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 56 章
【萩原研二】在那一瞬, 声音仿若卡壳一般哽在嗓子里。明明已经不会受伤了,此刻却干涩到连眼睛也都在发疼,一片火烧火燎。
但他哭不出来, 因为死人是不会有眼泪的。
即使现在他就在阵平的身边, 也只能徒劳地看着悲伤。有时候无能为力当真是一种酷刑。可让鬼魂先生只是在一旁静静看着, 却又无法甘心。年轻警官像是破碎的幻影, 借着穿过室内的一缕风从后背抱住了自己的幼驯染。
“对不起, 阵平。”【萩原研二】沉默几息, 闷声道。
只有空气听见了他的难过。
好在放在桌面的手机震动了两下,打破了松田阵平周身几乎要凝滞住的氛围。卷发警官将手机解锁, 点开了未读短信。意料之外的,是话费的充值提醒。
【萩原研二】飘在松田的办公桌旁边, 盘着腿撑着下巴看幼驯染手指翻飞给手机充上了话费, 然后——充值框内又被输入了另外一串号码。
“”
【萩原研二】手指猛地抽动了一下,他深吸一口气,又颤抖地吐出, 就好像这样能够排解内心的沉重。
那是他的手机号。
虽然电话卡随着手机一起在那场爆炸中化为砾粉, 但只要不刻意去注销、不欠费, 那串号码就依旧是属于【萩原研二】的。
松田阵平的适应力很强, 他在接下来的那个月很快就习惯了一转头看不见【萩原研二】这件事, 逐渐将扭头开口对着空气说话演变成了掏出手机给那注定不会有回复的号码发短信。
一直飘在对方身边的【萩原研二】自然没有错过任何一条, 即使明知对方听不见, 也会笑眯眯地冲幼驯染给出应答。
但在平时, 漂浮灵先生变得越发沉默了。他不再频繁地对着松田阵平讲话, 只是偶尔督促对方多吃点饭, 不要再把黑色的西装当作丧服了, 更不要把香烟当做可以带来安慰的糖果。
在【萩原研二】牺牲前, 松田阵平根本不会那么频繁地抽烟。
在这个月间,【萩原研二】本鼓起勇气想要去看看家人,但是走——飘到一半才恍然发现自己似乎离不开松田阵平超过百米的范围。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处于怎样的状态,环顾四周的确是往常熟悉的模样,但无人能看见他的存在——更没有和他一样处境的家伙。
他像是死亡之后又被世界抛弃一次。阵平和其他人位于一个层面,而他独处于另外一个。如果孤独可以杀人,那么【萩原研二】大概又会死亡无数次。
他有时候会在松田睡着时坐在窗台上细想,月光照不出他的影子,就像想不出的结果。
他在牺牲前都是与松田阵平合租的,公寓里的那些东西幼驯染显然也没有丢掉的想法,只是后者偶尔会盯着发呆,于是【萩原研二】这时候又不那么在意自己了。
又一个月之后。
松田阵平就不怎么将墓园当作每天的打卡点了,只是周末会替躺在墓碑下的时停者擦拭一下灰尘。对着那张黑白证件照念叨一些趣事,抱怨一些工作日常,最后献上一束花。
这时候【萩原研二】就会站在自己的墓碑旁,认认真真地听幼驯染讲话。然后发表一些自己的意见,就像还活着时那样。
“今天班长喊我去喝酒,就提前走了。”松田阵平对着冰冷的墓碑落下今日的最后一句,利落地转身走了。漂浮灵先生立刻跟上,“我还想你怎么还不动身呢。”
他如今对于幼驯染的动向可是一清二楚,变态程度放在现实里左右是要被小阵平亲手抓进局子的。
墓园离约好的酒馆有些远,要在站台换乘,这是一条松田平时不会走的路线。【萩原研二】本乖乖飘在对方身后充当一个称职的背后灵,只是突然间在余光处瞟见了熟悉的人影。
“小降谷?”【萩原研二】回头看了看去排队买票的松田阵平,犹豫几秒后便向那边飘去。他们从警察学校毕业后,先是降谷零一声不吭地从偶尔的聚餐活动中消失,后又是诸伏景光突然给他们发消息说自己不做警察了。
——怎么可能?那两个家伙把谁当傻子骗呢?
