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二）铁甲钢拳7
renee萎靡地蜷在酒店的沙发里，看到门口端着碗饭进来的男人也只是懒洋洋地掀了掀眼皮。
“吃饭。”查理把东西往她面前的茶几上一放。
renee扫了眼包装袋，一动不动，“不想吃。”
嗓音喑哑，像是吞了一把钉子。
说一句话就像是割喉的renee拒绝再开口，怏怏地抱着双腿把头搁在了膝盖上。
查理嘲笑她，“教你喊得这么响，伤到嗓子了吧。活该。”
renee幽幽地抬头看了他一眼。
查理闭嘴了，他最受不了那种湿漉漉的眼神，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从超市里买的药递给她，“含片，治嗓子的，吃吧。”
renee慢吞吞地伸手、拆开包装、剥开袋子，把药放进了嘴里，像是一个让人抓狂的慢镜头。
查理看得直皱眉，“你不就嗓子疼么，怎么搞得跟绝症一样。”
renee叹了一口气，舌苔清润微凉的味道稍稍抚慰了她灼痛的嗓子，“科波娃怎么还没有反应？”
查理冷笑，倒进了沙发里，“没反应才是正常的，她手底下的是拳王宙斯，用得着自贬身价和名不见经传的无名小卒打？”
“啧，她要是不应战，那就是真能忍。”renee感慨道。
她摆明了就是踩着宙斯往上爬，巴掌都已经糊到科波娃脸上了，她要是不应战，那就是硬生生地咽下这口气。
她向宙斯宣战当然不是一时冲动，当然科波娃傲慢的用钱砸人的态度是一部分原因，但是更多的是因为她需要原子能和宙斯一战，能赢最好，输了也正常。
宣战是炒作手段，最终目的是名气和钱。
如果让原子老老实实地每一场比赛打下去，时间太长、变数太大，而且很有可能夭折于联赛中途，输了比赛后失去关注度，昙花一现般很快消失在大众视野，这对renee想要依靠成名的原子支撑起自己未来的拳击场是很不利的。
她没有办法确保原子不败的记录，那么就直接让它挑战最强王者。
蚍蜉撼树、螳臂当车，原子就像是淹没在观众席里的每一个平凡人，它向宙斯发起的挑战或许会让人嘲讽，但也会让他们产生共情，科波娃所代表的精英权贵垄断着社会最优质的资源，他们这种普通人每日奔波不过是社会的蝼蚁，为什么就不能给这个弱小的机器人一个挑战的机会呢？
说不定呢，说不定这个弱小的蝼蚁有一天能干翻那群鼻孔朝天的大佬呢？
这就是为什么renee的宣战在后续能够引起那么大的轰动。
无数人指责科波娃用钱控制比赛的行为，无数人要求给这个从垃圾堆里刨出来的机器人一个机会。
电视台、广播到处在放，renee为原子建的推也早已被无数的支持挤爆，粉丝数每天都在疯狂地增长，原子才赢了一场联赛，未来很多报酬丰厚的比赛的邀约都已经递到了renee这里。
查理对比赛报酬和奖金的兴趣当然没有和宙斯一战来得大，怕归怕，兴奋也是真的。
宙斯啊，那可是站在顶端的神啊。
令人恐惧又梦寐以求的对手。
查理两手一摊，整个人仰在了沙发里，舒服地长吁了一口气，“我就说不该卖原子的。”
renee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嗓子好痛的renee吼不过他，于是伸脚踢他解恨。
“哎哎哎，踢我干嘛？踢坏了谁给你去比赛。”查理窝在沙发里懒得动，被踢了几脚还嫌不够，嘴上调笑道，“要是你去和宙斯打，没三个回合大概就可以让原子回垃圾堆的老家了。”
简直过河拆桥！
好生气的renee气鼓鼓地爬了起来，也不西子捧心了，撂下一句狠话，“这次比赛的奖金你不要想了！”
“说好的一半一半。”查理看她起身准备走，笑着把脚搭在了茶几上拦住了她的去路。
“走开走开，”renee用膝盖抵了抵横在面前的腿。
