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好警察
霓虹市任何一个城区的居民，早就对爆炸、抢劫以及非法入侵司空见惯了，更何况此时道路两侧并没有多少人。但可惜的是，程东那一副可以操纵血藤的义体太过张扬，个人标签又出奇地的特点。当他在平地之上唤出血树的一刻，原本还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准备抽身离开的众人，反倒因此停下了脚步，更有甚者已经打开了直播腕表开启了录像功能。
“同志们，亲爱的老铁们，敬爱的榜一大哥！你们猜猜我看见了谁？初代义体人阿尔法，就是那个一口气干掉了几十个械傀的家伙，这家伙竟然还没死！对对对，他就叫程东！”
“感谢【我是你爸爸】刷的嘉年华，老铁们，听我细细道来啊！我呢原本是想来这采购点东西准备直播去的，对对对，就是要卖那个生煎小猪羔子！那曾想啊，我看见程东了，给你们看看那家伙的尊容，绝对第一手资料！”
“当初大闹中央广场的初代义体人竟然再现中城区，甚至还带了一个女儿！为何昔日噩梦会再度造访中央城，为何杀人狂魔也有女儿，为何伟大的手公司只动员了一名械傀前来逮捕来人？究竟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请老铁们点击右上角的加号，直播马上开启！”
“pk？谁和你pk！你有条件吗？你直播间才多少人？咱别的不说……你就看看老子现在和谁在一起，你算是个什么东西啊，还张罗着和我pk！”
街上的众人越聚越多，他们非但没有离开的打算，反倒挤破了脑袋想要拍到第一手资料。小耳朵也自然被众人围在中间，几个40来岁的中年妇女扯着自己的孩子要和小耳朵拍合照。可怜这刚刚进城，什么也不懂的容器女孩没能弄清状况呢，就被迫进入营业时间。
【大个子果然是个特别厉害的网红，至少要比那个龟儿子厉害！我终于知道他为什么要一直戴着帽子了，被人像猴子一样地围观拍照真是不自在。猴子？对了，我好像很久都没见过猴子了……等下他们拍完了照一定要让大个子带我去趟动物园！】
“喂喂喂，那个械骸！哎，说你呢！往我这边看看，做做自我介绍！”
一个胆子大的几乎要把摄像镜头怼到康宁脸上了，“初代义体人程东，我们已经见识过了，老面孔大家都认识！你叫什么名字，来和直播间的老铁们问个好！”
康宁没说话，一半人脸的眼皮微微抽动了几下。
程东则吹了个口哨，大大咧咧地把手插回了衣袋：“怎么，康警官？先让这些家伙们采访完了，咱们再接着打？”
康宁的眼皮又跳了两下。
程东险恶地扯起嘴角：“我是个从头发丝坏到脚后跟的烂人，我可不在乎一会打起来会不会伤了这些弱智。换句话说，就算是打死他们，也和老子没半毛钱关系。这回是你们手公司先动的手，我呢，只能算作正当防卫……”
众人听见【手公司】三个大字，立马来了精神，涌向康宁身边的主播只增不减。
“我的天！手公司派出来的精英部队吗？这家伙不是械骸？”
“快快快，快做个自我介绍！感谢【我要上黄金】刷的宇宙飞船，老铁们给【我要上黄金】点拨关注！来，做个自我介绍！”
“出大事了出大事了，想知道又有那个主播出大事了，点赞评论加关注，解锁新内容！来来来，劳驾再给我录一段，说说你是手公司哪个部门的员工，是原地升天部吗？”
人潮围得越来越近，原本在伤口上奔涌的墨绿色毒瘴，只能被康宁无奈地收了回去，他四下打量着几十个直播腕表的摄像镜头，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把正脸朝向什么地方：“咳咳，我是刑事科调查组专员7号，现在正在执行公司命令，启动歼灭程序，准备依规合法逮捕反联邦、反公司恐怖分子程东！请无关人员迅速后撤，避免被战争波及！”
“哎哟喂！公司的人就是不一般啊，看看人家说话那气势，那身段！”
“多说一点，来，对于重新掌握犯罪嫌疑人的行踪这一点，你是怎么看的？还有啊，公司当初告诉我们说……说程东已经被依法销毁了，现在在中央城区重新见到这家伙，你们公司有什么想对我们说的吗？”
“你等会啊……感谢【点赞的是我爹】给主播打赏的星级航母护卫舰队，后台给个牌，给大哥一个牌！什么……我大哥才八岁啊？八岁也是我大哥！感谢我大哥【点赞的是我爹】大义灭亲，刷爆他亲爹的工资卡！”
程东好整以暇地看着被主播们安排得分身乏术的康宁，不由地幽幽道：“我从前有个朋友，他跟我说过一段和你非常类似的话……”
