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一句话造就一位人道至尊
第二轮比试开始。
还是老规矩，莫文率先讲解比试规则“回合制”，顺便抛出了此轮比试的核心点“善论”，一问:何为善，二问:何以为善。
光朝一方的几人飞速动脑子，恨不得掘脑三尺把关于善的知识掏出来，颇有书到用时方恨少的味道。
相较之下，夏朝一方就显得淡定自若，自己开卷考试，看别人闭卷考试的感觉就是不一样。
就算叶杼没到场，莫文也不打算再等，高声道，“一问，何为善！双方各有六十息时间思考。”
话罢，莫文将手边的小沙漏颠倒了过来，计时开始，“六十息”大致就是一分半钟时间。
很快。
时间到。
“请夏朝一方先言，”莫文说道。
按照座次，第一个姬姓王族年轻人起身回答道，“善，吉也，良也。取吉祥之意，照良德之心，可善人，亦可善物……”
诸位经学博士听得直点头，抚胡须。
这人以经学定义为引，又给出了自己的理解，可谓中规中矩，既没有犯错，也没有特别出彩，回答算得上中正。
一人答毕，轮到光朝一方，回合制。
“善，心地仁爱，品质醇厚……”
紧接着，又转回夏朝一方，“善，德之建也。无善无所谓德，明心见性……”
双方的核心人物还是几个皇子，他们拥有最好的老师，接受最全面的学识教育，因此，见解往往更深刻。
深入剖析下，善的含义由表入里，变得更深刻起来。
“善可分善、大善和至善三般境界，”光朝二皇子弘毅侃侃而谈，“善者，不夺人之利，不害人之生。”
“大善者，损己而利人，杀身而活人。”
“至善者，仁人爱物，胸襟博大。”
很快，轮到了夏朝的核心人物姬衍，“善通四时，春能生物，夏可通物，秋能养物，冬可守物。”
“故曰，生而不有，劳而不伐，善利万物。履善之法，即履天地之理。”
……
双方回合交锋，引经据典，各抒己见，试图以自己对“善”的理解，博得九位经学博士的认可。
一时间胶着了起来。
“殿下以为何为善？”妤舒看得兴致勃勃，跃跃欲试。
“嗯，好问，”叶杼想了想说道，“善可以是一个德行的准则，也可以是一条道理，很难确定它究竟是什么，但若放在‘道’的角度考量，‘善’首先是一个顺应‘道’的切入点，可理解为是小道。”
“从善便是顺道，顺道而行，便能达到道法自然的境界，我的境界有限，只能理解这么多。”
“那这善究竟是什么呢？”妤舒还是不能理解。
叶杼学到的许多心法都来自“道经”，和九州人族的“太经之学”的心法有所不同，因此，妤舒有些听不明白。
事实上，很容易区分它们。
道经讲的是大道无极，太经之学属讲的是穷武为道，一个探求太初大道，明悟自然道法，一个追求自身武道，挖掘自身潜能。
二者虽有异曲同工之妙，都是通过修身来使自己的境界升华，但一个主外道，讲调整心境，感悟自然，一个主内法，讲调整心境，精进内修。
仅仅就叶杼而言，二者相辅相成，才成就如今的人道至尊修为。
“大道无形，真善无踪，它们没有固定的形式，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叶杼说到这里一顿，又道，“若是为善找个比较相近的外衣，那应当是‘水’。”
“水？这又该如何解释呢？”妤舒的好奇心很重，善学问。
“这样吧，”叶杼目光转向了擂台上夏朝一方的姬平，“本殿下就借他人之口来说说我学到的‘善’。”
妤舒跟着把目光移向了擂台上。
一瞬间，叶杼就以灵识侵入了那个叫姬平的公族年轻人的识海，对方的灵魂意识自然是极力挣扎反抗。
“不要抗拒，我是姬无恤，”叶杼直接以灵识传音道，“看在同为姬姓宗族的份上，借你身体一用，顺便送你一次感悟人道至尊心境的机会。”
一听叶杼的话，姬平下意识停止了灵魂抗拒，但整个人还是吓得不轻，叶杼的灵识太过强悍。
二者相比，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蚍蜉撼大树，根本没有反抗的可能性，“你，你真的是三皇子，姬无恤？”
