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第九十五章
很难说瓦莱里娅那天晚上的话究竟有没有起到实质性的作用。那天晚上她几乎彻夜难眠，她在床铺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心里热滚滚的好像有把火在烧，就算是闭上了眼睛，也好似有万花筒一样的绚丽花纹在她的眼前徘徊。她干脆坐了起来，悄悄的披上了一件衣服，没有带上魔杖，而是光着脚，提着床头的提灯慢慢的走到了窗户的前面。
瓦莱里娅侧坐在窗沿的麻布靠枕上，透过暖黄色的灯光往玻璃窗外看着，外边漆黑的树影因狂风而摇晃着，旁边床上的拉文德裹紧了被子，发出一两声轻轻的呓语。
她不再像年幼时那样因为黑暗而害怕得扑进哥哥姐姐的怀抱了，那时阿廖沙因为忙碌并不经常在家，空旷的阿尔捷诺家的许多房间都被用一把油亮的黑铁大锁锁着。法伊娜从不许她到那里边去，而她也就自然而然的幻想里边是不是有随时就要剖开人心肝的女妖。以至于只是稍稍独自呆上一小会都会忍不住哭泣。
但现在她已经明白了，黑暗是世界上最无需害怕的东西，你越畏惧它，它便越猖狂，但你要是怀着勇气，那光明就会驱散黑暗，一如她手中的提灯一样。
窗外的狂风慢慢的止息了，无边无际的禁林从山的另一边蔓延过来，一跳窄小的泥路在里边若隐若现，就像是一条匍匐在草地里的蛇。
霍格沃茨那些高耸威严的塔楼在鸦青色天幕的笼罩下就像一个个闭眼沉睡的骑士，朦胧的夜色带着闪烁的星光将这里笼罩起来。瓦莱里娅安静的注视着这一切，回想着阿廖沙的少年时期，是不是会有某天晚上像她一样，提着灯看着这座瑰丽的城堡呢？
她燃起了一点子的兴趣，干脆悄悄的拎着那盏灯，打算到公共休息室的大壁炉旁去，她蜷着脚趾在毛茸茸的地毯上摸索了好一会才找到自己的拖鞋。这时大概已经是凌晨，在楼梯间里甚至能听见瓦莱里娅自己脚步声的回音。她熟练的拎起一条不知道是谁丢在扶手上的围巾，随手将它搭在沙发的靠背上。
凭借着壁炉还没有熄灭的那一点微光，瓦莱里娅准确判断了方向。她朝着记忆中公共休息室里最抢手的那把扶手椅的位置走去，却意外发现上边已经有人了。
“哈利？哈利？”瓦莱里娅将提灯放在了一张放着一本厚书的矮桌上，伸手推了推靠在椅子上睡着了的哈利，他的身上胡乱盖着一张暗蓝色菱格花纹的拉舍尔毛毯，整个手臂都露在外边，已经是深秋了，这样睡着是一定会感冒的。
“……什么？”被推醒的哈利下意识的扶了扶自己已经歪到一边的眼睛，这才发现叫醒他的瓦莱里娅已经拿上了火钳，现在正蹲在不远处，对着只剩余烬的壁炉发愁。
“我没带魔杖。”她说，当她扭过来看着哈利时，可以看见瓦莱里娅那头长了不少的黑色短发顽强的乱翘着，被她捋到一边的刘海垂落下来，遮住了那双略带倦色的灰蓝色眼睛和雪白柔软的脸颊，当她从下往上仰视着你的时候，很容易就叫人忽视掉她那稍稍有些锋利的长相，就像是收起了利爪的猫科动物，又或者是在荒凉的草场里盛开的甜蜜野玫瑰一样变得柔美可爱起来。
哈利突然意识到，他其实已经很久没有和瓦莱里娅单独相处过了——她看起来也和一年级时有些不同了。
“我来吧。”哈利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有点紧张，他欲盖弥彰的咳嗽了两声，只想躲避瓦莱里娅看过来的视线。结果跳下去时连咒语都忘记念了，只胡乱的对着壁炉挥舞了两下魔杖——当然，壁炉一点反应都没有，但也不能说他的这番动作完全没用。
他的魔杖尖发出了“嗤”的一声轻响，紧接着，数朵盛开的黄色兰花从那里迸发了出来，甚至还有几朵蹭到了瓦莱里娅的胳膊上。
……梅林！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瓦莱里娅也同样吃了一惊，但很快，她就饶有兴致的从哈利的手里接过了那根魔杖摆弄起来。哈利只犹豫了很短的一段时间就顺从的把魔杖递给了瓦莱里娅，看见她抓着自己魔杖低头去闻的样子。不知为何，他只觉得更紧张了，甚至有了一点想要逃回寝室的欲望。
