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明钰之死
明钰又看着目羽峰缓缓道：“峰儿，如果师父失败了，你不要伤心，师父的生命已经枯竭，并没有什么遗憾的，你要照顾好自己，记得不管遇到什么事，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如果师父成功了，以后却要靠你了，因为师父在获得鬼道功法并修炼到一定程度之前，只能在这个东西里面，没有单独行动的能力。”
目羽峰眼中含着泪道：“师父，你放心吧，一定会成功的，以后我们师徒就一直在一起了。”
明钰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做了这么多准备，要用到的东西也选的最好的，希望能成功吧。
最后师父还有一样东西需要交给你，你先替师父保管着，若师父失败了，这东西就算是师父给你的纪念了。”
说完，只见他手一伸，随着“叮叮当当”的声响，七件式样古怪的东西掉落在地上。
明钰气息微弱道：“师父好累，不想再等了，你把师父放下来吧。”
目羽峰缓缓地将明钰放平，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明钰这段时间强行用经脉中残存的一丝灵力控制着伤口少流血，所以才能坚持这么长时间，如今放松下来，他也不再控制，小腹处的鲜血汩汩地流了出来。
没过一会儿，明钰脸上的表情便僵硬下来，不再有一丝变化。
俪青萍将那炼制好的寄魂之物放在了明钰身体上。
目羽峰全神贯注地感知着明钰身上的变化，可过了大约盏茶工夫，却没感觉到任何的异样。
目羽峰怔怔地看了看俪青萍，眼神中带着一丝求助，更多的却是茫然无措。
俪青萍也是一脸的凝重神色道：“刚刚我似乎感觉到一丝能量波动，不过极其微弱，我也不确定。
你知道，修者的神识感知对应的是灵力这样的能量，而精神力除非是很强烈的变化，要不然并不容易感觉出来。
如今我们能做的都做了，再没有什么能帮上他的，剩下的就只有靠他自己了。”
说完来到密室的一旁静静坐下。
目羽峰见了也只能收起了地上的七件古怪东西，静静地坐在了一旁，那些东西是明钰的本命法宝。
璃玉老仙给他的鬼道修炼信息之中并没有提到这个过程需要多长时间，也没有关于这个过程的具体描述，所以眼下就算是失败了，明钰早已经死了，他们也不知道。
他们能做的便只有等待，等待转机，或者说等待奇迹的发生。
密室中不知道过了多久，大约应该过了一天多了，目羽峰等得已经有些绝望。
他猛地起身，死死地抱住了明钰的尸体，痛哭流涕。
他可以感觉到，明钰的尸体早已经僵硬，自己的脸贴在明钰的脸上，那里传来的只有冰冷。
这就是死亡吗？这就是亲人的离去吗？他明明就在自己怀里，可自己却再也不能和他说话，再也不能见到他的笑容，再也不能听到他的责骂，直到永远，无尽的永恒。
死亡很普通，每时每刻都不知道有多少人死去，可死亡也同样那么深刻，它代表着再也不能，那谆谆教导从此以后只能出现在自己的心中，自己的回忆中，却再也不能出现在自己眼前。
不管付出什么代价，哪怕用自己的生命交换，哪怕用整个世界交换，那些伴随明钰离去的也再不能出现在自己眼前，出现在自己的生命中了。
与明钰朝夕相处的点点滴滴不停地涌上他的心头，不停地在他脑海中回荡，使他再也无法自控，痛哭失声。
那哭喊的声音并不好听，甚至会让人觉得十分刺耳和撕心裂肺。
那布满泪水甚至已经扭曲的脸并不好看，只是他并不知道也并不在意自己的样子。
那强壮得有如磐石般的身躯由于哭泣而不住颤抖，看起来反而是那么的脆弱。
泪水、鼻涕已经将怀中老人的粗布衣服打湿了一大片。
目羽峰就这么放纵地大哭着，口中不停地念着“师父”两个字，声音越来越大而自己都不自知。
一旁，那平时平静得似一块寒冰似的俪青萍此时也被他的哭声感染，流下了两行清泪。
过了良久，密室中渐渐地安静了下来，目羽峰依旧抱着明钰的尸体，已经不再哭泣。
他神情有些呆滞，脸上全是茫然，口中低声喃喃道：“
十年朝夕相处，
三千日月交替，
每每循循教导，
屡屡谆谆抚育，
你衰老枯槁，却全心为我，
