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画与衣
三日前，晴。
东海，仙山，万里无云。
游云仙阁，江湖三大修真门派之一，门派的标志乃是两个重叠的云朵，一青一紫。
门派由一十三座悬空岛构成。
依次对应五行八卦之数。分别对应乾，坤，震，巽，坎，离，艮，兑，金，木，水，火，土。
各岛大小不一，大的可以达千里方圆，小的则只有百里见方。具悬于东海凤栖梧沙洲千米高空之上，众岛与陆地隔有结界，非游云仙阁弟子不得入内。
凤栖梧沙洲，据传闻，当年九天有凤，凤生双子，青鸾与红鸾，寻良木而栖，得到东海之畔，梧桐树上。后千年间，此地福荫深厚，多有祥瑞。
游云仙阁祖师想必也是看中此地的风水极盛，故施展神通，建立八座岛屿，暗合先天八卦之数，开宗立派。
后经年月累，后人又开辟五座岛屿，暗合五行之术和八卦相互印证。
只是，游云仙阁从开派以来，立下规矩，只收女弟子，而且一般只收寻常人家弟子，每年官宦富贵人家只能有十个名额。而且无缘不入，每年都会开示榜文指名道姓，招收弟子。
门下弟子修习道法和仙术，具可驻颜有术，腾云驾雾，纵使皇亲贵族也是羡煞非常。
坊间有言：男入紫微女入云，不做神仙都不行。说的就是三大门派中的，紫微山和游云仙阁。
“师妹，师父要你过去，说是有事和你说。”一着长袖青衫的女子怡然走来，走到望月小亭中，冲着亭中的紫衫女子说道。
这紫衫女子坐在亭中石椅之上，双手抱膝，双腿拱起，脸静静地贴在左膝上，剪水双瞳，高挺的鼻梁，樱桃小口，眉间一点朱砂，一头乌黑的长发自然垂下，闭着眼睛任凭夹带着海洋味道的山风轻轻地吹拂脸庞，每天几乎下午课结束，她都会来到望月小亭，震峰之上，这是唯一可以眺望大海的地方。
“好的，师姐，我就去。”
紫衫女子抬起头，望了一眼海边。数千米高空之上俯视东海，就像是璀璨的一颗蓝色晶石，让人的心情也自然地愉悦起来。
乾峰，游云仙阁正殿所在，是十三座岛屿的最高峰，须由梧桐木所做的登云梯拾级而上，有仙家法术禁制，无法御空飞行。登云梯宽仅两人，长达百米。登上乾峰，须通过紫藤长廊，这长廊上的紫藤花常年不谢，芳香夺目，又在数千米高空，常有云气聚集，故也是游云仙阁一景。紫藤长廊就比登云梯要宽敞的多了，宽三丈有余，长百米，过了长廊就是正殿。
紫衫女子跟着青衫女子上了登云梯，进入紫藤长廊，正对面走来了一位白袍负剑的年轻男子，一头长发干练地束在脑后。个子颇高，五官清秀，每一步更是龙行虎步，好一股仙家气派。
两个女子看了他都有些错愕，须知游云仙阁之上许久都没有男子来了，最近的一次还是阁主过寿，一些仙友来祝寿，不过那也是很多年之前的事情了。
白袍男子倒不以为意，冲两个女孩微微一笑，往登云梯去了。
“素素师妹！”青衫女子喊了一声。
“啊？哦。”紫衫女子不自觉地就望向白袍男子去的方向，立在当场。
青衫女子走了好几步，见素素不上来，便回头喊了她一声，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素素脸不觉一红，白了师姐一眼，跟了过去。
远远看见正殿，牌匾上四个大字，“游云仙阁”，落笔苍劲灵动，一看就是大家手笔。
一百零八级台阶，宽十丈高二十丈，起阶和末阶分别竖立着青鸾和红鸾两个铜铸雕像，像两个守护神兽一般捍卫着这道家圣地。
“轻音，你先回去吧。”一股柔和的声音从大殿之内传来。
“是！”青衫女子闻言回过身走了出去。
游云仙阁正殿高十丈有余，正门极其开阔，装饰有汉唐古风，端的是相当气派。
紫衫女子进入殿中。
正中供奉的是一位神女，容貌非常庄严肃穆，身上着一件彩衣，一看就是凤凰图案，不消说，这必是游云仙阁开派祖师，凤栖梧。
左右两边是一个青衣少女和一个红衣少年，相必对应的正是青鸾和红鸾。
“师尊。”
“嗯。”