查理像高位截瘫一样陷在沙发里一动不动，好整以暇地拿过遥控器打开了电视机。
renee本来想扭头换条路走，却被电视里的内容吸引了目光。
法拉·科波娃披着金棕色的长发，穿着黑色贴身的裙子，在一堆长/枪短炮的摄像机前优雅得体，笑容倨傲：“我和松本鹰先生已经决定答应挑战。”
新闻的小窗开始播放renee在双子星比赛结束后向宙斯宣战的视频。
法拉·科波娃扫了一眼一旁神情冷漠的松本鹰，红唇边的笑意更深，“而且，我们将以金腰带作为比赛的赌注。”
一时激起千层浪。
金腰带，世界机器□□击联盟的拳王象征。
激动的记者恨不能把话筒塞到科波娃的嘴里，“您是指如果宙斯输了比赛将会把金腰带给原子么！？”
一旁的松本鹰懒懒地瞥了一眼那个记者，轻描淡写地留下一句话：
“宙斯从来没有输过。”
renee和查理两个人都怔忡了一会儿，直到电视里开始播天气预报才回过神来。
renee心不在焉同手同脚地想去倒杯水压压惊，谁知道一抬腿就被绊倒了。
查理也是处于灵魂出窍状态，被renee一撞灵魂很快归位了，赶紧去扶她。
renee真的是脸朝下摔的，一时新仇加旧恨，狠狠地捶了几下来扶她的查理。
查理半扶半抱地把她按到沙发上，她那点力道的拳头砸在身上完全不痛不痒，但有些碍事，于是随口道：“差不多了啊，地上地毯这么厚，也没摔坏什么。”
“摔坏了脸怎么办？！”renee没好气地说，“摔坏了脸怎么和科波娃的宙斯比赛！”
查理实在不能理解女人的脑回路，“你又不是用脸比赛。”
气得renee抬脚就缠住了他的腿，希望他也摔个狗吃屎。
查理本来想走，被她勾住了一条腿，重心不稳整个人一歪居然摔到了renee的沙发上。
好在拳击运动员反应快，他及时用手撑住扶手，没有全部压在她身上。
两个人距离很近，查理能感觉到她起伏温热的呼吸，他盯着那双琥珀色的瞳孔一时有些恍惚。
没有宣战那晚像火苗一般的热烈，却是落满了细碎的星光。
renee缩在他身下眨巴眨巴眼睛，一脸无辜。
查理很快若无其事地爬了起来，瞪了一眼renee，才在一边的沙发上坐下。
“科波娃这是答应了？”renee摸着下巴还有些惊疑。
查理点点头。
“啧，这比赛怎么打啊？”
查理摇摇头。
怎样把神拉下神坛？
谁也没有成功过，所以谁也不知道。
renee抬头看向窗外，夜色浓郁，微弱的路灯晕开几片小小的光亮。
金腰带，法拉·科波娃反击得漂亮啊。
法拉·科波娃把这场金腰带之战安排在了纽约机器人竞技场。
renee和查理载着原子开了一天的车才从底特律赶到了纽约。
离比赛还有几天，他们找了家离竞技场不远的酒店住了下来，原子送进了竞技场，竞技场可以负责保管，也提供场地给renee和查理维护训练查理。
那晚renee和查理完成了原子的检修，踩着月色准备回酒店。
夜已经很深了，月光却很柔软，宽阔的街道两边树影婆娑，偶尔传来一两声纤细的流浪猫的叫声。
renee和查理正在讨论夜宵吃什么。
查理想吃墨西哥卷饼，renee想吃意大利通心粉，于是两个人先是互相贬低彼此的口味再是互相人身攻击，最后发现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只有汉堡包。
没有人想在大半夜吃两片干巴巴的面包夹着的酸黄瓜和肉饼，于是打道回府。
没想到会遇到熟人。
领头的男人夹着一根雪茄带着一群小弟，梳着蚊子站在上面都会摔骨折油光闪亮的大背头，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查理直接把renee拉到了身后，“里克，你来干什么？！”
renee仔细看了一会儿那个人的脸，才发现这就是那个在超恶男子比赛后堵他们的人。
“当然是要债来啦，”里克叼着雪茄笑得不怀好意，“底特律的比赛打得不错嘛，奖金不少吧。”
