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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食物的本身


大厨轻咳一声,将注意力转移到他的身上,颠着一身的肥肉,两眼眯成了一条线,一脸谄媚地说道:“这一餐的确是这位小伙子做的,我还正想着,请教他一番呢。”

        沈贺对大厨的话很满意,一脸得意地看向秦舞阳,道:“怎么样,我就说是我做的吧!”

        秦舞阳白眼一翻,道:“行,你最厉害好了吧?真不知道有什么好得意的!”

        沈贺看了大厨一眼,见他依旧乐呵呵地站在自己旁边,碰了他一下,给他一个提示,意思让他哪凉快哪呆着去。不过大厨显然没有想到沈贺是那种卸磨就杀驴的人,还以为他给自己的眼色是鼓励他呢,脸上的笑容也变得更加灿烂。

        “我说你还在一旁傻乐什么呢?忙你的去吧。”沈贺开口道。

        大厨道:“我不是有些菜品要请教你吗?你就告诉我呗,我拜你为师都行!”

        沈贺倒被他吓了一跳,连忙摆手,道:“得了吧,我哪有功夫教你做菜?还有咱们之间没缘分,我不会教你的。”

        大厨一脸的不以为然,道:“你不收我也行,指点一二总可以吧?以后你来这儿吃饭,我一概给你免单——包括这位美丽的小姐——怎么样?”

        沈贺摸了摸下巴,道:“成交!”

        秦舞阳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道:“你也太容易收买了吧?”

        沈贺道:“我这两天总也吃不饱,他既然管够,我干嘛不答应?再说了,就凭我这两手,他要是能学个三五成火候,还怕不天天爆场?”

        秦舞阳回味着自己吃的意面和甜点,下意识地吞了口唾沫,嘴上还硬道:“也就那样,瞧把你给嘚瑟的!”

        “你还站在这儿干嘛?准备五十斤上好的牛肉,等会儿我教你做牛排!”沈贺瞪了一眼大厨,没好气地说道。

        大厨先是一愣,随即大喜,道:“师父放心,我这就去准备!”

        “谁是你师父?乱叫的话老子撕了你的嘴!”沈贺瞧着大厨球似地滚回后厨,不耐烦地骂道。

        秦舞阳咳嗽一声,道:“注意点素质!”

        沈贺连道:“好,秦老师说什么就是什么,我照做还不行吗?”

        “什么时候学做的菜?手艺还挺能唬人的嘛。”

        沈贺道:“这么快就吃不够啦?就不怕我以后不给你做饭?”

        秦舞阳哼了一声,道:“等你明天把做好的午饭带过来再说吧!还有,家里面做的菜,和饭店里面做的菜我还是能够区分出来的。如果你敢糊弄我,别想有好果子吃!”

        “是,一定满足您的需求!”

        秦舞阳琼鼻微翘,道:“这还差不多!好了,我学校里面还有事,不和你多说了。明天如果敢放我鸽子,哼哼……”

        秦舞阳那一双白生生的小手,在沈贺的面前耀武扬威地晃了晃,看的沈贺一阵眼花缭乱。

        送走了秦舞阳,大厨从后面陪着笑脸过来,道:“师父,牛肉给您备好了,咱们什么时候开始?”

        沈贺摸了摸肚皮,道:“随时都可以。走吧!”

        大厨欣喜若狂,赶忙跟过去。

        咖啡厅内储备的牛肉并不是很多,尤其是左岸的生意并不是很好,一天下来别说十斤牛肉了,就是五斤牛肉也不出去。所以当沈贺要五十斤牛肉的时候,大厨愣都没打,直接到后面让他最得意的弟子去市场买了五十斤上好的生牛肉回来。

        大厨买的牛肉质量很不错,并没有被灌水,或者用其他方式处理过。对此,沈贺还是很满意的。

        “作为一个西餐厨师,牛排是最常做的一道菜。在西方,牛排更是他们的主食。不过,这里是东方,对我们华夏人来说,牛肉是储备干粮,更是下酒菜。吃牛排的人,无非两个原因:一,充饥;二,显摆。”

        沈贺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充饥的人,吃什么都是美味;显摆的人,吃什么都要挑剔。因为什么东西都满足不了他的需求,他永远见识过比眼下更好的东西。面对这种食客,怎么办?”

        大厨有些为难地挠了挠头,道:“这种人,应该不会来我们这种小店吃东西吧?”

        “如果你不抱着这种心思,他们早就来了。”沈贺瞪了他一眼,心道:难怪你这店生意这么差!一点上进心都没有,还指望有客登门?

        大厨一脸委屈地问道:“那你说该怎么办?”

        “答案是食物的本身。”沈贺道:“食物本身的特点被完全释放出来,冲击他的味蕾,霸占他的思想,他还有心思去挑剔你给他吃的是什么?”

