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仁慈的屠夫

当老杰克第一眼看到阿尔贝的时候，心里却是略微失望，他实在是没有想到史密斯家族会派一个年纪这么小的家伙充当调停角色的谈判专家。这算是看不起克罗博家族麽？无形之间他对史密斯家族的厌恶感又多了一分。

        “不过这孩子居然敢一个人过来，胆识的确挺过人的。”他心里想到，老杰克已经失去了跟阿尔贝谈判的兴致，就随便坐下打算扯几句然后让他滚蛋，既然史密斯家族选择这样的方式羞辱自己，那么他也决定让史密斯家族难堪一回。

        “杰克先生，你好。”阿尔贝彬彬有礼的问候道。

        “有话快说吧，我一个老头子年纪大了，顶不住长时间的跟年轻人说有的没的，简短一点，说完快滚。”老杰克不冷不淡的回复道。

        阿尔贝微微一笑，他从口袋中掏出一枚家族徽章，放在桌上缓缓的推到老杰克面前，当老杰克看到那枚金黄色的徽章时，瞳孔骤然收缩，不过只是一瞬的事情，很快他又恢复了冷淡的神情，不过这一瞬间的变化却被阿尔贝的双眼巧妙的捕捉下来。

        “哼。”老杰克眼神越发的冰冷，“史密斯家族这是想拿杰诺维萨家族的徽章来压我，在意大利或许会有用，但别忘了这里可是比利时，那位地下黑皇帝的手腕可不够不着这里啊。或许你不知道杰诺维萨家族跟我们克罗博家族是死仇吧。所以管家送客吧，我想我跟这孩子没什么可聊的了。”

        天眼在一旁幸灾乐祸道，“情报工作失误了吧，这家伙看来不吃硬的一套，你第一张牌就出错了，接下来要是说错话我估计你就得装进麻袋里丢进河里去喂鱼了。”

        “闭嘴天眼。”阿尔贝回骂一句，“我知道怎么做不用你说。”

        阿尔贝朝着老杰克摇摇头，说道，“我可不是什么史密斯家族派来的说客，你俩家族的利益纠纷我一点都没兴趣参和，我拿出这枚徽章是想问你，想不想成为像杰诺维萨家族那一样的庞然巨物，等同于一个国家的地下皇帝。”

        老杰克嗤笑道，“想又如何，不想又如何。即使我说我想，你一个人能够帮到什么，好了孩子，我再给你三分钟阐述你的见解，三分钟之后趁我心情没变糟糕之前立刻滚蛋，否则你死在哪里都不知道了。”

        “1922年，你和你的家族因为墨索里尼的上台而被迫搬迁到比利时，离开了故土之后克罗博家族非但没有势力渐渐削弱，反而逐渐庞大起来。刚开始你们通过向商家收取保护费来维持资金运转，后来你们便开了空壳公司做诈骗的生意，并且在地下军火市场中也有你们的份额，你们家族做事的手段的确挺残忍的，和你们做对的家伙都莫名其妙的死了，现在比利时地下社会对于克罗博家族是既忌惮，又愤怒。”

        老杰克抬起手，看了一下手表，冷声说道，“还有两分钟。”

        阿尔贝继续自顾自的说下去，“你还有一个聪明却又飞扬跋扈的儿子，总是不懂收敛自己，中国有一句谚语，叫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意思是不懂得收敛的人迟早会栽在别人手中，或许现在还有你的苦心经营，克罗博家族还能如履薄冰，不至于四面楚歌。但是你百年之后，你的儿子继任你的位置，克罗博家族不会被人联合起来整垮？到时候你们那枚象征家族印记着红色蔷薇徽章，恐怕会快就会别人遗忘了吧。”

        “还有一分钟。”老杰克继续说道。

        “如果我现在告诉你，克罗博家族有一个机会，能够得到政府方面的支持，可以肆意的控制一个国家的地下社会，甚至倒卖军火官方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默许，这样的机会你愿意抓住麽？”

        “时间到了，管家，送客吧。”老杰克挥了挥手打断阿尔贝的话，示意他不想继续听下去了，阿尔贝微微一笑，也没表示出不满的神情，只是最后加了一句话，“我说我是利奥波德三世的次子，比利时王室阿尔贝王子，所以以我这个身份说的话，老杰克先生还是选择拒绝吗？”