查理狠狠地皱起了眉头，“借的钱我已经划给你了。”
里克拿下去嘴里的雪茄，惬意地吐了一口气，“利息不够，还有赌约的钱呢？”
查理看了眼里克身后魁梧的打手，掏出了口袋里的一沓现金，“我全部的现金了，够跟你打的赌了。”
里克没接，低头扫了眼钱的厚度笑容就淡了下去，“查理，是什么给你了我很好糊弄的错觉？你打的是联赛，联赛就这么点奖金？而且——你都敢跟宙斯宣战了，那么大的噱头，人家就给你这么点出场费？”
这就是纯属敲诈了。
查理跟她提过，把以前到处借的旧债能还就还了，利息也是给了的，这个里克收到钱了扭头又说利息不够那就是恶意敲诈了。再说赌约的事情，那都不是在赌桌上下的注，就是口头上的，查理以前一副急于求成又盲目自大的脾气，里克根本就是故意激他，但这不是说赖账就是应该的，查理拿出来的现金说是够了那就是够了，他不屑于撒谎，但是里克抓着不放明显就是想要更多了。
根本就是喂不饱的狼，还了钱说利息不够，利息给了说赌约没给，赌约给了又说不够，合着里克不榨干查理不甘心是吧？这跟拦路抢劫有什么区别？
查理语气冷了下来，“里克，你不要太过分。”
里克哈哈一笑，把没有抽完的雪茄扔在地上，增光瓦亮的皮鞋狠狠地碾了碾，“我就是看不惯你，没其他的意思。”
话说到这里再说也就没意思了。
人家故意找茬敲诈，跟他讲理也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查理沉默了会儿，就在renee以为他在酝酿什么大招的时候，突然被他拉起手就跑。
“跑！”
renee一个踉跄，被他拖着往反方向跑去，心理吐槽不能。
您好歹以前是个世界著名拳击手吧？
还没跑几步，就被几个糙汉拦住了前路，回头一看，里克拿着不知道哪里找来的棍子和一干马仔笑得得意。
这货果真是诚心想堵他们啊。
没什么好说的了，那就肛正面吧，查理把renee往旁边一推，一拳揍了挡路的汉子。
renee早报了警，眼看着几个人群殴一个，自己战斗力有限就不添乱了，赶紧躲一边去，还没跑几步就被一个穿背心的马仔给扣住了手。
查理一急，抓着里克的领子恶狠狠地放话，“松开她！”
里克一声冷笑，抬手给了他一拳。
双拳难敌四手。
查理的反抗给几个人造成了不小的麻烦，但是最后还是制住了他。
里克看着被按在地上的查理，抹掉嘴角的血迹狠狠地呸了他一口，指挥着小弟搜了他的身，拿走了所有的钱，笑着蹲在他说边，慢条斯理地开口，语气中仿佛还颇有些怀念：“就像我们当年在拳击台上一样，你还是这么不耐揍。”
查理蜷着身子缩在地上，胸口起伏呼吸粗重，像是疼痛又像是气到极致。
里克呵呵一笑，眼珠子一转看向renee，嘴角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你这个小女朋友还真是漂亮啊。怎么，贝莉不要你了？”
查理猛地撑起来却又被死死地按回了地上，他瞪着里克，声音嘶哑：“你敢动她！”
里克伸出一根手指冲着扣住renee的马仔摇了摇。
穿背心的男人舔了舔舌头会意地笑了，伸出那条纹满奇怪图案的手臂在renee的外套的口袋里摸出了钱包和手机，又伸到外套里面，搜着她的裙子还到处乱摸。
renee气得都快哭了，她挣扎着想要推开他，却抵不过他的力气，那只手粗糙的手伸直开始在她的大腿摩挲，让她恶心得几乎吐出来。
“里克，有什么冲着我来！跟她没关系。”
里克看够了好戏，看着查理双眼通红地冲他吼却又无能为力的样子真是解恨。
这个吃软饭的男人，人类拳击赛盛行的时候靠着老师目中无人，机器□□击赛起来后又靠着老师的女儿到处挑衅，输成狗了还死命借钱挥霍，到现在还有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小妞愿意雇他打比赛，还真是让人看不惯。