众人齐齐转头：“什么话，你说！”
程东盯着康宁的眼睛，故意抬高了调门：“他说，公司不是法律，联邦也不是法律，人民才是！”
他一边说着话，一边撞开人群朝着康宁的方向走，眼神变得愈发锐利：“他说，警察不为任何权利服务，他们的职责是保护百姓的财产和生命安全，百姓才是他们要捍卫的东西。”
最后他和康宁的鼻尖几乎已经贴在了一起：“他说，生而堂堂正正，死则轰轰烈烈，上无愧天地，下无愧人民，这才是名好警察！”
众人被程东的一番慷慨陈词说得云里雾里，可是仍莫名其妙地鼓起了掌。他们也不知道为什么要鼓掌，只是感觉心里某些柔软的东西被人狠狠地踢了一脚，有些疼，也有些空落落的。
“什么叫百姓啊？”
“百姓……就是呃……不知道！Pk？P什么k，老子现在正在思考人生呢！”
“对了，你的那位朋友现在在哪呢？能不能和他做个远程直播连线，让他给我们讲一讲啊？虽然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可是听起来好有道理的样子！”
程东又是冷冷地扯了一下嘴角：“他死了！”
“死了？”
众人惊呼一声，而康宁也似乎在这一瞬间变得极为痛苦，他踉跄地后退数步，茫然无措地抓着自己的头发，绝望地低吼。
程东权当是没看见一般，继续道：“819号高地，1名行动负责人，30名协查探员，一个不剩，死得一干二净！”
“别说了……”
康宁的浑身都在颤抖，两肋上的液压机像打了鸡血一般地加速运转，强烈的胀痛感让康宁的眼睛鼻子难以控制地涕泗横流，嘴角的涎水更是一刻不休地砸在地上。
他按着自己的脑袋一下一下地朝着地面砸去，平整的水泥马路不多时便被砸出了一个足球大小的深坑，他在求饶：“别说了……我求求你别说了！”
程东却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他趾高气昂地盯着已经缩成一团的康宁，接着道：“我，城北区光明路分局局长，霓虹市重案组专员及治安警察，现在正式对公司进行批捕！上帝之手集团有限公司涉嫌勾结帮派成员、暴力阻碍警务人员办案、故意杀人、袭击在职警务人员、越权参与刑事逮捕活动等数项罪名，严重扰乱联邦法纪，现通知你们正式被列为联邦非法组织！你有权保持沉默，你所说的一切将会作为程堂供！”
“别他妈说了！”带着深深的绝望与痛苦。
这声嘶鸣，像是将被处以极刑的凶兽。
四下哗然，再也没人愿意举起手中的直播镜头了，没人追问程东刚才那句话的主人公是谁。
他们不必问，所有人都在莫名其妙地盯着康宁。
程东淡淡地补上了最后一句话：“我叫康宁，我是个好警察！”
刺耳的扩音喇叭广播在此时好巧不巧地炸响，众人被这一声突如其来的噪音震得立刻捂住耳朵。
【设备故障紧急检修，重申一遍，设备故障紧急检修！
为保障您的直播腕表正常使用，请中央城D7区的直播人员们注意，请中央城D7区的直播人员们注意！
渤海大道6571—8810号出现严重的信号源干扰，现联邦怀疑干扰源很有可能来自阴险的西丘人！重申一遍，现在正于渤海大道6571—8810号活动的直播人员，请务必提高警惕，你们的直播腕表，很有可能已经遭到了西丘人的非法入侵！
为保证联邦的稳定以及您自身的安全，工作人员已第一时间将大家的直播间关闭，请您主动将腕表恢复出厂设置，联邦所打造的直播腕表，享有最高级别的病毒查杀功能，恢复出厂设置，可以彻底将西丘人的卑劣行径扼杀在摇篮当中。
为保证联邦的稳定既您自身的安全，工作人员已第一时间将大家的直播间关闭……】
众人纷纷举起了自己的腕表，直播间早在五分钟之前，也就是在程东刚刚开始慷慨陈词不久，就已经被关闭了。出于对联邦的信任，人们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把设备滑向了【恢复出厂设置】一栏。
高乐的预警提示却在同一时间响起。
“快叫他们停手！手公司在每一个直播设备里面都放置了自毁系统，那群狗杂种想要杀人灭口！”
可是这个提示分明来得太晚了。
一连串的爆炸声此起彼伏地在长街上响起，震天的巨响仿佛宣告着世界末日一般。
滔天的火焰将街上的一切造物纷纷吞噬，程东、康宁和小耳朵，那里还有了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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