以叶杼的人道至尊修为，甚至可以做到通过灵识杀死一个聚魂期，但光天化日之下，人暴毙容易引起骚乱。
当然，叶杼没有通过灵识杀死谁的需求。
“抛开杂念，静心感悟，”叶杼传识说道。
“是，”姬平惊骇于叶杼的恐怖修为，但也不想错过如此好机会，于是照做。
很快，就轮到了姬平答问。
叶杼以灵识控制姬平站起身，说道，“善，道也。道假于善，教化万民，善假于水，恩泽万物。”
“是故，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人之所恶，故几于道。”
此话一出，现场的九位经学博士皆若有所思，夏朝的经学更像是强化版的汉朝儒学，强调人的主观能动性，劝进。
可是，有句话叫过犹不及。
过于进，就容易因重视一些事物，而忽视另一些事物，造成此消彼长，过犹不及的现象。
这样的情况下，就需要减少或避免对事物的干预，修行更是如此。
因此。
对夏朝人而言，道经的心法是一种颇为新颖的事物。叶杼通过阐述善是道的一种，也是大道教化生灵的意志。
最直观的表现就是“善”借助水的形式来滋润万物，默默无闻。
水是人们所习以为常，甚至厌恶的东西，但它因善更接近道。
然而。
叶杼不以为意地借姬平之口，说出了这段话，却丝毫没意识到这些话造成的影响。
妤舒仔细品味着这几句话，“道假于善，善假于水……”
上林苑某处林中。
一处粗壮的枝杈上，一位佩戴白色面纱的青衣女子闲雅而立，喃喃自语道，“善即道，借水而润万物，那人的心境恐怕比我还强一分。”
叶杼的灵识之声就自有暗示性的心境，修为境界越高，感触越强，特别是几个阳神境界的修者。
……
西塔上。
“‘上善若水，水利万物而不争’，此般境界真是一种难以言传的美，”妃萱望着擂台上比试的双方说道，“夏朝人才济济，光朝此行怕是不得圆满。”
诸国的使者都面色复杂，暗自感叹夏朝年轻才俊不得了，先有姬无恤通识音律，现有人独辟蹊径讲述善之道。
光朝这些嚣张跋扈的年轻人怕是又要栽跟头了。
……
东塔上。
“想不到我夏朝姬姓一族还有如此心境的后辈，”姬吾龙颜大悦，忍不住出声问道，“此子何人？”
“回陛下，隆阳王姬扉之子，姬平，”近侍且俞回道。
“前途无量，重点栽培，”姬吾赞叹道。
然而，没人注意的是旁边的宗正姬廷，这位半只脚迈入人道至尊的姬姓宗族一长，目光似有呆滞，神情迷离。
这分明是顿悟的征兆啊，叶杼一番言论的能量可想而知。
……
擂台上。
不等莫文开口，一名鬓发皆白的老者就迫不及待地出言问道，“既已言善，何以为善？”
这本是二问的题目，但却被提前道了出来，意思是如何才能做到你说的这种善，由此可见，几位博士渴求学识之心切。
不知所以然的弘毅等人大为不满，认为夏都学宫的博士坏规矩。
“居善地，心善渊，事善能，动善时，”叶杼控制姬平回道，“一词以蔽之，是为‘不争’！”
然而。
话音一落，让叶杼和众人都想不到的事发生了。
一瞬间，东塔上空陡然天生异象，紫气凝聚显现，高空之上飘来了五彩祥云。
“这是，”光朝的副使穷飞和诸国使者面色大变，紫气显，祥云聚，这乃是有人晋入人道巅峰境界的迹象！
“咦？”叶杼退出对姬平的控制，扭头上望，惊讶非常。
“快看天上！”“怎么回事？”“这是祥瑞！”观礼台的观众都发现了此般异象，议论纷纷。
“殿下，这天象是怎么回事？”妤舒不解地问道。
“有人晋入人道至尊，”叶杼可对这异象太熟悉了。
想当初，他在西荒晋位人道至尊境界的时候，那动静比现在还强十倍，紫气化云，祥云漫天。
“啊？此人究竟是何人呢？可是陛下？”妤舒也是难以置信。
“不，是姬廷，”叶杼以灵识找到了异象源头，姬吾身边的闭目凝神的姬廷，对方是姬姓宗族的长老，仅次于姬吾的二号人物，主宗正，掌巫冰台。
