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上古妖魔
黑暗宛若潮水,一重重、一片片,暗流涌动,蔓延到洛阳脚下,将他一口吞噬。
那是一种极度的黑暗,没有光线,没有声音,没有动静,站在这黑幕的深处,仿佛令人连感觉都彻底丧失。
彷徨、迷惘、失落、绝望、痛苦、悲恸……所有的负面情绪,犹如眼前这层层覆盖的黑暗,将洛阳笼罩,他失去了所有的感觉,无法做出任何动作,无法说话,就好像一缕浮尘,在这片黑暗海洋中飘舞。
洛阳甚至感觉不到身体的存在,意念渐渐模糊,更加无法洞悉时间的流逝。
或许,他只在这片黑暗中待了一瞬间。
也可能,是一年,十年……甚至更久。
时间在这片黑暗中,仿佛是最微不足道的,不知过去了多久,这片犹如死潭的黑暗,终于发生了变化。
黑暗的上方,悄然飘来了一缕灰白雾气,毫不起眼,却成了这片黑暗中,最为耀眼的存在。
灰白雾气忽然散开,如同在洁白的宣纸上泼墨作画,蓦然弥漫开,似是在勾勒出某些轮廓,转眼,便扩散至了整片黑暗。
直到灰白雾气弥漫到洛阳脚下,他依然无法做出任何举动,只能凭借略有模糊的意识,观察这层雾气。
灰白雾气的衍变看似缓慢,却只用了一晃眼功夫,便勾勒出了河流山川,群山峻岭。
那是世界的模样。
洛阳注视着这片灰白色的世界,突然感到了有些陌生。
并不是因为这片世界是由灰白色构成,而是洛阳从未见过这般的画面,比之南山大地清秀瑰丽的山河,这里的大山,荒芜一片,没有草木,没有人影……更准确来说,是没有任何生命存在。
这里的河流,并不清澈,滚滚奔腾,虽是呈现出灰白色,却能让洛阳下意识觉得……那是一条血红色的长河!
灰色的苍穹上,是九道强烈的光线,并非炽阳,而是圆月!
九轮满月散发透出神秘朦胧的光线,照亮了这片灰色的大地,直至此时,洛阳才终于看清,自己正站在一处凹陷山谷的中心。
山谷无比巨大,一如那些大山,没有植被,没有生命,令洛阳心中的那股无助,更加强烈。
不,山谷中并非没有植被,这片世界并非毫无半点生气。
洛阳将视线投去,立即在灰色世界各处,见到了花朵!
是一朵朵无形的花朵,若非微风拂过,灰色雾气渲染的花朵微微抖动,还当真无法轻易察觉……
诡异的是,这些花朵虽说绽放,却不给人半点美感,反倒令人感到惶恐,妖异至极。
若有强大修士在场,此刻定能一眼认出,这些花朵,乃是来自上古幽冥界的……曼陀罗!
根据某些失传的上古手札记载,曼陀罗代表着世间一切不祥,敛尽了天地所有污秽,一株绽放一仙死,十株盛开大陆沉,千百齐放……天地崩!
而在这片世界里,曼陀罗漫山遍野,数不胜数。
“有人?”
突然,洛阳茫然的眸子,看见了一道身影。
那是一道白金色的身影,站在一片荒芜的大山之巅,似是在抬头仰望九轮满月,那人脚下的曼陀罗花,隐约比其他所有地方……都要绽放的旺盛。
看见那道身影的瞬间,洛阳的意识突然清醒了几分,或许是在这毫无生气的世界中,找到了除自己之外的另一个存在,心中产生喜悦,下意识想要开口呼喊。
只不过,声音在这个灰色世界,是不存在的,洛阳开口,却是无声。
就在这时,突如其来的一幕,令洛阳彻底失去了呼喊的冲动。
遥遥望去,只见那站在山巅上的身影,凝望九月思索许久,缓缓抬起了一只手臂。
他朝着苍穹轻轻一点。
九轮满月突然颤抖起来,瞬间崩溃!
若是这片世界中有声音存在,必然会响起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那可是悬挂在苍穹上的月亮!
望着苍穹上空的剧变,感受到灰白雾气的深深颤栗,洛阳脑子里一片空白,目光凝滞地望向山巅。
他隐约在那白金身影的嘴角,见到了一抹……笑意!
猖獗、狂妄、傲慢、不可一世!
仿若在说——我若要无,天不可有!
这该是如何强大的实力?!
仅凭一指……颠覆苍穹!
仅凭一念……抹去皓月!
