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孩子丢了！
接下来的两天，婆婆对我的态度貌似有所好转。也许唐明哲也跟她提了要搬出去住的意思，她大概怕我俩彻底不要小远了。
今天竟然主动把午饭做了，还提出晚上帮我去接心心。
我本来是想拒绝的，但为了唐明哲，想想看，还是不要错过这难得地示好与缓和。毕竟都是一家人嘛。
婆婆虽然刁横，但也不是那不懂轻重的人。唐明哲就算再孝顺，再爱屋及乌，但小远毕竟是个抱养的。怎么也不可能比得上我和心心在他眼中的地位吧。这个道理只要她懂，必然也就不会闹得太过分。
所以呢，难得今天裴伯说自己要跟老战友出去聚会，不用我上门。
我也好心情地给自己放了个大假，找闺蜜郑好去喝个下午茶。
“你说你俩想要换房子？”郑好跟我同岁，长得乖巧娇媚，看起来比我小些。不过人萌脸嫩不表示心思蠢，吃过一次大亏的她，这些年越发滚打得精明了。
“嗯，我婆婆三天一小抽五天一大闹，我是真受不了了。”
“受不了出去租房。别卖。”郑好咬着咖啡勺，深蓝色的眼影扑闪扑闪的。
“为什么？”我是本地人，对住房有个基本地归宿要求。从小到大都没缺过自己的空间，缘何混到二十六七了，还要出去租房？
“能买还是买一套，这房价见涨不见跌的。再说了，既然答应收养小远，那将来怎么着也得考虑给儿子准备一套啊。小点没所谓，有肯定得有。”
郑好笑我刺猬的外表软肚肠：“小柔，不是我说你脑子不转个哈。你家这套房子，那是你父母留给你的婚前财产。你现在把它卖了，回头再贷款弄两套小的，那不都得写上唐明哲的名字啊？”
我嗤笑一声：“好好，你不能因为自己被那宋林浩那畜生骗惨了，就觉得谁家的婚姻都这么捉急日狗吧？
明哲也就是对他妈没办法，三观还是很正的。何况这么多年了，他要是想背叛我，我爸妈去世的时候他就能翻脸了啊。”
“翻脸？”郑好嗤之以鼻：“他有毛病啊？他净身出户，他翻脸。”
我怔怔地看着郑好，旋即笑笑：“不可能的。唐明哲这个人是给人开胸腔的，自己也装不住花花肠子。”
我知道郑好是被骗惨了，才会十年怕井绳的。
当年为了帮宋林浩那个畜生脱罪，这傻姑娘以一个实习会计的身份，替男友顶了那张八十多万的假汇票。
人家毕业进公司，她毕业进局子。蹲了整整三年后，宋林浩娶了个外籍的富家女，刺溜一声，逍遥到大洋彼岸去了。
郑好带着千疮百孔的心和千疮百孔的档案，一次次被拒之HR门外。最后在夜场‘醉猫’当了一名卖酒小姐。
我没觉得她误入歧途，只怪遇人不淑。不过这两年来，她凭着年轻漂亮能说会道，倒也是混出台里一枝花的地位。
一晚上的边缘收入，比我给老爷爷捏骨头捏一个月还帅气。
郑好说，三观就像尊严里的眼泪，挤一挤，总是有的。
我和郑好的三观相同，只是命运不同。但有关男人的话题，一向是我们两个唇枪舌剑的矛盾点。
她草木皆兵，而我还纯纯向善。
“小柔，你别不信。这世上男人要是靠得住，母猪也能上了树。我当年孑然一身，骗骗不过重头再来。但你是有女儿的，你的吃亏成本可比我高太多。”郑好的话也不完全是危言耸听，我居安思危地想了想——假如有天我跟唐明哲离婚了，我拿什么给女儿未来呢？
“好好，我觉得我还是得出去找份稳定的工作。”
“怎么，有危机感了？”郑好端着咖啡吃吃地笑，“你做这个也挺好，不是说那家主人出手很阔绰么？”
“那也不是长久之计啊。”我想说裴之鉴虽然给的报酬丰厚，但裴伯的腿又不可能永远不好。
“要么你跟姐混？姐这里给你介绍的客人，出手更阔哈哈！”
我笑骂她一句滚。而此时，放在手边的电话急急响了起来。
“恩柔！恩柔你快过来啊！小远出事了啊！”电话那端，是我婆婆黄英破音的惊喊！
“妈！妈你先别急，你们在哪？我马上就过去！”
告别了郑好，我叫了辆出租车直接赶到了江城医院。
急诊室外，黄英哭得像个泪人似的，幸亏有我堂姐纪恩婷扶着，否则怕是当场就要瘫了。
“妈！到底出了什么事！小远怎么了？”
老太太哭哭啼啼，话也说不清。这会儿还是纪恩婷红着眼睛转述给我的——