“真是没想到，我言道经竟有如此能量，”叶杼没想到自己言传道经竟能引得一人晋入人道至尊境界，“不过，姬廷长老本就半只脚踏入人道至尊境界，即便没有我的一点，他也能在十年之内功成。”
叶杼还没狂妄到一言就能造就人道至尊的地步，这更多的原因是姬廷修为累积而质变的结果，叶杼最多只是帮对方戳破了一层窗户纸而已。
准确的说，是帮对方进入了顿悟境界，姬廷身为姬姓宗族成员，担任宗正两百年的时间，过多执着于尘世事物，心境被琐事蒙蔽太久，如今听到叶杼的“不争”之言，瞬间豁然开朗，水到渠成。
不过。
即便如此，也足以说明叶杼对道经的感悟之深，否则，为何别人不能帮姬廷戳破这层窗户纸呢？
对于姬廷晋位人道至尊，最高兴的莫过于姬吾和姬姓宗族，因为这是姬姓宗族实力壮大的写照。
最不高兴的莫过于诸国使臣，脸色铁青，夏朝变强就意味着相当于他们衰弱。
不是好事。
“哈哈哈，”看着正在闭目努力适应修为的姬廷，姬吾高兴得笑出了声，得意道，“幸赖祖宗神灵护佑！来人！赏赐那小子一等侯爵，十万金，丹药供给和皇子同等，直至阳神境界！”
“此外，让他事后来见朕！”
“遵诏！”身为姬姓宗族的宰相姬方同样感到高兴。
……
西塔上。
青丘狐族女子妃萱皱眉自语道，“如今，夏朝势强，人才辈出，或许，青丘国还有一个选择。”
……
“姬无恤，”青衣女子眼神有些复杂地看了一眼观礼台的叶杼，转身一闪消失。
叶杼若是知道自己的把戏被识破，不知道将作何感想，毕竟，强如姬吾、姬廷和莫文等阳神高手都没能察觉到异常。
……
夏都皇宫。
姬顷负手而立于枢机殿之巅，望着东方的紫气祥云异象，一边轻抚白须，一边喜悦地说道，“幸甚至哉，我夏朝又添一位人道至尊，如此气运，千年未有。”
“夏朝后继有人，即便哪天离去，我也放心。”
……
整片祥瑞持续了足足半个时辰，善论也中断了半个时辰。
待姬廷自顿悟醒来，姬吾和其一同离场，十有八九是讨经验去了。
现场的观众还是云里雾里，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姬廷大人可真厉害，”妤舒赞叹道。
“确实有天赋，”叶杼认为姬廷的悟性和天赋还在姬吾之上，如今有所成就，也算是事得其所。
“不过，殿下之言更厉害，堪比圣人之言，”妤舒说道。
“哈哈，我还比不了圣人，只是略有心得而已，”叶杼摆了摆手说道。
……
接下来，善论比试还得继续，毕竟还没开始第二问，但双方都已没啥兴趣，意兴阑珊，随便应付的态度，夏朝方面已取得压倒性优势。
一言成就一位人道至尊，如果凭借这都不能赢，那简直就是胡说八道。
身为当事人的姬平简直紧张难安，既惊骇于叶杼的深藏不露，又为此番获得的赏赐和礼遇感到受宠若惊。
事毕，姬吾宣布今日比试到此为止，明日进行第三轮第四轮第五轮武道修为的比试。
五局两胜，连续获胜。
除了姬衍和姬睿，夏朝上到皇帝下至百姓都很高兴。
最郁闷的人当属姬衍，如果不是叶杼突然插手，姬衍是最有可能拔得头筹的，因为第一问中，就属姬衍回答最精妙，第二轮只要不掉链子，那就跑不了最优。
“上古以来，诸圣先贤化杀为武，今将化武为道，难道新的纪元就要来临了吗？”莫文仰天问道。
……
比试结束，叶杼带妤舒在上林苑悠闲地转悠了起来。
这里拥有夏都最大的演武场，四周还有各种各样的大型妖兽的石雕，极为神俊。
觐见过夏皇，姬平就推辞掉诸位宗亲的恭贺，马不停蹄地找到了叶杼，上来就跪地谢恩，“殿下指点之恩，平无以为报，愿终生追随殿下，侍奉左右！”
“你倒是聪明，”叶杼笑了笑说道，“可惜，本殿下不缺追随者，你就安心修行吧。”
姬平的反应倒是快，逮到大腿就是抱。
“另外，本殿下还有用得着你的地方，到时候，放机灵些”
“愿听从殿下差遣”
“起来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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