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四四章 犹豫不决

第五四四章  犹豫不决

        顾箐虹步履轻盈地跟在楚云舒的身后。

        两人来到村口，辨别了一下方向后，沿着黄耀霆和方先生离去的小径直奔东北方向而去。

        两人运起风影云行心法，如清风般飘过丛林，一路行去竟是越走越快，惬意无比。

        看着山林水影在自己的身边快速划过，顾箐虹心中欢喜，从来没有想到自己的轻功能达到如此境界，忍不住感叹道：“若是能将这风影云行心法练到极致，易从云也将俯首认输，世间也没有谁能追得上我们了吧。”说罢扭头向楚云舒一笑。

        楚云舒侧脸看向她，正要说话却发现顾箐虹脸上的笑容瞬间凝结，竟变成了惊骇欲绝的神色。

        他心中惊觉不妥，只听到身侧突然响起一个极为厚重柔和的声音：“小姑娘这话可不能轻易说啊，须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人力有时而穷，武学道法却永无止境。”

        竟然有人在自己的身旁跟随，楚云舒心中大惊。他极速向右侧旋身，企图挡在顾箐虹身前，正面面对突然出现在身旁的这个绝世高手。

        眼前毫无那个人的踪影，楚云舒知道对方的功力一定是已经达到了自己目前无法企及的高度，在自己旋身的瞬间对方已经毫无声息地再次将身形挪移到自己目光无法看到的角度。

        他下意识的运足真气，腾身而起，俯视下去，却依然只是看到顾箐虹带着满脸惊骇仰头注视着自己，耳边响起她的惊呼“在你头上。”

        他双膝微收，身体蜷缩在一起，在空中翻滚起来，滚动中终于看到了对方的身形样貌，竟是一个一身粗布道服的老年道士。

        老年道士此时已经落身地面，笑眯眯地看着空中的自己。

        楚云舒心中惊叹对方功力的高绝，却也感受到对方毫无敌意。落身地面后，他仔细打量着对方。

        道士满头银发，年逾古稀，面颊消瘦，可是脸上的肌肤却红润异常，娇嫩的犹如初生的婴儿。发髻略有些零乱，发丝飘散在两鬓。双眼明亮清澈，开合之间闪射着睿智的光芒，仿佛已经洞悉世间的一切。在他目光的注视下，任何人都会觉得自己的浅显粗陋，而他脸上的笑容却又令人感觉亲切异常。

        站在他的面前，楚云舒竟丝毫感觉不到对方的气息，老道竟像是一片虚无！不论楚云舒如何努力的运用乾坤真气去查探，都是一样的结果，明明站在眼前的老道却没有一丝气脉运行的痕迹。

        此刻，楚云舒对老年道士的功力彻底拜服。

        对方的整个气脉竟然已经彻底融入周围的环境中，再也分不出彼此，轻风毫无阻隔地吹过他的身体，一丝气流的变化都没有发生。自己体内的焚心蛊竟然也毫无所觉。

        自己所领悟的风影云行心法同这位老年道士相比起来，实在是有天壤之别。楚云舒抑制住住心中的惊异之情，极为恭谨地施礼道：“我们练功练到高兴，一时忘形，口吐狂言，让道长见笑了。”

        银发道长哈哈一笑道：“年纪轻轻就能领悟到这种心法，并化繁为简，应用的如此流畅，已经很不容易了。即使是易从云的心法也比不上你了，他只不过是比你多了数十年的火候。”看到两人脸上惊疑的神色，银发道长：“你们不用惊疑，我已经跟了你们三天了，你们的事儿我都知道。”

        楚云舒两人对视了一眼，都觉得对方实在高深莫测。

        楚云舒搜肠刮肚也想不出对方是何人，目的何在，试探着问道：“恕在下愚钝，凭道长如此高的修为，暗中尾随我二人，莫非有什么用得到我们的地方？”他已经看出对方毫无恶意，否则凭着对方刚刚露的一手轻功就远非自己二人所能抵敌。

        银发道人轻轻捋了捋银白长髯，双目凝视着楚云舒，意味深长地说道：“我为神州百姓而来。”

        楚云舒听得心神剧震，惊声问道：“道长这是何意？”银发道人的话实在太过难以理解。

        银发道人负手仰天，悠然道：“削平藩镇，一统神州难道不是你心中所想吗？”

        楚云舒疑惑道：“那只是我心中的一丝奢望，庸人自扰而已，却不知同神州百姓有何关系。”

        银发道人仰天长笑，遥指楚云舒道：“你不要妄自菲薄，神州一统的关键全在你的身上。”说话之时，他须发飞扬，气势凛凛，状如神人。

        楚云舒和顾箐虹两人惊道：“什么？”两人都是目瞪口呆，完全被银发道人的话弄糊涂了。

        看着两人满面的惊疑，银发道人缓缓道：“我是华山陈抟。”不理两人的惊呼，银发道人用舒缓的声音继续说道：“这次入蜀，是应道友之请，到鹤鸣山论道。途中听闻赵匡胤身陷成都，料他必有劫难，因此赶来。赵匡胤已经被我护送到安全的地方，你们不用再担心了。”

        听到华山陈抟四个字，楚云舒几乎惊得呆了。

        陈抟自幼读易，通晓八卦大意，学贯儒释道三家，以睡功闻名天下，精研象数易理，据说已经到了神鬼莫测，洞察天机的地步。陈抟在楚云舒的心中已经是陆地神仙一般的人物。不想今日竟能在蜀境意外相逢，实在是做梦也没有想过的事情。

