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鏖战紫庐町(上):鹏捕紫河车
“赤梓崖下紫庐町,紫庐町外龙膝湖,龙膝湖心镇鲭门。”
展墨儿默念着昨晚信翁所言,乘着华庭伞在空中腾云驾雾。
他嘴角浅笑微弯,心想着信翁,还是没抵住郑菰城的激将之赌。
信翁我足不出户,就能轻取百年紫河车。
结果展墨儿自然成了替手羔羊,前往紫庐町。
正如信翁所估计的,“蛊邦峒总”夜郎笙之所以前往紫庐町,也同样是郑菰城所派遣。至于紫河车何等用法,与郑菰城及琅琊寿有无关否,一时间信翁也参透不来。
赤梓崖,有千仞凌壁,一般旁人望而却步。
展墨儿驱动信天鲲鹏降落在峰顶,收起华庭伞,展目望去。
不远处有一座木间穹庐,周围布满渚多蔓棘野荆,其中就有信翁提及的,能吞食鸟兽的“蕊龊株”。
听多了信翁关于丛林的植凶兽恶,展墨儿并没有走近,按着信翁所交待的,向着穹庐那边喊道:“垢离徒儿,为师三台囿人来看你了!”
展墨儿连喊三次,声音有如咒语,荆棘丛中一种带风铃状花骨朵的植物,识音绽放,发出一连串仙乐,那些蕊龊株即刻让出一条小径通向木间穹庐。
展墨儿走上门前木阶,抬头看见门上贴着一些花草图案,似乎组成字形。他揣详一番,这才解读出来,正是“玩去了,几天后回,离儿。”的字样。
展墨儿不敢推门而入,听信翁反复叮嘱过,他的弟子“垢离”,可是会施展蛊族“草偃流”的天才。要是不得其法,破坏门贴的花草图案,可以想像必会惊怒外边的蕊龊株,遭其吞食成为其花肥。
展墨儿绕到穹庐的后面,来到朝向西边的悬崖边上,从怀中取出一张符纸,口中念道:“遁天为鹏翱百里,速来驾到!”
符纸燃化作青烟散于天空,眨眼前还是天际远的的黑点,眨眼后八尺怒羽的信天鲲鹏已扑翅近来,座落在展墨儿身旁。
展墨儿对着信天鲲鹏比划一番手势,这是信翁教授的,乃是叫信天鲲鹏帮忙捕捉紫河车。信天鲲鹏似乎对紫河车独有嗜好,怒羽收覆,咕咕叫了两声,算是应允了。
一人一鹏就如此在崖边等侯着日落西山。
“紫河车,雌雄同体,朝雄暮雌,日月更替之时,会从紫庐町的泥沼中露出来,升起它们的紫河星云到天空,吸取日月同辉的仙气。
捕捉时机就是此刻,庐町的紫色毒雾最淡,时机瞬间而逝,而捉捕之法,唯靠信天鲲鹏的飞速与锐眼。
展墨儿看着残日彤天,泛月蓝地的天地变化,终于赤梓崖的白云端开始冒出朵朵神采飞扬的烟团,正是紫河车的本命星云在不断的攀高斗紫着。
通常此时紫河车都会争高斗紫,能将紫河星云顶至云端者,皆有百年以上的寿命。他忍不住紧张又激动的站立起来,摸出信翁交与的双鱼吻玉扣,准备动用此宝,捕捉并收藏紫河车。
信天鲲鹏似乎对此司空见惯,张出半翅按住展墨儿身躯,意思是时机未到。
果然其中一朵紫河星云如花魁般脱颖而出,紫气攀到最高。信天鲲鹏见之突地振翅扑膀飞起,双爪擒住展墨儿,沿着那朵紫河星云的团心,咕声大叫垂直俯冲而下。
众紫河车似乎有感天间变化,纷纷收缩星云降下。
展墨儿强忍破风刺眼,瞪目认准那只花魁紫河车,当信天鲲鹏冲近至紫沼上空,展墨儿立马投掷出手中的双鱼吻玉扣。
玉扣没入紫沼中,分化双鱼冲出沼面,双唇合吻吞掉了那只紫河车。许多没入泥沼的紫河车见之,皆伸透出螺尾,向空中喷出交织的烟气紫箭。
信天鲲鹏灵捷避让,贴着泥沼水面滑翔,展墨儿则巧然抄手,收回坠落的玉扣,一经得手,信天鲲鹏即刻翅臂翻转,逆势冲天而走。
赤梓崖瞬间紫烟笼罩成穹庐。
展墨儿回首看着,当真是差之毫厘,失之千里。
信天鲲鹏兴奋的翻飞盘旋,折腾得爪下的展墨儿够怆,似乎对此惊险刺激之举更来劲,对紫河车其仙味倒且忘干净。
终于飞出紫庐町很远,展墨儿俯视着脚下夜光汪蓝的龙膝湖,发现三里水域处一片火光焰天,显得特别醒目。
当中有一人红发披肩,银瞳闪烁,手影如煌,正是先前见过的夜郎笙。
只见夜郎笙脚踩水葫芦,双手十指交构,左拇指上翘,合扣成独角狮子状。
“怒喝声下,他的琥珀煌金手轰隆作响,暴发出飞焰走兽,宛若狮虎之凶、豹狼之疾,顿时将满空飞窜的箭鱼群、水底扑撕的噬人鲨吞焰殆尽,溅落于近身湖面,一片浮骨焦烟迷漫。
十水里外的蛟金艧上,妾那见此光景说道:“难不成新任三把火,夜郎笙还当真卖力,使出了‘麒麟怒’。不知与之斗者,何许人也?”