洛阳的目光剧烈颤动,久久无法回过神来,如果说先前何清风的一袖如何两清风,为他大大开阔的眼界,令他的心境产生了极大程度的提升,那么眼下这山巅身影的举动,则是彻底颠覆洛阳修行以来的全部认知!
何清风奋起反抗,以一人之力对抗两宗强者,乃是不甘心让驭灵门覆灭,所逆的,乃是命运,驭灵门的命运!
可是那山巅背影,他所逆的……却是天!
就在这时,只见那山巅背影似有所察,莫名侧过了身子,那对深邃妖异的眸子,放眼远眺,忽然……落在了洛阳身上!
对上那束目光的瞬间,洛阳心神再次震动,内心不自禁深深悸动,如同被对方一眼看清了所有秘密,先前那股彷徨无助,再次从他心中涌现出来。
灰白雾气蓦然震散,瞬间变得模糊,那片绝对的漆黑,再度出现,疯狂蔓延,再次将洛阳吞噬。
“你想要变强么,强到可以颠覆日月,逆乱天道。”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忽然,一声尖细渗人的笑声,如同黑暗的叹息,落入了洛阳耳畔。
这股声音仿若带有某种奇特的魅力,瞬间把洛阳从茫然中拉了回来,令他的意识清醒过来。
洛阳睁开眼睛,第一眼便见到了熊熊燃烧的火光,当他看清自己身处的环境之时,顿时陷入到深深的震惊之中。
这是一片花海。
那熊熊燃烧的,并非是火光,而是散发自这些曼陀罗花上的光晕,成百上千,寂静摇曳,竟凝聚成冲天的紫色焰光,触目惊心,蔚为壮观!
在花海的深处,有两个圆形的狭窄石台,高高矗立于花海,洛阳正是站在其中一个石台上方,他抬起头,朝着另一座石台望去,仅此一眼,心神俱震!
只见在另一座石台上,正站着一道高挑的身影。
那似乎是个年轻男子,长着一张如女子般精致妩媚的脸颊,薄唇微微扬起,笑容显得十分妖异,一头紫色的长发微微飘动,仿若融入了这无尽花海之中,深邃动人。
他穿着一件白色长袍,袍子边缘镌刻着瑰丽的金边细纹,衣角轻轻摆动,如同带着某种奇妙的韵律。
他是……方才山巅上那人!
刚才在那神秘的灰白世界中,洛阳与那山巅身影虽说相隔万里,眼下却依然能够将其一眼认出!
“这里……是哪?”洛阳脱口而出低声道。
“帝幽界。”妖异男子薄唇扬起,笑着回答道。
洛阳闻言怔住,悄然看了眼那些妖娆盛开的花朵,不自觉感到几分彻骨寒冷。
他继续问道:“你是谁?”
然而这一次,洛阳的声音响起许久,妖异男子却并未出言回答,而是淡淡地盯着洛阳,那束目光如同能将洛阳彻底看透,令洛阳十分不自在。
“你想要变强么,强到可以颠覆日月,逆乱天道。”
妖异男子答非所问,薄唇嘴角的笑意依然保持着,仅是重复了一遍先前的那个问题。
洛阳下意识抬起头,看向了妖异男子的眼睛。
那是一对极其好看的眸子,其中瞳孔竟是呈现出猩红颜色,犹如鲜血一般,触目惊心。
四目对视,不知为何,洛阳内心蓦然咯噔一颤。
妖异男子的眼睛如同带有某种奇特的魅力,与其对视,洛阳的内心突然躁动起来,无形间产生一种渴望,这股渴望好似在疯狂告诉他……答应!马上答应!
答应了,就可以变强!
答应了,就能做到你想要做到的所有事情!
然而不等洛阳作出回应,一股炽热的气息,陡然间在他胸膛涌现出来,刹那间便将这股躁动压制下去。
不可察觉,妖异男子眼睛微微眯起,透出一缕寒芒,似是闻到了令他极为厌恶的气味。
洛阳的眼神中满是震惊,他清楚知道,藏在他怀里的东西,并不是其他,而是……太阴古经!
就在这时,随着炽热气息的涌现,一道苍老深邃的声音,蓦然响起在洛阳耳畔。
“老夫玄武星门朱宫上卿……千年前偕祈水、丹烽二人……创下太阴之法……曾有上古妖魔出世……吾以镇字卷镇压,于古经其中……妖魔曰赤幽,生性暴戾,嗜杀成性……今夕赤幽再出……相隔百年光阴,老夫赐镇字卷……于有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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