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恨铁不成钢
还是小小反应快，她知道方尧与那个人打起来无疑是蚍蜉撼大树，搞不好非死即残，她也没有多想，闪电般拉着方尧的手就冲了出去，逃命要紧。
方尧可不干，他试图把手挣脱出来，满心想要跑回去拼命，小小真是恨铁不成钢，一边跑一点对他吼：“方尧你是不是有毛病啊，你不要命了？”
彼时方尧的大义凛然还没有散去，他向小小道：“你放我进去，我能保护你。”
小小连嘲笑他的力气都没有了，拉着他一直跑出去很远，那是方尧第一次牵小小的手，后来他的满腔热血渐渐散去，才意识到他们的手一直握在一起，他的手心里全是汗，灼热得像是着火一般，他在手心里体会到了恋爱的感觉，恋爱就像触电一样，由手心传至全身，顿时抽尽了他所有的力气，那股电流猛地扎进心里，一点也不疼，反而很舒服，舒服得好像冬天的被窝，一辈子不想出来。
词汇向来贫乏的方尧一下子说出那么多比喻句，叫我甚感欣慰，他说那天晚上他们这样手牵手跑了很远，直到小小累的停下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方尧自己也喘得厉害，他弯下腰杵着膝盖，快要喘不过气来，可他心里很高兴，他觉得他们两个就像是在亡命天涯，出生入死，就为了一同走过那么一段。
待小小能够喘过气来，第一件事便是教训方尧，她责备他到：“你为什么像小孩子一样任性？”
方尧满脸无辜：“我只是想要保护你啊。”
小小无奈笑道：“刚刚可是我在保护你，要不是我拉你出来，你现在说不定变成肉饼了。”
“王小小你太小看我了吧，我虽然瘦，但浑身是肌肉，你要是不拉我出来，那个人早就被我教训得落花流水。”
“你就做白日梦吧，这下好了，我的工作泡汤了，真是谢谢你。”
“这工作又累工资又少，丢了也没什么可惜。”
“你是大少爷，当然不知道我们平民百姓的苦。”小小挖苦他，话语中还带着几分自嘲。
这句话显然让方尧有些沉不住气，连忙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小小抬眼看他。
“我的意思是，我可以给你介绍一个更好的工作。”
“不用了，我自己能找，你回家去吧。”
“你真的不想知道是什么工作么？”
“好吧”，小小无奈：“你说来听听。”
“做我女朋友，我养着你，你就不用出去打工了。”
小小居然被他逗笑了，她这辈子不知道听过多少次这样的话，为什么总是有这样那样的人对她说同一句话呢？连王小小自己都感到奇怪，她只能笑着对方尧说：“你又在做梦了，你自己都养不活自己。”
方尧毫不示弱：“我可以的。”
“离了你父亲，你们家的权势和金钱，你以为自己不会被饿死么？”
“相信我啊王小小，我有时候还是挺靠谱的。”
“回去吧方尧，我没有时间听你说梦话，我很忙的。”
小小说完这一句就转身要走，方尧不甘心，他从后面拉住小小的胳膊：“王小小，如果有一天我能养活你了，你会做我女朋友么？”
“不会”小小回答得很干脆，一如曾经的很多次拒绝，她已经驾轻就熟了，她看着方尧的眼镜：“你知道我有男朋友的。”
“那”方尧还是怀着希望问她：“我可以等到你和他分手啊。”
王小小又笑了：“我和他不会分手的。”
“未来的事，谁也说不准呢，不然我真的还是等等看？”
“你这个人，怎么像个小孩子一样，我说，你到底喜欢我哪一点？”小小像是在问一个小孩子，为什么喜欢吃这颗糖果。
方尧挠挠头，想了一下，说：“我喜欢你善良，聪明，漂亮，有自尊，还有，还有你自食其力，努力挣钱，是个好姑娘。”
“还真是像个孩子一样呢”王小小心想，她于是对方尧说：“我自食其力，努力挣钱，都是被逼的，没有人喜欢这样，如果我生来就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千金大小姐，我也会喜欢纸醉金迷，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你看错我了。”
“我可以让你过上你喜欢的生活啊。”
“如果我真的变成那样，你一开始就不喜欢我了。”
“不，不会……我……”
方尧嘴巴开始打结，王小小知道他陷进了死胡同里，还得绕一阵才能出来，便对他说：“不管怎么样，谢谢你今天为我出头，以后我们会一直是好朋友，你有事也可以找我帮忙，但仅限于朋友，你懂么？”