大概就是说，我婆婆带着小远去接心心，在冰激凌店那给孩子买了个甜筒，结果小男孩一不小心给扣地上了。心疼兮兮地想要弯腰去捡。
正好一辆电瓶车过来，擦着头把孩子给撞了。
电瓶车倒是没有多大速度，但铁皮铁身的，听说是给孩子头上划了挺大的口子。就瞅我婆婆那一身暗色的血迹，也是怵目惊心的。
我无法发自内心地疼爱小远，但他出了事，我总归也着急。
“那现在怎么样了？明哲人呢？”四下瞅瞅，我没见到我丈夫。
“老唐下午有台手术，还没下呢。我替他过来看看。”纪恩婷扶着我婆婆坐下，叫小护士帮忙倒水过来。
我挺感谢我堂姐的。别看她平日里高冷又骄傲，再加上我二叔跟我爸这些年也是明争暗斗地貌合心不合。但真出了事，怎么也是自家人帮上手，靠得住啊。
她陪我婆婆比我可耐心多了，两眼红红的，也是真焦急呢。
这会儿医生出来了：“谁是唐远的家属？孩子失血过多，急需O型，血库就剩两袋了——”
“抽我的！”纪恩婷一下子跳了起来，全然没等我有所反应。
“许医生，我是O型血。先抽我的吧！”
“纪医生，你……行么？”许医生抚了抚眼镜，面有难色，“我记得你偏瘦有贫血啊？还是问问其他人吧。”
“我行的！”纪恩婷的坚持简直让我刮目相看。要知道，我堂姐这个人向来强硬又个性，什么白莲花什么圣母婊的，跟她一点关系搭不上。
再可怜的乞丐，她都不会给一分钱。反而常常冷笑着说，他们都是妄想不劳而获的骗子。
“姐，”我拉着她的胳膊小声叫了下。
“没事的，既然是咱家的孩子，怎么都得救啊。”纪恩婷拍拍我的肩，跟着采血护士进去了。
我婆婆在那边闭着眼睛直哆嗦，一边念阿弥陀佛一边在胸前画十字。也不知道如来佛祖和耶稣会不会打起来。
我在原地踱了会儿，看看时间已经过了六点，这才想起来我女儿心心！
看婆婆这样子，八成也没顾得上接心心。我赶紧把电话打到女儿班主任那——
“何老师啊，真对不起让您受累了。家里突然有点事，心心在晚托班上是不是？我马上过——什么？”
电话那端的班主任告诉我，心心已经走了啊。是她奶奶带着小弟弟一块把她接走的。
我脑子轰一下，炸了。
“妈！心心呢！”扑上去捉起嘴巴里还在念念叨叨的黄英，我急得语无伦次，“你把心心弄哪了，小远出事时心心不是在一起呢么？！”
“我哪知道那赔钱货跑哪了！我孙子都出事了！谁顾得上她！”黄英冲我吼。
我的心差点偷停——
“妈，你抱着小远来医院？把心心给我留在大街上了？！”
“我跟她说了原地待着别跑，你自己去找。”黄英站起身，冲着手术间那里焦急张望，睬也不再理睬我了。
我咬着唇，眼泪唰得就下来了。
“心心！”大叫一声，我拔腿就往楼下冲。然而就在这时候，衣袋里的手机再一次作响。
陌生的号码，严厉的口吻。
“你好，请问你是唐心的家长么？我是和平区派出所的警员。”
“我……”一听是警察，我张皇又惊喜，“我是我是！我女儿她——”
“你女儿走失在大街上，被好心路人送来我们所里，你赶快来接一下。”
“好好！谢谢！谢谢你们！”我哽着声音抹着眼泪，感叹世间贱人虽然杀不尽，但终究还是好人多！
***
“心心！”冲进派出所地休息室，我一把抱住安然无恙的女儿，哭得泣不成声。
“妈妈！弟弟要不要紧？奶奶呢……”我的女儿真是懂事，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居然一点没害怕，还惦念着家里。
我心疼得碎碎的，搂着她连话也说不出。
一旁的女警劝道：“好了好了别哭了，下次可一定要注意点。出了多大的事也不能把孩子自己扔在路上，幸好这次有别人帮忙送来。你还不快感谢下这位先生？”
我缓了缓情绪，用纸巾擦了一把鼻涕。再抬头，迎上女警身边那位先生的目光。
是他？！我惊呆了。
“裴……裴先生？！”
裴之鉴身后一下子钻出个小脑袋，看到我立刻兴奋地尖叫一声：“啊！是纪阿姨！”
“桐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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