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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僧道同归尽


鉴清大师的僧衣是斜襟式的,前面既没有钮扣也没有拉链,只是左边襟斜着覆盖住右边襟,刚才急速滚动了那么多次,斜襟接合处已经略为扯开了。他的衣襟上也满是灰尘。

        这完全是一付垂死者的悲惨样子,眼紧闭,嘴微张,急速喘息,身子时不时地抽动一下,显示着他的生命征迹正在从正常向死亡方向狂奔,也许还能坚持几个小时,但也许在数分钟内就会突然结束了。

        灰衣正是在扯开鉴清大师前襟时出事的!

        他根本没想到这里隐藏着巨大的危险!

        要察看鉴清大师前胸,必须将斜襟扒开让前胸露出来,要扒开斜襟就要蹲下来。灰衣就蹲下身子,两只手去扒鉴清大师前胸的僧衣。

        此时我离鉴清大师有二十来米,我想走近一点看得更清楚一点。但就在我向那边走过去,猛听噗地一声响,随之是灰衣发出一声嗥叫!

        我也看到了,当灰衣两手扒开鉴清大师斜襟时,从鉴清大师前胸处蹦起一个东西,猛地射在灰衣两眼上。

        那是一团暗红色的血肉!

        灰衣一下子向后倒去。然后,是他两手捂着眼睛,在地上拼命翻滚。

        我吃惊了,那竟然是刚才鉴清大师翻滚状态的翻版,但现在并没有泥迹在追赶他,而且灰衣是两手捂眼在翻,速度没有鉴清大师那样快,却充满了痛楚的狂嚎。

        “啊呀,我的眼睛,我的眼睛……疼死我了!”灰衣在哭叫,简直是鬼哭狼嗥。

        我吓得急忙停住脚步。

        灰衣正向我的方向滚来。

        我连忙转身就跑,直到跑到一块足有半人高的石头后才停下来,然后半趴在石头上,探着头紧张地察看那边。

        灰衣已经停住翻滚,他仰面朝天地躺在草地上,一动不动了。他的眼睛闭着,也在急速喘息,跟鉴清大师刚才的状况一模一样。

        我一时不敢从石头后走出去,因为刚才灰衣以为鉴清大师死定了,得意地向他走近去,还听从鉴清大师的恳求撩开他的前襟,结果被一团血肉给打了。我要是走向灰衣,他会不会也跟鉴清大师提出一样的要求呢,那我是顺从他还是不顺从?

        其实我确实很关心灰衣的状态,他的两眼被鉴清大师的血肉给射中,到底要不要紧啊?鉴清大师看来凶多吉少,毕竟他的后背已经严重受伤,而且还从前胸喷出一团血肉,这说明那股强大的气滚在从他后背楔入后曾留在胸腔,没有直接从前胸喷出,他说前胸不舒服,好像有东西在爬,应该是那股气流在由内往外涌,触动着前腔壁,让他感觉好像有东西在前胸处动着。

        而灰衣却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吧,就在他扒开鉴清大师前襟的一霎那,那股封闭在里面的气流突然从前胸喷薄而出,像炮弹一样射向他的脸,不偏不倚又射中他的眼睛。

        如果射中他脸颊的话估计没什么问题,顶多让他感觉略有点疼,或者搞得一脸的碎肉血水,嘴里有浓烈腥气而已,他猛吐几下再到溪边洗一洗就没事了,可谁叫他这么倒楣,正好眼睛被喷中了。

        那种惨叫比鉴清大师更尖厉,说明灰衣的痛楚要比鉴清大师重。

        然后灰衣也仰面朝天躺着不动了。只要那里闭眼喘气。

        我一时不知怎么办。

        一僧一道,两个高人斗战,现在是两败俱伤,全都倒下了。倒是我这个没本事的第三者毫发无损,却不知怎么替他收拾残局。

        我是先去关心鉴清大师呢,还是先关心灰衣?

        这个时候我还是要小心,不能随便表露出对哪一方的倾斜,否则我往下的戏就难唱了。

        我正要从石头后走出去,忽然远远地望见鉴清大师在动了,他先侧躺着,再慢慢支撑着坐起,最后摇摇晃晃地站立起来。

        他是背对着我站起来的,后背上那块血窟窿印记依然十分醒目。但奇怪的是他受了那么重的伤,伤口却没有过多流血,只有一块血肉模糊的痕迹而已。

        看来是那团所谓的吹气豸伤人不见血,将血聚集在前胸腔内,要从前胸处喷出去,而这种猛烈的喷发却让灰衣品尝了。

        鉴清大师慢慢地转过身来,我终于看到了他前胸的状况,他被扒开的前襟又缩了回去,不过还是留下了一个v字形敞口,在字形尖处显示他前胸皮肉上破了一块。

        跟后背的颜色质地一样,里面也是血肉模糊的。

        不过僧衣却除了灰尘没有血迹。这又是一个奇异的景象,好像根本没有流血,血是跟肉混在一起却很独立,不会污染他的衣服。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伤呢?

        我再看鉴清大师的眼睛,他的眼睛是睁开的,只是脸色有些苍白,神情显得凄凉疲惫。

        他站在那里,向着躺着的灰衣处观察着。

        然后他一步一步慢慢走向灰衣。他每迈一步都相当吃力,简直是一步三摇,风吹枯柳,随时像朽木般要倒下去。

        我相信他一旦倒下去,就再也不会爬起来了。

        那我要不要去搀扶他?要不要背上他离开山坳,赶紧把他送医院去抢救?我总不能袖手旁观听之任之吧?

