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一物降一物

　　
青城郡是西睿连接南北的交通要道，灰色的城门高大而厚重，一看就有种年代久远的感觉。
不去平凉县，不知道街道两旁可以林立着那么多的店铺；不到青城郡哪里知道只是一座城门就能让人震撼到这种地步。
来到这里一年多，安逸的生活让自己的心也和目光一样变得短浅了，要想有所作为，不到处走走，增长一下见识看来是不行的。
麦小欢放下心中的杂念，欣赏起青城郡的繁华、昌盛的景象。
在平凉县城的时候，最高的建筑就是福运楼那座两层楼了，青城郡里两层高的店铺到处都是，临街的店铺甚至还有三层的，非常密集地排列在一起。
主干道上几乎看不见挑担和摆摊的小贩，巡逻的士兵穿梭在街道上，百姓和商家虽多却是井然有序。
马车转过主街，小商贩的叫卖声、买卖双方的讨价还价声、行人间问候和嬉笑声传入耳朵，形成一幅热闹的市井图。
在一条岔路口上汤宇骏和曲浩还有麦家姐妹道了别，他邀请麦小芳去汤家做客。后者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说实话，一进这青城郡麦小芳就有些后悔和紧张了，她现在很想扭头回沙溪村。
“我祖母和娘亲都很和善的，一定会好好招待你们的，去吧，去吧！”
麦小芳依旧摇头，她紧紧地抓着妹妹的手，拼命忍着才没有说出想回家的要求。
麦小欢用手抚了抚二姐僵直的后背，青城郡的繁华早就在她的预料之中了，她现在担心的是曲家人回会欢迎自己吗？做出这个来青城郡的决定是不是有些太过草率了？
曲府门前栽种着两棵垂柳，一左一右两座石狮子静静伫立着，三级台阶之上是朱漆的大门，游云惊龙般的“郡守府”三个字，悬挂在大门的正上方。
听见马车声，早有家丁过来见礼，门房小跑着去里面通报了。
“这是我妹妹小欢，以后就是咱们府上的三小姐了。”曲浩向围拢过来的下人介绍麦小欢的身份。麦小芳吓的躲在妹妹身后，只敢偷偷张望。
“大家好，我叫麦小欢，这是我姐姐麦小芳，我们初来乍到，如果有什么做的不对、不好的地方，还请大家多多包涵。”
“哪里？哪里？奴才们见过三小姐。”
麦小欢朝人群微笑着点点头，这个时候自己不能给曲大哥丢脸，曲浩对她的反应也很满意。不卑不亢，从容淡定，看上去和青城郡里那些小姑娘没什么两样，如果表情再自然些，如果架子再摆足些，就更像大户人家的小姐了。
曲府单单一个前院就比麦小欢家还大，进了大门，迈下石阶，走在青石板铺成的一条笔直通往前厅的路上，麦小芳突然觉得自己不会走路了，不知道先迈左脚好，还是先抬右脚好了。
绕过前厅，拐进一道垂花门就是一座花园，可惜已经进入十月末了，错过了最好的花期，只能看到零星的花朵，大部分枝干上已经变得光秃秃的。
曲浩找到管事婆子，让她分派两个手脚麻利，细心的丫鬟给姐妹俩，带她们梳洗一下，稍作休息后再去见自己父母。
麦小欢乖巧地点头，和曲浩道别后跟着丫鬟去了专门为她们两个人准备的房间。
泡在飘散着袅袅香气的浴桶里，麦小芳长舒一口气，她边洗澡边和妹妹商量一会自己能不能留下，不用去见曲浩的父母啊！
“你说呢！今天不见明天还能躲着吗？”
麦小芳无聊地拍打着水花，自己是越来越后悔跟着妹妹来青城郡了，没有待在沙溪村自在、特别是进了曲府以后，喘气都要小心翼翼的，好累人啊！
麦小欢靠在桶边劝解麦小芳：“二姐，难道你愿意一辈子待在沙溪村吗？不想看看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不想多增长些见识；不想带着爹娘四处逛逛；不想离奶奶和大娘她们远远的吗？”
想，可是……以自己家的条件怎么可能做的到呢！
“我一定会想办法改变咱家的现状的，然后咱们就离开沙溪村，我是一想起奶奶和大娘就头疼。”
麦小芳点头附和，她也不喜欢奶奶和大娘。
“想要改变现状，就要先改变自己，转换观念，迎接挑战，如果连生人都不敢见，以后遇到更大的难题，更困难的事情你怎么办，还是退缩吗？那样的话一辈子也别想做成一件大事，今生今世就只能待在沙溪村了。”
虽然妹妹的话自己没太听懂，但是大概的意思麦小芳还是明白的，她也是个不服输的性子，仔细想想后，坚定地点了点头，自己就把面见曲浩父母当成一次对自己的考验好了。
