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我百搭
“是陶蝶，”裴之鉴扬了下脸，双手负垂在床边。我帮他扣衣服，他乖得像个孩子。
“我忘了问问，陶蝶怎么样了。”他说。
我心里松动了一丝莫可名状的苦涩，指尖游走在男人阔壮的胸肌上，咫尺心跳，却不愿共鸣。
女人就是这种愚蠢的动物，偏偏就愿意为了一句温柔的好话，一次忘情的关怀，一搏就是一辈子。
“其实我想，你若是对她还有半点仁慈，就不要再喂糖了。”我长舒一口气，用试探的口吻劝道，但劝着劝着，就强势到得意忘形了。
因为我又说：“我觉得陶蝶真的是很漂亮的，你未必配得上人家。”
裴之鉴盯着我看了好久：“看样子，某人昨晚好像很多嘴。聊了不少话吧？”
我：“……”
“纪恩柔你可真是有本事。”裴之鉴见我心虚，乘胜追击：“整个‘醉猫’夜场，最让人头痛的两个女人，一个是郑好，一个是陶蝶。
前者护短，最看不得首先的小弟小妹受欺负，哪怕倒贴钱得罪客人也要强出头。
后者板着一张棺材脸，人神不能接近，偶尔有那不要命的醉鬼还想点她的台，后果你用想的就该知道很刺激。
然而你却能跟这么两个女人交上朋友？”
我呃了一声，咬咬唇：“我百搭。”
“嗯，不仅搭男的，还搭女汉子是不是？”
我说裴之鉴你应该讲点道理。陶蝶跟在你身边这些年，把自己守护的属性从倾慕到忠诚。唯你是瞻，雷池不越，难道还不许人家感慨怨念几句？
“我跟陶蝶算不上什么朋友，但微博爆出个明星出轨，我们老百姓还能评价两句呢。”
“这难道不是她该做的？”裴之鉴哼了一声：“她是我的员工，我发她薪水好么。凌天集团上千号人，难道每个我都要顾念？说得好像谁没暗恋过似的！”
是啊，人人喜欢我，我就要喜欢人人？这话真是臭不要脸又不讲道理，但却是最深刻的道理。
世人执着，不过求之不得。
“那你若是真的心安理得，就别起来了。也别管陶小姐是不是被子弹打穿了大动脉，失血不止差点没命，李医生说她左手臂可能要截肢下半生差不多就残废了以陶蝶的性格我觉得她什么都不会跟你要的说不定现在已经默默离开了。”
看着裴之鉴越来越菜的脸色，我差点笑出声来。
“纪恩柔你耍我！”
我无辜地说，没有啊。只是一种常用的夸张修辞手法而已。
况且，有一种严重的创伤叫做你妈觉得你严重。我是护士，医者父母心哈。
裴之鉴像抓小动物一样把我的腰用胳膊拐住，直接揽回床上。
我吓了一跳，挣扎又不敢用力。他的衬衫半敞了两颗扣子，胸膛火热如炉。手指上粗糙的绷带摩挲我滚烫的脸颊。呼吸夹杂着药气，扑得侵略。
“裴……”我轻轻推了推他的胸口，愧色转脸，“别这样。”
“你以为我想怎样？”裴之鉴送了下臂弯的力度，我重心不稳，直接仰倒了。
我把脸转向被子里，用几乎听不见的蚊声轻轻呓。
“我要……至少我要跟唐明哲把婚离干净……”
我说完，裴之鉴没反应。
我更不敢抬头了，我怕男人淡然无欲的眼光会深深挫伤我的自尊心。
我和唐明哲的事已经焦头烂额，现在离婚离不掉，房子财产讨不到，孩子血缘都定不了。
但我想，我之所以不烦躁不恐惧，大概只是因为从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我就觉得自己不再是一个人了吧。真是迷之安全感啊！
其实唐明哲的事——说到底，我觉得我不会输，但也绝不是输不起。
“嗯。你搞不定的话，我再帮你。”
“诶？”我翻过身，仰着脸看裴之鉴。
“这么惊讶干什么？难道我不是一直在帮你么！”
