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我比你会当儿子，也比你会做丈夫
这首《梦中的婚礼》，起调又狠又稳。
簧片锋利，亦是切割不了音符的流畅和精准。
我记得我第一次弹奏这架死亡天鹅的时候，也是选了这首曲子。
如果说，那时的我启封了钢琴重生的涅槃，那么今天的裴之鉴便是安抚了它仰息戛止的灵魂。
我不忍去看他镇定素若的表情，也不敢听淋漓血滴的伴奏鸣。
我心疼，自是有人比我还心疼。
“裴先生！够了！”
身后炸开一声惊呼，我眼看着陶蝶矫健的身影突围过来，掌中明晃晃的匕首攥出空气冷凝的温度！
三五米的直线距离，绕不开三五秒的生死竞速。
我看到沈万年大睁双眼，百来号人惊愕岿然，却没有一个人想到陶蝶会在这个时候一跃发难！
如果不是有人及时向她开枪，我确定她应该能一招力压沈万年的喉咙。
那样的话，上风下风，逆转立判。
陶蝶肩膀中弹，血染衣袖。她按着伤，双眸里悍出一丝不可思议的幽怨。
“谁许你出手的！”
开枪的人，确实是裴之鉴。
“对不起，裴先生……”陶蝶咬咬牙，低头认责。
裴之鉴把枪丢下，冲沈万年凛唇一笑：“万爷受惊了，我手下的小弟小妹们实在不怎么好管。”
沈万年算是见过世面的老江湖了，虽然面沉不改色，但鬓角已然微汗。
他点烟的时候，裴之鉴也上前讨了一颗。沈万年瞪了下牛眼，最后还是给点了。
白雾袅袅的膨胀里，气氛终于略见缓和。
我想，江湖上的事么，不过就是摆个谁比谁狠的态度。
“万爷，现在曲也听了，血也见了。门口的赵局长差不多也站得腰酸了。您看看，这事能不能——”
裴之鉴从秦深手里拽过帕子，随意在掌心上扎了两道。
沈万年吞了吞喉结，精明的眼眸不起波澜。但就坡下驴的态度已是明了。
“裴先生，你说怎么办？”
“当务之急定是要请最好的医生给沈小姐看病，连入院带康复包括精神损失，所有的费用我们一力承担。”
“呵，这么说？就便宜姓陆这小子了？”沈万年冷哼一声，显然对裴之鉴避重就轻的态度不是很满意。
“万爷您看您说的。我弟弟就是该杀该剐，那心疼的不还是令千金么？
沈小姐要是知道是你把他弄个三短五残废的。非要以身下嫁怎么办？她可是您的独生女儿啊。
所以要我看，咱们还是先治病要紧。沈小姐只是被吓坏了，但愿休养一阵也就没事了。治好了病，由着他们年轻人自己的误会自己解决。
不过万一要是愈后不好，落下点残疾什么的。那我跟您担保，我这个不争气的弟弟，绝对会负荆上门给您当女婿，不离不弃地伺候沈小姐一辈子的。将来，让他给你养老送终。”
“好！那就按裴先生的意思。走了！”
沈万年也是个爽快人，话到这个份上了，也不多纠缠。不过我觉得，他到底还是忌惮门外静观其变的赵局长。涉水多年的老油条明白这个道理，自己又不像裴之鉴一样有白色的身价顶在外面。真要是扯上警方，知道孰轻孰重谁吃亏。
沈万年带人离开，秦深下去安排后续处理。
四下终于安静，我恍然定格了一场白日大梦。置身其中，却翻转不了任何剧情。
此时我扶着陆阡陌靠在罗马柱下，陶蝶在不远出用衬衫裹扎着肩膀的枪伤。
她并不避讳在男人们面前露出紧身的裹胸衣，眼神孤寂明澈，像一匹独舔伤口的苍狼。
裴之鉴看了她一眼，然后吩咐下面的人去找吕希来医生。
“你倒是会假惺惺的？”陆阡陌推开我，扶着柱子站起来，“除了会拿自己人来随便牺牲，你还有什么本事！”
我觉得陆阡陌真的是太作死了，因为我十分能理解裴之鉴开枪打伤陶蝶时的不得已。
面对这样的激将和羞辱，他该怎么忍着不去揍一个，时时刻刻都很想揍一顿的男人呢！
“陆阡陌你还有完没完！”裴之鉴推开后，捉起陆阡陌的衣领将他狠狠掼在柱子上，“你什么时候才能学会顾全大局？这个节骨眼上跟沈万年发生冲突？你想让我们四五年的心血都白费？你想让妈白死么！”
“我只知道，死了的人，永远也回不来了。活着的人，才值得我不顾一切地保护。”陆阡陌扣着裴之鉴的手，眼睛温柔地望着我。
我明白他想说什么。
教训沈曼青的一切出发点，只源于他想要为了出一口气，想要保护我不受威胁与伤害。
陆阡陌终究是没有裴之鉴那么强大的。他的世界，规矩简单，责任清晰。我想，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
让我觉得自己虽然常常跟不上陆阡陌的思路，但一直都认为他比裴之鉴更好交流。
我能理解裴之鉴的抉择，但也感动陆阡陌为我所冒的险。
“你想保护？”裴之鉴嗤之以鼻，“你以为恩柔挨打是谁造成的？正是因为你永远也学不会什么叫负责任，永远管不明白自己裤裆里的玩意儿！仗着一张招蜂引蝶的脸，到处为祸惹乱——”
“至少我喜欢的时候，倾心倾力。我拒绝的时候，断情绝义。
总好过你这种人，为得到而不择手段，为利益而毫无底线。”陆阡陌呵了一声，啐掉口中血沫，“裴之鉴，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你那么轻易地带走我身边的女人。我不会再相信你的鬼话，如果你真的有你自己信誓旦旦得那么强大，当年又怎么会对孙沁——”
“少他妈跟我提孙沁！”裴之鉴怒喝一声，反手一拳砸在陆阡陌的胸腹上，“分明是你始乱终弃，辜负了她一次又一次。她跟我在一起，是因为你让她伤透了心！
分明是你自私叛逆，伤害了妈一次又一次。妈喜欢我，是因为她宁愿相信你死了也好，免得整天担心你会死！
陆阡陌，我就是比你会当儿子，也比你会做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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