雕像之下，背手站立着一个着金丝白色长袍的女子，头顶一道紫阳冠，一头乌发自然垂下，她此时正盯着身前的雕像。只远远望去，就可看出她的气质非常，隐隐有仙气透露出来。
这便是名动天下的游云仙阁现任阁主——月凌波。
“素素，看画！”
大殿之上，忽地出现一个卷轴，红色缚带，散发着柔和的金色光芒。
卷轴慢慢展开，长三尺，宽一尺，妙笔丹青，画中竟是一凤双鸾图。凤着七彩衣，云中展翅高飞，青鸾和红鸾跟在两侧，这正是游云仙阁的图腾。
“你书画的天赋一向很好，你看这幅画如何？”月凌波问道。
“很有气势，工笔细节也很出色，是一幅佳作。”素素望了一眼，回答道。她又看了一眼落款。“橙心子？怎么会有人有这么奇怪的名字。”
“不错，这幅画为师也觉得不错。而且这——，橙心子，你已见过。系纯阳真人的弟子。”月凌波淡淡说道。
“是他。”素素回想起刚才见到的白袍男子，觉得脸微微有点发烫。
“这幅画是紫微山的礼物，也是请帖，纯阳真人邀我游云仙阁，听雪楼和十二连环坞五月初五去紫微赴端午宴。一是有要事商议，二是各门派弟子切磋一番较量技艺。我准备带你和轻音同去。”
“真的吗？太好了，谢谢师尊。”素素闻言，高兴的好像都要跳起来。
“你这丫头，就是想出去呗。不过我有一个条件。”月凌波转过身来，只见她面貌十分秀丽而端庄，额上有三点朱砂，正色道，“倘若为师在外耽搁了，不方便回来，你需要即刻回游云仙阁，不可在外面闲逛。”
“好的，师尊，弟子一定谨遵师尊的嘱咐。”素素赶紧颔首答应。
“孩子，过来，到为师身前。”
素素闻言，走到月凌波跟前。
“这些年，为师对你颇为严厉，你可知为什么？”月凌波说道。
“师父自然是希望徒儿能学好本领，以后能济世救人。”素素不假思索地答道。
“嗯，”月凌波点了点头，“你天性纯真，悟性也极高，为师阅弟子无数，你却是最成材的。为师确实对你寄予厚望。”
说完，右手剑指一点，素素身上的紫衫立刻浮现出一身光辉。她感觉身上的衣服忽地轻便起来，好像穿了一层很薄很薄的丝衣一般。
“这是潮海衣。”
“师尊，弟子不敢。”素素立刻跪了下来。
潮海衣，道家无上珍宝，乃昔年凤栖梧用数千种珍宝加以日月精华神通铸就，有刀兵不伤，水火不侵之奇效。且穿戴之人有珍宝加持，修行更会事半功倍，这是游云仙阁祖传的著名宝器。
“起来吧，这些年为师也没什么东西送你，这就当作一个小礼物吧。潮海衣可随你自性变化，女孩子行走江湖更衣有诸多不便，倒也实用。”月凌波到。
“谢师尊。”
“须知外物皆是助缘，摄心才是上流。诸法皆空，因果不空。”
“是，师尊，弟子谨遵师尊教诲。”
“哇，潮海衣真不愧是仙家宝物，我感觉法术比以前精进好多啊。”素素出了大殿，回到震峰，立刻施展起乾坤游步的身法。
只见一道银色的光芒在一十三座山峰之间闪转腾挪，威势非常，不一会儿就穿梭十三峰数个来回。
乾坤游步，游云仙阁秘法，号称世间第一身法，施展起来全身被银色或者金色流光覆盖，速度快若闪电，据说当年游云仙阁的某位前辈修炼大成，一炷香的时间游遍三山五岳，当真快到极致。
“素素师妹的功夫又有精进啊。”
“是的，她的悟性不愧是我们之中最高的，小小年纪已经达到地仙境界。”
一众游云弟子望着空中的银色光芒，在一旁议论到。
“听说了吗，师父要带大师姐和师妹下山，去紫微山切磋技艺。”
“真的吗，我也好想去啊，可惜道行太低，呜呜呜。”
“放心吧，有轻音师姐和素素师妹，咱们游云仙阁一定没问题的。”
“嗯嗯，也对。”
。。。
夜，无月。
游云仙阁，坤峰，祖师殿，牌位，香，烛火。
月凌波站在牌位前。
“师父，素素是个好孩子，我已把潮海衣给了她。”
“这个局，终归还是要她自己来解。”
“历代祖师在上，希望我没有做出改变历史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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