她问完，看方尧没有反应，便转身走了，只有方大公子还愣愣站在那里，想着那个关于喜欢和不喜欢的问题。
几天之后易川打电话给我，告诉我肾脏匹配测试的结果，他说：“你的肾和修文不匹配。”
我心里很失望，不知道该说什么。
沉默了一会儿，易川突然又开口，语气中有些犹豫，他告诉我：“修文要走了。”
我条件反射般地问：“去哪里？”
“出国治病”他接着说，“可能会去很长时间。”
“找到肾源了？”我我攥紧了手机，心中满怀着希望。
易川没有回答，我知道答案是否定的，找一个能用的肾哪有那么容易，于是我问他：“那什么时候走，为什么突然要走呢？”
“马上。”他只答道。
“为什么走那么急？”我的心突然紧了一下，而且真要走的话，陈修文为什么之前都不告诉我呢，我感觉到有些奇怪。
“听着，雨楠，修文本想瞒着你，但我觉得还是通知你一声比较好。”顿了顿，他又说：“如果你想再见他一面的话，我不介意送你去。”
很奇怪，易川对人从来不会那么和善，今天的他太不像他了，搞得我有些紧张，是不是因为修文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
不过易川没有给我问的机会，我也没有在他身上多浪费时间，那天我们一路飞车，闯了无数个红灯，我知道在见到陈修文以后，一切就会有答案。
那天易川把我送到机场的时候，陈修文已经办完登记手续，站在安检口，差一点，只差一点就要错过。
“陈修文”我远远地叫了他一声，他倏地转过头，看到我，眼中有些讶异。
我故作轻松地问他：“喂，要走也不说一声啊，太不把我当朋友了吧。”
他居然对我笑了笑：“本来是打算悄悄走的，没想到你还是来了。”
“你要去治病，这是好事啊，为什么不想我送送你。”慢慢地，我已走到他面前，看着他的脸。
“那个，其实来送我也没什么用的。”
我没管他很烂的借口，只是问：“找到肾源了？”
“还没有，不过我一个朋友在国外找到特别好的医院，那里可能等得到肾源。”
“你没骗我吧？”
“我骗你干嘛。”
“那要等多久？”我问。
他说：“我不知道，这个得问医生，还要看运气，薛雨楠，你脑子还是那么不好用，我要是死了你可怎么办呀。”
我挤出一个苦涩的笑，我说：“所以你更得赶快回来，你还有力气讽刺我，就一定没事。”
“我死了还会有别人来讽刺你的，你那么笨。”
“不要，陈修文，你别说这个字，我害怕。”
然后沉默了一会儿，他又叫我：“雨楠。”
“嗯？”
“我可能，不会回来了。”
“你说什么？”我吓了一跳。
“病治好以后，应该会在那边定居吧。”
终于松了一口气，我敲敲他的头：“这样还是可以回来啊，你要是不想回来的话，我也可以去找你啊。”
他又笑笑：“雨楠，我的意思是，我们以后不会再见面了。”
“陈修文你到底几个意思？”
“不管我的病能不能治好，我都不会再见你了雨楠。”
我心里马上抓狂起来：“为什么呀，凭什么呀，为什么你说话那么奇怪，有什么事情说清楚啊陈修文。”
他笑了笑，面色平和地说：“我如果不再见你，你就不知道我有没有死，这样你心里是不是好过一点？”
“我不要”我说，“不管你想不想见我，我反正会去找你的。”
“不用去找我，如果我没死，我会偷偷回来看你一眼。”
“为什么，为什么要偷偷看？”
“这又给了你一个希望，你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来，就不知道我到底有没有来，这样你心里有没有好一点。”
没有想到这个时候他还有心思开玩笑，我居然也被他逗笑了，我说，陈修文，你怎么那么讨厌，你那么讨厌，老天爷一定不愿意带走你的。
他说我知道我知道，我会争取回来偷偷看你一眼。
我抬头去看他，发现他脸上挂满了泪水，然后他低下头来，轻轻吻了吻我的嘴角。
我知道那天我偷偷亲吻他的时候，他是醒着的，这就够了，难道还不够么？
我突然感到钻心般的疼痛，在这令人窒息的痛感中，思绪突然变得清晰而坚定起来，我努力忍住眼中所有的泪水，问他：“陈修文，你真的决定了吗？”
“嗯，决定了。”他点点头。
“决定不管怎样都不再让我见到你了？”
“嗯，这是最后一面。”他看着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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