【萩原研二】仗着自己无法被察觉到,大摇大摆地从人群头顶飘过,一眼就发现了自己要找的目标。
漂浮灵先生不知道的是,松田阵平突然皱起了眉 ,向【萩原研二】离开的方向看了几秒,又自嘲似地勾了下唇角。
降谷零在接受了卧底任务之后,就由长官将他带去培训基地,和外界断去了一切联系。好在紧张压抑的培训课程在每隔一个月也有半天喘息的时间,可以让他不至于彻底与世隔绝。可他怎么也没想到,会听到自己的同期好友之一牺牲的消息。
金发青年压低了自己的帽檐,逆着人流看了一眼明显是从墓园出来的松田阵平。对方比起刚毕业时瘦了些许,但也显得更成熟了,走在人群中给人的感觉根本不像一个警察,而是黑手党老大。
“果然是小降谷你啊。”【萩原研二】飘在降谷零身前,顺着目光看见了人群之后的黑发警官,“啊,是放心不下小阵平一个人所以来看看吗?”
降谷零收回了自己的目光,然后朝着与松田相反的方向离去。【萩原研二】跟在他身边飘了一段距离。
意料之中的没有回应,漂浮灵先生灰蓝的下垂眼闪过一丝不明显的难过,但更多的却是习以为常。他继续对着金发同期絮絮叨叨:“照我说,小降谷你这种一言不发就脱离群体的举动真的十分不好,小诸伏好歹还知道发一条短信才消失呢。不过嘛,我现在是打不到你们了,要是小阵平以后揍你们,就当是多帮我加几拳吧。”
“”
“啊,看起来就只能到这里了,那么下次再见吧!”在到达了特定距离后,【萩原研二】感觉到了从身后方向传来的拉力,语速快了一些,仗着自己无法被别人听到,冲着降谷零孤身离去的背影大声喊道:“降谷,要好好活着啊!”
他停留在原地,冲着同期的背影大力挥挥手。
降谷零的步伐没有停滞,不起眼的身影很快就淹没在车站的人流中。透明的幽灵先生站在原地,然后才慢慢地走回松田阵平身边,他的身影被无数人穿透。
【萩原研二】将头虚虚抵在幼驯染的肩膀上,“如果这是小阵平给我的惩罚,就快点结束吧。”
他快要坚持不下去了。
伊达航并不是在【萩原研二】牺牲后第一次和松田阵平喝酒,但这绝对是他最担心的一次。他看着松田阵平不断续着不同种类的酒,担忧的心情怎样都下不去。
“松田,你不能这样喝下去了。”伊达航皱着眉,抢过了卷发青年手中的那半杯威士忌,酒液因为幅度过大的动作从杯中晃了出来,洒在了桌面上。
松田阵平沉默了几分钟,突然问道:“班长,如果我说,我好像总能听见萩原的声音,你会信吗?”
伊达航愣住了。
不止他,就连飘在空中的【萩原研二】也一起愣住了。幽灵先生就像是突然被谁塞了很多糖果一样,惊喜地连连绕着松田阵平转了几圈。
“阵平,你是在说你能听见我说话吗?”他尝试冲着松田阵平耳朵大喊,声音之大足够让正常人受不了,但对方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伊达航犹豫了一下,才小心翼翼地问道:“松田,你这个状态多久了?”
以松田阵平的观察力,哪里看不出来对方的不相信,说实话,这件事他至今也在不断自我否认。
不过总是在他否认的下一秒,耳旁又会出现幼驯染关心的声音。而今天在车站时,他甚至感觉到了有那么一瞬间,对方离自己远去的错觉和恐慌。
“那家伙牺牲的半个月,我去看他的时候。”松田阵平冷静地回道,“从那时候开始,就好像他一直跟在我身边。”
【萩原研二】激动地连连点头,恨不得将幼驯染摇晃几下,“没错啊小阵平!就是这样!你能听到我说话吧!太好了这原来不是我一个人的单机游戏,只是信号不好的问题!”
伊达航欲言又止,狠狠给自己灌了一口酒,然后才开口道:“松田,我知道你还不能接受萩原离开的这件事”
他的话被打断了。
“不是的,班长。”松田阵平倚靠在卡座上,他的墨镜早就摘了下来,那双眼睛被灯光照得覆上一层光膜,只有在眼尾染上了一点酒气的红痕。
他表现得非常平静:“我接受他的死亡,只是遗憾来不及告别。”
松田阵平斩钉截铁道:“产生幻觉的一个重大因素是当事者内心不承认另一方的死亡事实,所以这绝对不可能是我的臆想。萩,他绝对就在我的身边,但是我们此刻无法交流,那家伙绝对急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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