姐妹俩梳洗好，又休息了一会，丫鬟来报，曲浩已经等在外面的客厅里了。
曲浩的父母坐在客厅的主位上，麦小欢在曲浩的引领下给曲之易和林氏磕了头，也改口叫了义父义母。
林氏从丫鬟手里接过一对玉镯，戴在麦小欢的手腕上，又送给麦小芳一对金耳环作为见面礼。
曲之易送给麦小欢一套笔墨，见麦小欢仰头惊喜的模样，他那张一向严肃的脸上也露出浅淡的笑意。文人都喜欢爱读书的孩子，麦小欢眼里的喜悦和光彩是伪装不出来的。
吃饭的时候曲之易问了沙溪村和平凉县的事情，他只是想找个话题，不想让麦家姐妹觉得受到冷落。却没想到麦小欢应对的十分得体，不知道的事情，就坦荡地告诉夫妻俩，自己真的不懂。
这下子就连林氏都对她刮目相看了，她问麦家姐妹赶过庙会，去过寺院吗？麦小欢摇头，她一直病病歪歪的，就连平凉县都没去过几次。麦小芳说几年前跟着娘去过一次庙里，但是没逛过庙会。
林氏一下子找到了可做的事情，她让身边人算算下次有庙会是什么时候，打算领着两个女孩子去逛逛。
婆子算过以后，过来禀报再有五天就是赶庙会的日子，林氏邀请姐妹俩到时候一起去，麦小欢还以为自己在这里住个两、三天就能回家去了呢！结果……算了既来之则安之，曲浩父母肯留自己总比被人家嫌弃强不是吗？
晚上曲浩在麦小欢住处的外间小客厅教她认字，读书，最后还是在麦小欢的再三催促下，曲浩才肯离开。教这样的学生太有成就感了，别人要花好长时间才能领会的学习内容，只要讲解两遍麦小欢就能明白。就连曲浩都奇怪麦小欢的头脑怎么长的，反应太快，太聪明了！
麦小欢也没办法啊！机会难得，她只能趁着曲浩教自己这几天突击学习，来个速成，为以后打基础。
“要是我来年秋天不参加会试就好了，你在这里住上一年、两年的，吟诗作对大哥不敢保证，最起码字会认的差不多了。”曲浩不无惋惜地说道，他是真想帮麦小欢实现读书的愿望，可自己还要备战明年的秋试，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我已经很知足了，如果不是遇上曲大哥，连这些字我也不可能认识的，曲大哥全心全意准备好秋天的会试才是正经事，别为我担心，只要学了开头，我就不会轻易放弃的，作为未来状元的妹妹，我也不能给兄长丢脸不是。”
“好，那我们兄妹就一起努力，等我考完试，是要检查你的学习成果的哦！”
麦小欢郑重地点头，自己是要努力，不仅是为了实现个人的梦想，更是为了让全家人过上梦寐以求的生活。
第二天林氏因为自己要礼佛的缘故，派身边的大丫鬟素云带着两个小姑娘出去逛逛，她们去了茶楼听戏，看了杂耍卖艺，品尝了青城郡的小吃，却拒绝了素云要带俩人进绣坊买衣服的提议。
自家姐妹已经麻烦曲家够多了，身上的衣服才做了没多久，有再多的绫罗绸缎也没用，回家以后难道还能穿绸缎干活、做饭吗？
晚上的时候，麦小欢姐妹亲自下厨，借用曲家的米面和肉蛋，做了一桌丰盛的饭菜。
看着面前精致的菜肴，林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要不是素云向她保证是自己亲眼所见，曲之易和林氏说什么也不会相信。
曲浩也拿自己的声誉替妹妹担保，他还坦言自己也是看麦小欢能干又上进，才认下这个妹妹的。曲之易给儿子投去一个赞赏的眼神，儿子眼光不错，值得表扬。
转天曲浩边温书边教麦小欢识字，麦小芳带着两个丫鬟去花园里想收集些花种，那两个小丫鬟也挺喜欢性格爽朗的麦小芳，把自己以前积攒下来的花种送了些给她。
“小芳，你怎么一个人在花园里，这些奴才有没有欺负你。”汤宇骏换了身崭新的宝蓝色长袍，看着挺精神，就是难掩他身上咄咄逼人的气势。
见他来了，小丫鬟都吓跑了，气的麦小芳四处追打他，说也奇怪，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汤宇骏，见了麦小芳只有被追打的份，他从来没想过要反抗或者怒斥麦小芳，真应了那句话，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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