        可是我又不敢迈出这一步,因为我担心这里的一切都在张忌阳的监视当中。

        现在只能暂时按兵不动,先看看再说了。

        鉴清大师慢慢向灰衣躺着的地方走近。他脸上已经没什么表情,既不得意洋洋,也不幸灾乐祸,更没有一丝激愤,只有疲累和吃力。

        走到离灰衣两米处停住了。他努力地站定,看着地上的灰衣。

        灰衣在急速喘气。但他似乎听到走近的脚步声,极力将呼吸控制下来。

        “你……怎么样?”两个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是他们在相互询问呢。

        每个人的声音都没有愤恨,都不那么冰凉,反而都蕴含着一点关心。

        然后是一段沉默。

        还是灰衣开口了,眼睛闭着,嘴巴在一动一动:“是你赢了我,还是我赢了你?”

        “都没有赢!”鉴清大师回答。

        “这么说,我们都输了?”

        “也没有都输。”

        “那你说是什么结果?”

        “你先赢了我,然后你又输给了我。我先输给了你,然后我又赢了你。我们都既赢又输,既输又赢。”

        “我本来可以赢你,对吗?”灰衣喃喃地说,“我是输给了我自己。”

        “此话咋讲?”

        “我本来用吹气豸已经射中你后背了,可我以为这一招已经完全奏效,忘了你还是有屏气功法,可以将气豸屏息在里面,积聚更大的能量,会从前胸喷发出来。我忽略了吹气豸是会贯穿你躯体才正常,我没有看到你前胸的贯穿伤口,居然还听从你的央求将你的前襟撩开,结果那是你的一条诡计,你用屏气法将气豸封在内腔,在我撩你衣襟时才猛地放开,气豸就从前胸破口而出,正好射中我的眼睛。”

        “是啊,如果你不是那么自负,那么得意忘形,你也不会被我射中眼睛。但你要明白,这是一报还一报,我射中你眼睛的东西,是你自己吹出来的气豸,我只不过是原物归还你而已。试想一下,如果你没有吹动气豸来害我,最后我会用这个东西来报答你吗?”

        灰衣沉默一下,讷讷地问道:“那现在终究还是你赢,你还站得起来,可我已经连翻身的劲都没有了。我的眼睛也不可能睁开,马上我就要一命休矣,而你还站着笑看我的死相。”

        鉴清大师却长叹一声说:“据我所知,你的气豸不是只可以贯穿我的身体,还含有剧毒,其实也是有见血封喉的功能,难怪我后背中了后并没有多流一滴血,正因为剧毒才会伤害你的眼睛,并且这种剧毒马上会侵入你的大脑令你暴卒。可是我呢毕竟也只了剧毒,暂时即使能够站立着,也只是须臾之事,咱们俩都会一命呜呼,而且谁先完蛋还不一定呢。”

        话说到这里,鉴清大师忽然全身一震,两眼发直,然后就软软地倒在地上。

        他正好躺在灰衣旁边。

        鉴清大师也闭上眼睛,只剩下喘息了。

        而灰衣也在喘息。他们并排躺着,一个头在那边,一个头在这边,都是奄奄一息。

        “道长,道长,你怎么样?”鉴清大师喃喃叫着。

        “和尚,和尚,你听得见吗?怎么不回答?”灰衣也在低声叫唤。

        他们好像相互都听不到对方的叫声了。

        然后是……

        没有然后了。我清楚地看出他们不仅不动了,不叫了,连喘息也停止了。

        他们都死了!

        但我还是不敢马上就出去,因为我出去如果他们还没有死,向我提要求怎么办?我应该先救哪一个呢?

        其实在这荒山坳里,我一个也救不了。我不可能将他们其中的一个背出山坳送医院,医院到底在哪里我都搞不清。

        又过了一段时间,看看他们一点反应也没有了,我才从石头后走出去。

        来到他们躺着的地方,发现他们确实死了。

        灰衣的死相是令人恐惧的,他被血肉喷中眼睛后,现在他的上半部脸已经变形,两颗眼睛只剩下空洞的两个洞,里面是两团模糊的血肉填充着,而那都是鉴清大师的血肉吧。

        而鉴清大师的死相显得安静些,但他的身躯却在发生变化,前胸在一点一点地凹陷下去,好像最终会在这个部位切断,让后半身与前半身分离。那一定是因为他的这个部位的肉质喷出去了,形成了空缺,刚才不过是有皮骨支撑,现在以最快的速度腐朽了。

        我看得心惊肉跳,脑子里一阵阵昏眩,真的不知如何是好,一僧一道在这里发生斗战,最后竟是这么惨烈收场,实在太出乎我的意外了。

        现在怎么替他们来收尸呢?我两手空空,也没法在山坳里挖墓坑,那我是不是就此离开不管了?

        正在犹豫时,猛地有个声音出现了:“邢小蒙,你打算怎么做?”

        正是张忌阳的声音。

        我连忙四面环顾,不见张忌阳身影。

        “张道长,你在哪里?”我问道。

        “我不在你那里,但我能看到那个场景,他们都死了对吗?”

        其实我也明白那是他的隔空传声。我忙说道:“对,他们都死了,你也知道了?”

        “哼,这么大的事怎么能瞒得过我的眼睛?何况灰衣是我的爱徒,我教了他功法,与他心灵相通,他在干什么,我一目了然。现在他躺在了山坳里,但他的魂却找我来了,他在向我诉说跟鉴清争斗的下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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