姑娘分明是因爱生恨，可是还没动就被一旁的派瑞按住了手。
挪威运动员本就看不起开压雪车的派瑞和滑雪场小前台renee，不过是靠着他们这群运动员这个又破又小的滑雪场才能经营下去，他又想讨好歌莉娅，就走过来拍了拍派瑞的肩膀，“干得不错啊，老酒鬼把上了小姑娘，教跳雪还真是个好借口啊，真是不错！”
说着，挪威运动员就爆发出更响亮的笑声，“哈哈哈，威尔逊小姐你是要抛弃小尾巴格里森了吗？他满足不了你么，让你要找这个老酒鬼教你，老酒鬼会跳雪吗？他只会醉得从跳台上一路滚下来吧哈哈哈。”
放肆的笑声勾起了更多运动员的哄笑。
renee气得脸都红了，却看到派瑞平静地灌下一口酒，然后面无表情地摘下手腕上的手表塞进她手里，“帮我保管下。”
转身直截了当地给了满嘴污言秽语的挪威小哥重重的一拳。
挪威小哥被一拳打到了一旁的台球桌上，捂着嘴角下来就想教训这个老酒鬼。
却被自己的教练拦住了。
人高马大的挪威教练挡在自己的运动员身前，对派瑞冷冷地开口：“我的队员不允许打架。”rene刚想松口气却看到这个大胡子挪威教练露出一个嘲讽的冷笑，“但是我可以。”
然后给了派瑞狠狠的一拳。
renee围观了这一场打得难舍难分的架，想要阻止甚至报警却都被一旁的娜塔莎拦住了，“男人之间的事情让让他们用男人之间方式解决，你别插手。”
但是派瑞打不过那个壮得像猩猩一样的挪威教练。
没过多久，挪威教练就给了派瑞一拳，派瑞倒在地上没有爬起来。
人群哄笑着散去。
歌莉娅端着酒杯幸灾乐祸地看了眼renee和趴在地上的派瑞，风情万种地扭头而去。
renee懒得和她计较，红着眼睛去扶派瑞，把他扶到了酒馆里面隔开的一个储藏室里，问娜塔莎要了药水、纱布和棉花。
“嘶——轻点。”
renee放轻了手里的动作，用棉花一点点擦去他嘴角的血迹，再一点点抹上药水。
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
小小的储藏室里灰尘遍布，暖气却很充足。
“1980年的公开赛里，在逆风的情况下，你是第一个完成柯伯山脉90米跳台的人，他们的教练都没你跳得好，他们却以为你是个老酒鬼。”renee轻声说。
一边把纱布按在了红肿的伤口上，然后小心地用绷带固定住。
派瑞白了她一眼，扯了扯嘴角，语气里满满的不在乎，“我谢谢你的提醒啊。”
renee像是没听出他语气里的毫不在意，继续道：“沃伦夏普的书里可以学到很多。”
“看起来你做了不少功课。”
“毕竟想要讨好老板啊。”renee收起东西，轻声说。
派瑞抬头看了她一眼。
renee嘴角弯出一朵小小的笑靥，“教我跳雪吧。”
派瑞诧异地抬眼看她，很快却露出冷淡的笑意，“我不会。”似乎是想起她见过他跳雪，派瑞扯着一边泛红的嘴角看着她的眼睛，他的笑容很平静，没有一丝的怨怼和愤懑：“你知道我当时跪着求沃伦·夏普让我归队的时候他跟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么？”
“什么？”
“你从来没有把跳雪当回事，你也从来没把你自己当回事。”
renee：？？？
想起格里森带她跳雪是她心里默默许下的诺言，renee成功成为了一条食言的小狗。
小狗就小狗呗，在她想要双箭头老板的愿望下称为雪橇三傻都没问题。
是的，renee发现了在滑雪场打杂的这段时间里她对自己的老板好像彻底变成了单箭头。
比一见钟情要久一点，比日久生情又短上那么一点。
但是她的确感觉到了两个人之间某种荷尔蒙造成的性张力。
也许是在派瑞带着墨镜穿着黑衬衫迈着长腿走进滑雪场的时候，或者是他半夜里在90米的跳台跳雪的时候，又或者是他为她出头然后告诉她他曾经跪下来求自己的教练让自己归队的时候，她都能感到自己莫名其妙的心动。
难道是单身太久了？
心动就心动吧，资本主义文化熏陶下长大的renee很快接受了这个现实，决定把自己的单箭头努力变成双箭头。
只可惜看似毫无原则的派瑞似乎对滑雪有自己的坚持，renee想要学滑雪的不纯洁动机好像轻易就被他看穿，还被认为那是对滑雪这种运动的亵渎。
那么丧的人有这种热血少年漫里才有的人设科学吗？！
派瑞拒绝她的原因很简单，她不是真的因为喜欢而想去学滑雪。
更重要的是，他也不需要她的同情、她自以为是的救赎和打破他一成不变成生活的企图。
他习惯了用酒精麻痹神经，习惯了教练运动员那种轻视的眼神，习惯了守着这个破旧的滑雪场，这个来自纽约的姑娘凭什么觉得自己可以改变这一切？
他想起了一个电话。
沃伦·夏普，十几年前把他踢出国家队的教练，在不久前打来的一个电话。
可笑的他还以为会是重要的话，没想到却是他受人所托让他照顾一个任性离家出走的小孩。
多讽刺啊。
他还以为他曾经敬爱的教练会送来一句原谅，或者让他重返他梦寐以求的工作，哪怕是简单的一声问候呢，结果却是让他为了一个毫不相关的人。
离家出走的小孩有在意的人照顾着她的自尊，替她安排着生活，大概很快她就会发现这块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两百多天都是寒冬的地方有多无聊，然后快乐地结束她所谓的离家出走回到属于她的城市。
所以教她跳雪是没有意义的。
他的生活很颓丧，但是他也不会做无用功去打发时间，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多喝两瓶啤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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