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你准备好迎接所有的恐怖了么？
“恩柔，是我啊。”电话是龚毅打过来的。
“龚伯伯？”
距离上次到仁汇医院踩点调查已经过去了半个多月。龚毅在这个时候打我电话，定然是有什么发现。
我随即震了一下精神。立起耳朵，不敢漏听一个字。
龚毅告诉我说，前天仁汇医院这里做内审，算是给他遇到了个好机会。
“不过那些陈年的档案经过一通整理，实在有些不好辨认了。我花了一个晚上把跟唐明哲有关的案例挑整出来。不过只能拿到复印件，不晓得你这里——”
“没关系的！”我连连点头：“您在哪里？要么我现在过去一趟？”
对于目前基本上已经不抱什么希望的我来说，能有个复印件已经是很不错的了。
虽然我并不清楚自己要从唐明哲的‘黑历史’里找些什么东西，但我就是有种预感，我离真相很近很近。
“那我正好去江城医院配点药。你不用麻烦跑一趟了，我给你放护士台那边就行。”
我连连说好：“龚伯伯我这就过去，你要先到了就交给薛——”
我脱口就是薛臻的名字。
这个热心肠的姑娘，平日在医院里就常帮大家收快递叫外卖的。以至于过去好些天了，我都无法打心里把‘凶多吉少’的情况往她身上按。
“什么？”龚毅截断我的思绪，追问。
“哦，没什么。”我说您就放那吧，要么交给李主任也行，我最多半小时就过去，“哦对了！龚伯伯，我还想问您个事情。关于我父母，和薛主任……您有没有发现他们出事的前后，有些异常状况？”
我只是想到了薛臻，才牵着线索多问了一句。
事情都过去那么多年了。警方案底上非他杀的条目，已经随着我面目全非的亲人们永远尘封了卷宗。
那些相关人员的口供，线索，走马灯一样排除了一件件的怀疑。
但是杀戮，从来没有停止过。
我非有意难为龚伯伯，也知道该说的话，他当年早已说过了。
“要说异常状况啊，你想想，这么大的医院当年都是你爷爷留给你父亲的。你叔叔是个什么样个性的人，恩柔你也不是不了解对吧？”
我明白龚毅的话里有局外人缄口三分的顾虑，也有身为长者不评他人的矜持。
但是，我父母出事前在医院里跟我二叔争吵过的事，当年立案的时候就不是秘密。为钱，为权，为理念，为发展。
只不过，他们吵架又不是一次两次了，没有人能把这作为动机和证据。
“那，关于薛主任呢？”我不死心地问道：“您跟薛主任关系好像——”
“薛浩啊？呵，我们不算近不算疏，就是一般的同事关系。但，他死了以后……我倒是年年给他上个香什么的。恩柔，有些事我也不知道该跟人家怎么讲。按理说咱们当医生的，不该那么迷信的。但我这条命，的的确确算是薛浩给我捡回来的。
你可知道，当年要去邻城参加那个研讨会的人，本来应该是我的。”
我：“！！！”
“说来也是太蹊跷了，那次研讨会主要的方向论题跟我之前发表的一篇论文很对口。所以我主动请缨要去学习一下，你爸爸当然也不会反对。可是没想到，就在出发前两天我也不知怎么了就闹了一场急病，也不知是吃坏了什么东西，搜肠刮肚一样疼。于是院里只能提出让薛主任替我去。
而你父母，也是临时决定跟他一道。他们才走一天，我身体也就好了，没打针没吃药的你说邪不邪门了？
我甚至觉得，就好像冥冥之中——”
龚毅没有再往下说，毕竟事关我父母的惨死。幸运之神永远不可能笼罩所有人。
“当然了恩柔，这些话我也没跟别人提起过。但既然今天你问了，我说说心里也是舒服了。我听说，那老薛还有个前妻和女儿是不是？
这些年我偶尔也去看看他的老母亲，遗孀和小儿子。倒是从没见过他女儿——”
挂了龚毅的电话后，我一个人站在初夏傍晚的街道上，吸着余晖和尾气。心里莫名其妙地难受了起来。
龚毅告诉我的这件事，也许有意义，也许没有。但人与人的命运一旦微微擦错了时机，不一样就是真的不一样了。
“喂？小纪，你今天过来医院么？”
没等我更多伤感，手机里骤然跳进了另一通电话。
“李主任？”我嗯了一声，表示说我今晚是夜班，马上就过来。
“薛臻的男友，就那个姓程的警察今天过来了。可能有些话还想跟你问问吧。”
“那个……你们监控录像看了吧？”我揪了揪心，“有没有发现薛臻最后离开的时间之类的？”
“问题就在这里，”李瞬息突然严肃起来的口吻让我的呼吸都卡在嗓子眼了：“整个江城医院所有的监控录像都看过了，没有薛臻离开的身影。”
我一时半会儿没有反应过来——
没有是什么意思？