你生命将尽，却毫不在意，
此恩重如山，深似海，广无际，
徒儿尚未有成，
你却舍我而去。
师父啊！今生今世，难道只能在梦中相遇！”
声音低沉又有些沙哑，每一字每一句都带着震颤，带着无尽的哀伤，听得俪青萍心中刺痛。
目羽峰长长舒了口气，抹了把脸上的泪，将那小剑柄挂在了脖子上，然后缓缓地站起了身，怀里依旧抱着明钰的尸体，粘稠的血已经染红了他的衣襟。
俪青萍道：“你要干什么？”
目羽峰眼中空洞而茫然，哑声道：“师父他老人家去了，我要带着他回入云山，将他葬在入云山之中，让大山抱着他，这样他应该会觉得安宁吧。”
俪青萍听了并没有阻止，只是已经止住的泪水再次扑簌簌落下，轻轻道：“如今魔修多在两国活动，你要小心些。”
目羽峰点了点头，两人出了密室，俪青萍直接回了哥恒城大殿之中。
目羽峰在外面遇到了木冬青，这件事如今还只有木冬青和老疯子知道，并没有告诉其他任何人，就连金虎，亚若他们都不知道，而老疯子这家伙又没什么分寸，这会儿该是跑到什么地方玩去了。
木冬青看了状况，看了目羽峰的表情猜到发生了什么事，也不多言，只是静静地跟在了目羽峰身后。两人悄悄地离开了哥恒城，一路狂奔来到了入云山。
如今的入云山已经面目全非，再没有了之前的直入云霄，看上去就像是一大堆碎石堆在那里。
目羽峰让木冬青抱着明钰的尸体，自己却钻进了山石之中，修出一条通道向山中央而去，一边挖一边默默流着泪。
不知挖了多久，目羽峰神情呆滞，似乎是失了魂儿。
突然，一个清脆的似是孩童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小子，你在干什么呢？”
目羽峰被吓得一激灵，木冬青在外面等着，这山石之中只有自己一个人，那么这声音又是从何而来？而且听起来就在自己耳畔。
目羽峰将后背贴在了石壁上，做好了出手的准备，低声问道：“你是什么人？在哪里？”
那清脆声音道：“嗯…‘我是什么人？’这个问题不太好回答，‘我在哪里？’却容易些，我就在你脖子上挂着的这个东西里面。”
目羽峰听了一呆，自己胸前挂着的没有别的，正是那剑柄状的寄魂之物。
目羽峰惊愕而狂喜道：“你…师…师父！”
那声音道：“我之前确实是你的师父，但现在不是了，也不想是你的师父了，我已经不是那个明钰了。”
目羽峰惊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漆黑的通道中一个虚影渐渐成形，那是个看起来七、八岁的男孩子模样，白白胖胖的挺可爱，但只是一道极淡的虚影。
他看着目羽峰道：“虽然我拥有明钰的记忆，但我如今已经不是一个人，我只是一团精神能量而已。
我知道你和明钰之间的感情，但说句实话，我对你并没有什么感情，或者可以说，我这个…嗯…人或者鬼或者精神能量并没有多少感情可言。
我从人而来，拥有人的记忆，所以我明白感情是什么，但我如今已经不是个完全的人了，我失去了很多人该有的东西，也得到了一些人所没有的东西。
说多了你恐怕也不明白，简单点来说，我过去是明钰，现在只是个不得不依靠别人才能去一些地方，做一些事的有想法的物件儿罢了。
对我而言你是可以信任的手和脚，对你来说我是你师父的延续，是个虚影，是个会说话的剑柄儿，就这么简单。”
目羽峰呆呆地看着眼前的虚影不知道说什么好，良久才道：“呃…师父…你…你怎么会变成这么个模样？”
那虚影道：“我并没有形体，你看到的只不过是我想要让你看到的模样，我甚至可以变成个女人，或者是，呃…牛、猪，都可以，明钰那副模样我很不喜欢，看着就会让人觉得腐朽、衰败，所以我变成了这个样子。”
目羽峰道：“那我为什么可以听到你的声音？”
虚影道：“其实你并没有听到任何声音，因为我无法发出声音，你以为你听到的，只是我想让你听到的而已，通过精神力，你明白吗？”
目羽峰又道：“那你为什么这么久才出来？已经过了一天多了，我还以为你失败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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