“啧啧，看你这幅样子还真是解恨。”里克满意地一笑。
不远处传来警车的鸣笛声，里克看着狼狈的两个人觉得差不多了，用手里的一沓钱拍了拍查理的脸，笑呵呵地走了。
扣着renee的男人摸了一把她的脸，把她往地上一推，转身走了。
查理瘫在地上，胸口闷痛，腹部更是被打的连知觉都好像没了，但他能感觉到renee的靠近。
那个受了惊吓的小姑娘跪在地上，把他的头放在大腿上，眼泪一滴滴地砸在他脸上。
他好想抬起手擦掉她的眼泪，抬起手才发现上面都是尘土和血迹，脏得像是刚从土里刨出来的垃圾，他想缩回去，却被她握住按在了胸口。
何必呢，他只是个过气没用、还有一身债的拳击手，靠不住的。
查理不见了，离和宙斯的比赛只剩两天，可是他留了张纸条就消失了。
renee攥着那张说是回家看看但是没写归期的纸条沉默了许久。
最后默默地撕了纸条。
她像个没事人一样白天花大把的时间和原子待在一起，一遍一遍检查它的电路零件，甚至下午的时候还接受了一个挑战者的挑战。
痛扁了一顿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机器人让她心情稍微好了一点。
她想着，就算查理临阵脱逃那又怎样，就当她看错他了，她和原子照样可以和宙斯参加拳击赛。
如果法拉·科波娃的技术和操作团队里离职了一个员工，宙斯难道就不比赛了么？
理智和情感都告诉她，查理是不一样的，可是事到如今她也只能拼命说服自己没有他也可以。
可是那一晚她却失眠了，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满脑子都是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她想到了那些她不愿意揭开的回忆，那些冰天雪地里的回忆，他从来都是那么一个人，纵使严寒加身，也会站在那儿沉默地为她做了一切。
现在她在想这个世界的查理是不是他，完全相似的面容下却彷佛是截然不同的性格，她以为自己窥见了他那点隐匿的熟悉感，却开始怀疑是不是她脑补过度。
他不是那种会因为被胖揍一顿就伤到自尊临阵脱逃的男人。
可是查理确实走了，这让想破脑袋都想不出为什么的renee不得不怀疑是不是她搞错人了。
脑子里乱得像是被猫咪挠过的毛线团，她模模糊糊地犯困，却突然听见房间门口窸窸窣窣的声音。
她一紧张，赶紧爬起来，掏出柜子里的枪，悄悄地往外走去。
透过门缝她往外看，隐约看到一个人影，却因为太黑看不清面容。
她刚想锁门报警，却看到黑影直接打开了灯。
璀璨明丽的灯光落下，刺得她眼睛生疼。
她揉着眼睛，看清了那个风尘仆仆的男人，他抬眼看了过来，看到了穿着睡衣光着脚，眼睛里带着水光的她。
查理一声轻笑，把手里的门卡一扔径自走了过来，他推开了她的房门，站在门口，笑得坦然又有点痞气，暗灰的瞳孔里像是有无数翻滚的情绪，又像是什么都没有，“我回去看贝莉了。”
renee抿了抿唇，看着他没有说话。
查理看着她仰着一张嫩生生的脸，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毛茸茸的金发，“我去给老师道个歉，给她道个歉。”
renee还是没有说话，他的过去，她没有参与。
查理轻笑，没有再说什么。
“我们明天会赢的。”看她仿佛还想说什么，他拍了拍她的脑袋，语气温柔而克制，“去睡吧。”
renee一脸问号地爬回床上，盖好被子，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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