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若一去不回呢？
“雨都停了，你……没必要跟进来吧？”
我把耗尽电量的手机插上数据线。只一猫腰的工夫，到底还是一不小心就把陆阡陌给放了进来。
“我可刚刚才陪你在寂寞风雨中荡涤了灵魂，不至于连杯热茶都不给我喝吧。这房子，你怎么还住在这？我以为裴之鉴要是真这么有诚意，应该已经把你打包带回他的临江苑了。”
我正色说，陆阡陌，大家都是要结婚的人了，讲话能不能完全民事行为能力一点。
“我这不是已经打算要搬家了么？这房子，他说要腾给云娜住。”
我心里虚虚的。光看云娜一双眼睛，满满印着一张挑战书——我当然知道她瞄准的位置，从来都不是这里。
而此时的裴之鉴，爽约了领证结婚这么大的事……应该是在处理什么棘手的状况吧？跟……云娜在一起……
“你走神了。”
陆阡陌抢走了我的水杯，“其实从你决定要跟裴之鉴在一起的那天起，就应该有这样的心理觉悟，你的情敌不会少哟。”
我冷笑，八竿子还没一撇就害我被沈曼青打了一顿的家伙，没资格说这些。
“我那些女人，怎么跟他比？”
“你总算在他这里肯认输一筹了。”我进屋换了身衣服，把一条墨绿色的毛巾丢出来给陆阡陌。
“放屁，一个男人身边的女人越厉害，越表示他在很多方面只是外强中干无能为力。亏你还以为我在夸他——”陆阡陌用毛巾随意擦了下头发，顿时根根直立如刺猬。被雨水淋过的脸颊更显立体。
我不置可否，却窃窃以为陆阡陌的‘诋毁’也未必没有一点道理。
裴之鉴不是不知道云娜对他的情义，但他不作为，不主动也不拒绝——
我想，多半是因为他还需要云娜的力量来帮他实现一些目的。
裴之鉴是个从不屑于利用手边一切工具的男人，这点毋庸置疑。
“说到你心痛处了？”
我摇头：“没有。”
我爱他，自会爱他一切。
“哈，那是因为他的刀子没有捅在你身上！这，谁的毛巾？”陆阡陌皱皱鼻子，一脸厌恶，“不会是他的吧？”
“可能是土豆的，正好你来了，一并带回去吧！”
“纪恩柔你找死是不是！”
我不是有意要跟陆阡陌玩激怒游戏的。实在是因为心情已然压抑了几许，这男人又哪壶不开提哪壶地碾压。真让我恨不能踩他两脚。
当然我受到了惩罚，因为陆阡陌是个太容易被撩成混蛋的人。
上前一步将我按在墙上，整个房间的气氛都变得怪怪的了。
我怔了怔，推开他的脸。
“天不早了，你还是先回去吧。”我说陆阡陌你乐此不疲地说了裴之鉴一下午的坏话，然而其实你我早就了解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也是，”陆阡陌倚开身子，落回原处，“我那么讨厌他，但我已经习惯听他的了。这是病，我也想治唉。”
直觉一股寒意从我肩背这里深深窜气，我倒吸一口呼吸。
“陆阡陌，你真的决定要跟沈曼青结婚？”
“怎么，舍不得我啊？”
我：“……”
我说我舍不得沈曼青。
他没有再像刚才一样跟我炸毛挑衅，而是冷然扯了下轻薄的唇角：“我知道，在你们眼里，我就是个不靠谱的不孝子。妈为我被别人害死了，我却连一点点牺牲和隐忍都做不到。裴之鉴总说，人活着不能只做自己想做的事，还有那些必须要做的事。真不公平，对他来说，那些必须做的事分明就是他想做的事。
他恨欧倩倩的无力感，因孙沁之死的挫败感，让他恨不能找个宣泄的突破口。我妈的死，我甚至觉得，在一定程度上成就了他义无反顾的救赎。
但你知道，我没那么偏执，也那么矫情的。我不愿用脑子可以么？我不屑拿女人当筹码可以么？
报仇，爷就信拳头。没有伤人自损的觉悟，哪有畅所淋漓的快感？”
“可是，用拳头打出去的硬仗。钉碰钉，胜负难料。若一去不回呢？”
“呵呵，便一去不回。”
我看着眼前的陆阡陌。那一刻，所有的陌生褪去，心痛漾然而起。
我突然明白他与裴之鉴之间最大的不同，不是人生观和价值观，而是博弈观。
对输赢没有那么执着的问鼎，才决定了一个人能不能对眼前的一切学会珍惜。
就像现在的我，跟纪恩婷和唐明哲斗了那么久。谁输谁赢又何以论断？
我只知道他们拿走了我什么，却差点忘记了，我身边还留下了什么更值得珍惜的东西。
如果不是我的手机在这个时候急促响起，我以为我会愿意把这个不明所以的单身之夜留给陆阡陌好好促谈。
没有什么比重新认识一个人更值得惊喜——
“喂？你是纪小姐么？”
“啊，我是，您哪位？”
“我是仁汇医院的刘大夫，上次你在网上咨询了我们这边的专家门诊，还记得么？”
仁汇医院？
光这四个字就足够我淋漓了一身毛骨悚然的。
我当然记得啊。那会儿唐明哲的签章落在我手里，我一门心思就想从这家私立医院找突破口。
于是那天下午趁着空闲，我上网去了仁汇医院那花花绿绿的主页。自动弹跳的咨询窗口像一记狗皮膏药似的缠着我，我索性冒充患者，咨询了一下不孕不育并留了联系方式。
没想到他们竟然真的会打电话上门。
“嗯嗯，我……那个，我要么下周找个时间吧？今天都晚——”
“才三点半嘛。我是想通知你一下，我们今天有位老专家巡诊，正好在。你要是方便的话，过来挂个号怎么样？”
雨已经停了，我看看时间，略有动心。
“怎么？治月经不调啊？”陆阡陌眯了眯眼，饶有兴味地盯着我，“要不要我陪你去啊？”
我一巴掌把他挥开：“我是去办正事的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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