他说的没错，但他只是从来没有承诺过。我突然觉得，裴之鉴这个人行动派的作风简直太直男了。在没有百分百控场之前，他连一颗细胞都不会向世人展示的。
在昨天以前，我可能会觉得他只是个太谨慎太顾虑的男人。
现在想想，也许是他多年以前那一场乘风誓言以极致的悲剧落了幕，让他此生不屑再许诺吧。
“想什么呢？快起来，我让李姐换床单。”
裴之鉴用手背拍了拍我的背，让我滚起来：“你帮我换药，就这水平还想到我的医院当护士！”
我看了一眼裴之鉴狼狈的手掌。
昨晚太混乱，我只能偷个懒帮他把手指随意缠在一起。
像鸭子脚蹼似的，连烟都不能抽！
***
一晃一周多了，我离职好些年，不能马上到岗。
每天在培训室里跟新来的小护士们学习各种课程，日子过得充实而平静。
DNA血检报告要十五个工作日才能下来，日子越临近，我反而越淡定了。
有时我会在走廊遇见唐明哲，也会公私分明地说上几句话。
我知道他很辛苦，急诊室的工作强度当然不是心外科病房能比的。
他也没有故意刁难我，只是对房子对财产的事，也没有表现出让位的意思。
那天我听科室里一个跟我关系很好的护士说，她下班回去路过中介，看到唐明哲把我们家的房子挂着卖。价格已经降到很冤大头了。
我没当回事。没我的签名和授权，他还能把我的名字从房本里擦出去么？
“柔姐，你也别不往心里去。万一他要是杀了你呢？那可是全额继承，连个税都不用交了好么。”
这护士叫薛臻，跟我是同校的学妹，小我一届。她来江城医院的时候，我已经离职。等我这次回来，人家都熬成分区护士长了。不过还是一张逗比娃娃脸，一点没架子。
其实唐明哲跟我的事，大半个江城医院都是兜不住的。尤其是上回嫖娼拘留，让唐明哲简直从万众瞩目的男神一下子落成脸着地的堕落天使。
所以我觉得，舆论还是站在我这边的多一些。
人么，不过是落个谈资打发时间，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堂堂心外科唐主任被新来的董事一挥手扔回到急诊科——还是副主任。
以前抱大腿的，今朝都避而不见。连我二叔纪苏阳都没站出来多说一句话。
呵呵，看来唐明哲今年的教授职称又泡汤了。
但我跟薛臻说，你别想那么多好么？杀了我？那全世界都知道是唐明哲干的了。是你你会在这时候搞事情啊？
钱这种东西，见好就收得了，就算我真的背着唐明哲生了个来路不明的女儿，他不也跟纪恩婷恶心了我好些年？出口气的事，就别出人命了。
“那可不一定，但凡想要铤而走险的人，都以为自己聪明到可以不留一点证据。”薛臻说起这个来，头头是道，“虽然事实证明，大多数人都是自作聪明了。但死了的人也已经死了呀！”
我不寒而栗：“行了我知道了。出门看车，不看手机。”
我已经被车撞过一次了，应该没那么巧再被撞一次吧？
“这还不止，你还要小心不能随便喝水，吃别人给的东西。咱们这儿是医院，想让一个人意外死亡，简直太容易了。”
我说呵呵，往静脉里注射一针空气也成，是不是？
我觉得薛臻的名字应该用‘侦’而不是‘臻’。
值班闲暇的时候她就喜欢看侦探小说，桌子下面堆得一本一本的。有时候还给病人念，上次一个植物人就是因为她念阿加莎的《无人生还》，念到高潮处下去忙了，结果病人醒了！睁眼第一句话就是‘后来呢？凶手是谁？’
可就在我和薛臻闲聊搭茬这个空档，突然听到身后有声急唤——
“护士长！柔姐！快，过来搭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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