        这下非但大厨有些不明所以,就是他手底下的那帮学徒也是一脸困惑的看着沈贺,想听听他的解释。

        沈贺轻笑一声,道:“来吃东西的人,他们本身对于牛排到底是几分熟并没有很深的理解,只是人云亦云罢了。我们东方人的食物特点是熟透,茹毛饮血的生存方式,对我们来说太久远了。所以有人尝鲜,点了个三分熟、五分熟的,结果根本吃不下去,他当然不会认为你的手艺有多高。我说的是不是这个理儿?”

        大厨点点头,道:“的确是这么回事。”

        沈贺道:“几分熟的牛排最容易被人接受?”

        “七分。”

        沈贺点头道:“没错,七分熟的牛排不仅我们可以接受,西方人也能接受。而且牛排在七分熟的时候,不管是色泽还是口感,都是最佳的。即便是消化吸收,七分熟也是最适宜的。那么我们为什么不把牛排做到七分熟,进行呢?”

        大厨的一个徒弟问道:“那客人如果不满意呢?他偏要三分熟的,我们给他一份七分熟的,他借机闹事怎么办?”

        沈贺白了他一眼,道:“你是不是傻啊?他要三分熟的,你给他一份七分熟的,他当然要闹事,还需要借机?”

        大厨赶忙训斥那名弟子,道:“你有没有带脑子来听讲?没带脑子就给我滚到一边去!五分熟以上的食客,我们给他准备七分熟;三分熟的牛排里面还带着血呢,你就给他端七分熟的?真是狗脑子!”

        大厨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沈贺也不好再责备什么,将话题重新扯回牛肉上。在他的记忆中,食材的分析和烹饪还是有一套系统的法子,糊弄这些个最高文化水平不过高中在读的厨子,还是很容易的。

        理论说的差不多了,对于整天都处于半饱状态的沈贺来说,动手操作永远是一件快乐的事情。

        “牛肉本身就含油,我们每天所用的铁锅、铁板、菜板、菜刀……这些东西都残留着大量食材的气味,在煎牛排的时候,就无需再添加其他的佐料了,那样只会影响肉质本身的味道。”

        沈贺单手持刀,切了一块巴掌大小,厚度在一厘米的牛肉,直接将其放在铁板上煎烤起来。

        从头到尾,沈贺只在牛肉上抹了盐,然后就没有再调入其他的佐料。

        待牛排的颜色由血红转入褐色,沈贺将牛排挑了出来,快速切成八块大小相等的肉块,自己捏了一块塞进嘴巴里,嚼了嚼,然后道:“你们也尝尝吧。”

        大厨迫不及待地抢了一块放进嘴巴,这种单纯的肉的香味,在他的味蕾绽放的那一刹那,让大厨有种这些年所追求的都是泡沫一般的感觉,继而他陷入了沉思之中。

        其他人吃到嘴里的肉,感触各有不同,但不约而同的表示,这块肉是他们有生以来吃的最好吃的一块肉。

        和其他的美味无关,牛肉就是牛肉,这是牛肉应该有的味道,沈贺让他们吃到了最纯粹的牛肉——以一块牛排的方式。

        大厨的反应沈贺全然看在眼里,只是他并没有开口打扰他,也没有让他手下的这些弟子、学徒打扰他。在这些人意犹未尽地吃完了牛肉之后,沈贺就支配他们开始煎牛排。当然了,每一块成品,都进了沈贺的肚子。

        七个人一起煎牛排,供一个人吃,这个速度对沈贺来说还是勉强可以的。

        单纯的煎烤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但想要将牛排单纯的煎到沈贺的那种程度,却非一日之功。不过沈贺现在只需要填饱肚子就行,至于味道如何,全然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这些学徒们做的很专心,煎好的牛排去哪了他们倒没有在意,等他们意识到烤好的牛排全都没了下落时,这才惊讶的发现,沈贺一个人竟然整整吃了五十斤牛肉!

        当然,“吃”是最好的一个解释。因为他们始终不愿意承认,沈贺从他们这儿顺走了五十斤牛肉。

        大厨悟的很透彻,他本身的厨艺就不错,有沈贺这么一指点,了然于胸也是水到渠成。

        “火候稍微欠缺了那么一点。”沈贺一口将大厨做的牛排吞了掉,含糊其辞地点评着。

        “火候还欠了一点?”大厨反思了下,继续调整。

        他只感觉自己现在的状态非常棒,但真要让他说出个名堂来,他又说不出个所以然。这种状态持续不了多久,这一点他非常清楚,是以沈贺说完,他只打了个愣,又开始忙活起来。

        当沈贺吃完最后一块肉,这才满意地说道:“好了,就是这个味道!”

        大厨呆了一下,而后冲着沈贺恭敬地施了一礼,道:“多谢师父指点。”

        沈贺摆摆手,道:“明天早上去买几条鲈鱼来,中午的时候我会来帮秦舞阳做午饭。到时候教你做一道中餐。”

        后厨也有做中餐的地方,左岸虽说是家咖啡馆,但经营的菜品还是不少的。中餐自然少不了,不然哪有华夏的地方特色?

        既然是沈贺的吩咐,大厨哪里敢不答应?

        对这个言听计从的胖厨师,沈贺还是很满意的。起码以后做菜的地方有了,也不愁再吃不饱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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