被人换掉了？抹掉了？早些年那会儿，我想调看纪恩婷对我做了什么的时候，就没能如愿以偿地拿到监控。医院又不是什么重地，但凡监管上出现一点点漏洞，任何人都能把不为人知的手段使尽。
“不可能的，现在整套行政监控系统都是老大与云氏集团合作构建的。保安室和监控处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绝对不会有人在录像上动手脚。”
我还想再说什么，一转身发现裴之鉴已经从咖啡厅里出来了。
“那，李主任先这样吧。一会儿去医院再说——唉！等一下！”
我想再嘱咐一句，说等会儿会有个人来送点东西给我，让他帮我留心接手一下。
无奈那边已经挂了电话，我只能作罢。
“什么电话要打这么久？”裴之鉴脸上没带什么表情，口吻里却略有一丝怨念的不耐烦。
我心神不宁，更没有理由隐瞒。毕竟李瞬息能告诉我的话，自然第一步会先告诉裴之鉴。
“我没有想说是云氏集团监控漏洞导致我们找不到薛臻的影像，所以你别又冤枉我诋毁她。”
裴之鉴皱了皱眉：“纪恩柔你还真是记仇啊。”
我哭笑不得：“走吧，回医院。我还有别的事，很重要。”
“没有薛臻离开时的影像，只能说明……她没有离开江城医院。”
上车后，裴之鉴坐在副驾驶上，笃定地对我说了这么一句。
就像一段细思极恐的睡前小故事，将我一身的鸡皮疙瘩都掀下地了。一脚油门下去，尚未系好安全带的裴之鉴差点给磕挡风玻璃上。
“纪恩柔你干什么！我今天是去拆线的，你要我再缝几针么？”男人冲我吼。
我惊魂未定地扶着胸膛：“裴之鉴……你刚才说，的话……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裴之鉴瞄了我一眼：“既然一脚踩在这潭浑水里了，你就应该有这个心理准备。什么恐怖的事，都能发生。”
***
六点一刻的时候，我和裴之鉴来到江城医院。一进急诊室大厅我就懵逼了！
这是急诊室啊，又不是停尸间！
漫天满地的恶臭是怎么回事啊？
看着我身边一袭西装笔挺，腔调够逼格的裴大董事，我表示，您要不要移驾高贵的身躯到楼上办公室避一避？
“怎么回事？”看着穿蓝衣服的水管工正忙碌地出来进去，裴之鉴皱着眉质问：“一进来乌烟瘴气的。”
“裴先生，是下水管堵塞了，傍晚时候水漫出来，大家正在抢修。”
“抓紧点时间，这里来来回回都是重症病人。搞成这样今晚会被投诉到天亮！”
“我们已经在尽力了。”管道工有点小委屈：“只是情况有点复杂，实在不知道是什么堵塞的，我们现在还在一点点挖，实在不行只能挖掘下去，截断探查了。”
我低头看看手机，龚毅的短信进来了。说自己已经把东西带来了，交给李瞬息了。
于是我没多理这边的状况，匆匆回休息室换了衣服。一边扎头发一边往主任室这里走——
“李主任呢？”
拦住值班的一个小护士，我问。
“好像跟那个警官到会议室去了，你看看他回办公室没有？”
我点点头，刚要转身，小护士把我给叫住了。
“恩柔姐，那个……我们都听说，薛姐是不是……出事了？”女孩眼里闪着七分惊恐三分好奇，我相信，事情闹到连警察都出来了，什么样的传闻也堵不住悠悠之口了。
“我……不是很清楚，别瞎想，干活吧。”只能不冷不热地安慰人家一句，我依然为刚才路上裴之鉴那不轻不重的一句‘字面意思’毛骨悚然着。
还好，刚要往主任办公室那边拐，我就看到了李瞬息和程善斌。
“小纪你过来了？”
“恩，程警官……”冲身后的程善斌打了个招呼，我看得到他脸上的疲惫和眼圈里红彤彤的感伤。
我知道，现在没有人比他更难熬了。
“纪小姐，我想再问问你——”
我连连点头，说你等我下，我拿点文件就过去跟你问话。
“李主任，刚才有个老先生过来，拿了些东西给我。”
“哦，是位姓龚的老先生？我让他直接把东西放我办公桌了，应该就在——”
进门一瞬，我们两人都愣住了。
桌面上空空的，除了李瞬息的电脑键盘和茶水杯外，并没有任何文件袋一样的东西啊！
“喂龚伯伯，您把东西送来了么？”我急急忙忙拨通了龚毅的电话。
“送来了啊，一个白色的信封袋，所有的复印件都在里面。”
“可是并——”我转向李瞬息道：
“李主任，刚才还有人来过你的办公室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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