        “等等。”老杰克回过身，有点愕然的盯着阿尔贝，“你就是最近在比利时闹得沸沸扬扬的阿尔贝？”

        黑帮再肆无忌惮，遇到政府也得跪，更别说是手握实权的王室贵族了。

        阿尔贝拉开椅子重新坐下，他欣赏着老杰克从淡漠到愕然的脸，颇有兴趣的问道，“怎么了，不相信么？”

        “我现在对你的话有兴趣了。”确认了身份之后，老杰克的那张脸倒是变得很快，阿尔贝心里暗骂一句老狐狸，老杰克倒是没怎么介意，目光反而流露出贪婪和好奇，“我很想知道比利时政府怎么允许一个疯狂扩张的地下势力存在？”

        阿尔贝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不是在比利时，是在刚果。”

        “刚果？”老杰克的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失望，“你的意思是，政府允许我们在一块充满各种病菌的诅咒之地跟一群该死的黑猩猩打交道？”

        阿尔贝摇摇头，纠正了一下老杰克的观点，“或许您对刚果有些误会了，卡坦加省可是比利时殖民地最富饶的地方，几十年前，很多白人已经进驻到那里对刚果进行了完善的开发，所以现在的刚果殖民地一点都不比比利时差。”

        “倘若克罗博家族愿意前往刚果，那么我会对刚果的总督打一声招呼，你们在那里种植罂－粟也好，贩卖军火也罢，都不会有人阻拦你们，但是有一点必须要注意，你们所种植的玩意除了不准进入比利时之外，其他国家随意，大西洋彼岸就有一个最大的毒品消费国家，我想他们应该很乐意接受的。与其在这里提心吊胆，倒不如在一个山高皇帝远的地方做一个真正的大毒枭，你觉得呢？”

        阿尔贝想在刚果找一名代理人的想法由来已久，他很清楚仅靠比利时政府是无法平息60年代之后愈演愈烈的民族解放运动的，所以他需要一个毒枭，就跟墨西哥贩－毒集团一样，利用贫苦控制住当地人，让他们成为自己的打手和附庸，最后发展成为控制全国的地下势力。那些打着民族解放运动旗号的人政府不敢随意抓捕，但是毒枭可没有这么多想法，敢跟他们作对的人都会被残忍的杀害。当那些黑人发现日子贫苦一点却能活下去，争取独立却会死的情况下，他们自然而然的选择后者。反正毒枭是不介意自己的名声会有多臭的，但是政府却在意。

        阿尔贝可没有那种将刚果建设成一个富强的殖民地想法，因为这种想法反而会催生出一群不懂知恩图报的白眼狼，看看南非养的一群黑人是什么玩意就知道了。他需要的是刚果的一切资源来为比利时的政治服务，至于那群当地黑猩猩的死活他才懒得管。

        “但是我想知道为什么？”犹豫了一下，老杰克还是问出口，“为什么王室会允许一个这样的肆无忌惮的地下组织存在？明明知道这会对殖民地的发展带来毁灭性的后果。”

        “啧啧啧。”阿尔贝不屑的说道，“殖民地的发展？你搞错了老杰克先生，比利时对刚果唯一的兴趣就是他们的资源，说难听点，那群黑人不过是可有可无的商品而已，从大航海时代到现在，他们的命运永远不会被改变，懂么？而我们则在适当的时候给予他们一点施舍，让这群人自以为还有希望的活着，就好了。杀一儆百的放血式掠夺永远比血腥的大掠夺要好得多。”

        “作为代表着比利时的王室，您就不怕这些不合适的言论传出去。”老杰克对阿尔贝的心思很是惊讶，才十三岁，便能想到这么恶毒的方式榨干一个地方的资源和潜力，让他永远发展不起来。同时老杰克也在好奇，这个身上隐约呈现出墨索里尼残忍气质的少年，是否能给整个世界带来一份惊喜或者惊吓。

        “倘若真有人不小心说出去的话，我还是希望有人愿意站出来承认是谁泄露的，总比把所有人都杀掉要好得多吧。”阿尔贝笑眯眯的回答道。

        “您真是一位仁慈的屠夫。”老杰克悄悄握紧的手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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