樊渚眼光独到回应:“所谓鹿衔草鬼,此女手执鹿枝,又能支唤花草藻鱼作法,定是蛊族‘姜荆盐’的后人。”
楼允闻之动容:“‘荆母’姜荆盐?昔日以带孕之身在万蛊祭上惜败琅琊寿,一怒出走蛊族之人?”
果然听到夜郎笙扬声道:“垢离,别不服气,你母女的草偃别支哪会是丹流正统的对手。别再挡道,如耽误蛊族大事,必遭万蛊阴唾弃。”
不远处的珊瑚礁上,垢离倚卧在巨形牡蛤里,水草缠身,宛如一尾美人鱼。她幽然说道:“才试过我九草一味‘醉鱼草’,就大言不渐,难道你峒总之位是靠吹螺吹出来的?哼,‘琅琊三煌’也不过如此,烤鱼之术而矣。”
夜郎笙的琥珀煌金手玄功属火,火暴性情亦潜移默化,加之要事在身,立马应其挑战道:“如此不妨接我一招,三握发之术!大发雷霆!”
咒语而出,夜郎笙的一头红发铺天盖地般席卷开来,朝天发束如金刚劲须铿锵乱舞,引发忽雷密霆大作,搠水发根如巨擎天柱万钧压下,劈开怒涛狂潮绝尽。
已驰近三水里的蛟金艧转舵不及,刹那间传来的雷霆音波无坚不摧,咚咚作响,船壁顿时千洞百孔。
随之汹涌而来的惊涛排浪,大有覆舟之险,妾那即刻从船首像上纵身跃出,空中甩开身上风雨斗篷,露出她特有的“蛟剪水靠”劲装,口中念道:“春江蛟妾舞,滚川绡!”
樊渚伸手接住跌荡下来的雨篷,看着妾那就像鳶鱼顺水登上浪尖,手足挥动蛟剪兴风作浪,如鲛人闹海挽纱,一一将重重波涛逆卷生天,与后浪冲撞成帘帘雾雨。
扶手在船首像边上的楼允对排教的“四龙法术”早就司空见惯,他握拳惊叹的却是远处的夜郎笙,如能收服此人,可谓是如虎添翼。
垢离被两术吓得惊魂失措,分水悬空,底下珊瑚及护壁水草在雷霆万钧击压下,无不摧折糜灭而去。
而夜海迷茫中的夜郎笙,醒目银瞳划出一道曳尾,如白驹过际,消失的身形从闭合的牡蛤背边穿梭而过,眨眼间又还复其位,迅捷走眼,宛如未动。
牡蛤冒着清白泡沫跌入湖底,湖水随之复壁水平,牡蛤再次升上湖面,张开半折如浮船飘荡着。
垢离盘坐在牡蛤里,一手堵住蛤盖的破洞,一手指着夜郎笙仰天大哭道:“耍赖啊,欺我小女孩人家,伤我水灵蠔,呜呜,快快还我灵蠔珠!”
原来夜郎笙刚才近击,琥珀煌金手洞透蛤背,直接取走了蛤内含珠,没了灵蠔珠贮灵,水灵蠔已是半生频死。
火光大头的夜郎笙闻之顿时冷汗虚额,不想刚之还老气横生、江湖作派的垢离,却变作如此丫头过家家般闹态,一时间无从与对。
夜郎笙怀着大人不与孩童般见识的豪情,正欲抛还灵蠔珠,不想垢离似乎仰空望见某物,狡诘的破涕而笑道:“天助我也,夜郎笙别得意,瞧我搬救兵,活吞你这个红烧狮子头!”
说着从水灵蠔中取出一物,抛向空中。此物如车螺飞旋,紫光飘呼,须尔间更是升出一团紫河星云。
夜郎笙咦了一声,“紫河车”脱口而出,纵身腾空向其捉去。
天空中,信天鲲鹏双爪下的展墨儿刚看到一艘无帆纺锤形的金船正在纳闷,便聆听到某人道出“潜水成鲲控九渊”的咒语。
信天鲲鹏咕声大叫,接应着咒语,就此扔下展墨儿,转翅俯冲而下。
雕喙张口,咽下垢离投掷在空中的紫河车,左翼一记扇拍向那个红发人形的夜郎笙。
夜郎笙避正不及,虽双腕交叉作挡,冲撞而来的巨力似排山倒海般,将其振飞出三里外,砰声巨响背撞在蛟金艧壁上。
船壁顿裂成蛛网暴痕,而他的足下水葫芦也尽碎,贴壁无力滑入水中。
而在垢离的召唤之下,得手的信天鲲鹏没有升空,一头没入湖中,再次浮出水面之时已化成三牙阔船般大的抹须鲲鱼,朝天喷出水柱,哦哦长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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