“金蝶兰？是兰花盛开？”
“……呃，什么？”
“我说这个魔咒，兰花盛开，你什么时候学会了这个魔咒？”瓦莱里娅摇晃着魔杖，那束鲜花也就随着她的动作化为了金粉落了下来。
“不知道。”哈利的视线随着那些四散的金粉一起往下，但很可惜，它们大多在半空中就已经消失了。“我想那只是个意外，我并没有学过这个咒语……事实上，我甚至不知道有这个咒语，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我从前看见布里斯用过。”她灵巧的挥舞着哈利的魔杖，随着她的动作，壁炉也重新燃起火焰来。瓦莱里娅的魔咒一直都学得不错，弗利维教授也很喜欢她。虽然她一直声称这是因为她的年纪实际上比他和罗恩都大的原因……
“他那时候在试图追求伊凡诺夫家的小姐，有一次我在花房玩的时候，正好就看见布里斯对她使了这个咒语，你都不知道，然后布里斯还低下头去亲她……”
说到这里，她却又停了下来。在炉火的照射下，哈利注意到她的双颊有些微微发红。没有解释她为什么停下话语，她只是若无其事的将魔杖扔回了哈利的怀里。
“不是很顺手。”
“那当然。”哈利有些心不在焉的盯着那堆旺盛燃烧的炉火，“这毕竟是我的魔杖，你能用得顺手才奇怪呢。”
“那你哥哥后来呢？”他突然问，“和那位……呃，伊凡诺夫小姐？”
“他们分开了，想也知道，我全家目前没有结了婚的，就连阿廖沙也没有。”瓦莱里娅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膀，“就在我来霍格沃茨前一年，他们家和安娜斯塔西娅家一样逃到外国去了，我听说那位小姐如今已经有了未婚夫。”
这个话题不算是很愉快，他们一起蹲在炉火前取暖。其实并不是很冷的哈利率先站了起来，坐回了那张舒适的扶手椅上。
“……不会那样的。”
忽然，还蹲在原地的瓦莱里娅听见了一阵细微的声音，当她狐疑的回过头时。正好看见哈利坐在位置上认真的看着她，她放在矮桌上的提灯和壁炉的火光共同打在他的脸上，叫他那副大圆眼镜下的绿眼睛看上去雾蒙蒙的，总让瓦莱里娅联想到春天橡树冒出的新叶。
“你刚刚是说了什么吗？”
“是。”哈利很干脆的点了点头，依旧没有移开视线的意思，“我是说，我们一定不会那样的。我和你，还有赫敏和罗恩。”
“哼……”瓦莱里娅故意拉长了语调，但这次哈利没有像以前那样恼羞成怒，她也就只好放弃了捉弄他的想法。“你知道这两者根本不一样吧？”
“我知道，我又不是小孩……但，管那么多干嘛？”
他往旁边挤了挤，在扶手椅上空出了一个人的位置。被他那番理直气壮样子逗得哈哈大笑的瓦莱里娅擦了擦眼角沁出的眼泪，笑嘻嘻的走过去坐了下来。
他们的手臂隔着睡衣亲密的贴在一起，哈利扯过了那张厚毯子盖在他们的身上，就这么懒洋洋的依偎在椅子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被暖融融的壁炉烤得昏昏欲睡。
“哈利？”
哈利几乎就真的要重新睡着了，但是忽然，他听见瓦莱里娅用指头戳了戳他的手臂，小声地问他，“你睡着了吗？”
即使是刚刚确实困得下一秒就要睡着了，但现在肯定是醒了。哈利的心扑通扑通的跳了起来，他微微眯着眼睛，打定主意不做声，看看瓦莱里娅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下一秒，他感觉有一只手轻轻的拉住了他的手臂，接着右边肩膀一沉。他过了很久才反应过来——那是瓦莱里娅悄悄的把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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