        听到赵匡胤已经被陈抟护送走，楚云舒欣喜道：“多谢扶摇子前辈。”

        陈抟自号扶摇子，楚云舒此时以此名号称呼，以示敬意。

        陈抟摇头叹道：“唉，想不到还是要靠这虚名来博取信任。云舒，我看到你和赵匡胤在一起，才知道天命难违，你们竟然能够意外的相遇，这实在是神州百姓的福分。你听我说，按照我的推算，统一神州的大业注定要由赵匡胤完成，而你则是去真正实现这一切的人。我生恐推算有误，有意观察了你三日，就是为了确信这一切。”

        虽然早已知道赵匡胤乃是当世少有的英雄，此时听到陈抟说出赵匡胤竟然是一统神州的人，而自己竟是纵马疆场，平定藩镇的统帅，楚云舒也不禁心动神摇。

        陈抟凝视着心动神驰的楚云舒，一字一字的沉声道：“孩子，我今日同你说的一切你都要牢牢记在心中，千万不要泄露给他人。只要赵匡胤不死，你的理想终会实现，按照你的想法放手而为吧。最后送你几句箴言：阴阳互转，天机莫测，舍却皮囊，粉碎虚空。”说完这几句话，他的身形突然化作一片虚影，像是被风吹散了的细沙一般，突然在空气中消失的无影无踪，只有一阵若有若无的声音遥遥传来“有事儿来华山找我。”

        看着陈抟在面前神奇的消失，楚云舒两人心神震撼，跪倒在地，心神久久无法恢复平静。

        从来没有感觉自己心中的理想这么真切过，楚云舒胸中激情澎湃，像是要裂开了一般。本已想好了要投奔大周，现在这个想法更加坚定。大周是最有希望统一各国，只有在大周才能发挥出自己的作用，跟随赵匡胤，征战天下，实现一统神州的理想。

        陈抟的推算究竟是否准确不得而知，但是他所提出的建议确是非常有道理的。

        赵匡胤是周主世宗最信任的武将，掌控着禁军精锐，只要跟随着他，自己胸中的韬略不愁无从发挥。到时候，南征北伐，真正实现统一的人不就是自己吗？想到心中理想将逐步实现，楚云舒激动异常。

        顾箐虹也被所目睹的一切震惊，没想到楚云舒竟然能得到陆地神仙一般的陈抟的认可，将是最终完成统一大业的人。这样看来，这次乾兴帮发生在蜀境的一切都是天机早定，机缘安排而已，楚云舒注定会化解凶险，安然返回江宁的。不过听陈抟最后的那几字箴言，似乎天机难测，究竟结果如何，谁也无法确信。

        顾箐虹心绪复杂，转头看着愣愣跪在地上的楚云舒，轻声唤道：“少帮主，我们起来吧，还要赶着去利州。”

        神智稍清，楚云舒缓缓站起身来，点头沉声道：“好，这就走吧，不然晚了就来不及了。”说罢，身形平平飘起，双足落地时瞬间弹出，急急奔向东北方。

        顾箐虹再次运起心法，紧紧跟着楚云舒飞驰而去。

        落日的余晖斜照在利州城头，古旧的城墙泛出一种暗黄的金属光泽。

        利州城内，街上已经没有了往日的繁华热闹，路人形色匆匆，都急着赶路，少有人停下来挑选路旁货摊的货物。

        周兵压境，战火随时有可能席卷利州，一些家境殷实的富户已经携带着金银细软，娇妻美妾，赶奔剑门，希望能暂时躲避战乱。

        街道两旁的商铺有些已经关门了，生意不景气，开业也只是勉强维持，倒不如彻底歇业来得爽快。

        普通百姓虽然都已闭户不出，利州城内的江湖中人却突然见多了起来，街上随处可见跨刀背剑的彪形大汉，神态凶恶，令人见之生畏。

        可是这些人在李云思的眼中却竟然变得非常可爱。

        看着占据了思味居大半座位的江湖豪客，李云思心中非常开心。这些人出手豪绰，不但会在自己的酒楼里畅饮，还会在勾栏里买醉销金。这战乱时刻竟然成全了自己。很多同行已经离开利州了，自己的买卖现在是利州城内最赚钱的。自己趁机收购的布庄、当铺也都会成为自己新的摇钱树。

        不论是大周还是巴蜀，谁来统治这座城市都无所谓，大家都是要花钱的，生意总要有人做。作为一个商人，李云思早就想得明白。何况，不论是大周还是巴蜀占据利州，自己在利州都有生存的空间，毕竟自己是羽辉阁的人，凭借羽辉阁的势力，自己的生意会做的非常好。

        看着酒楼上觥筹交错的场面，在这喧嚣的气氛中，站在柜台后的李云思却陷入了沉思。

        刚刚离开的方先生是自己打过多次交道的朋友了。每次从自己这里买药材都是钱货两清，信誉非常好。而且铁骑会的人也非常尊敬这方先生，可见他是江湖上非常有地位的人，只是不愿意显露自己的身份，只是以方先生自称。

        他应该不会骗自己。听说楚云舒和赵匡胤大闹成都后曾在德阳出现，飞凤旗主袁素心在绵州被人偷袭重伤据说也是楚云舒的人干的，按照他们的路线推算，一路向北，若是真的能偷渡剑门，差不多也该到利州城了。阁主悬赏五万白银，要楚云舒的一颗人头，可见楚云舒确实是惹恼了阁主，令阁主欲杀之后快。若是自己真的能利用盖氏兄弟干掉楚云舒，一定能令阁主非常高兴的。如果顺道除掉赵匡胤，也许马上就能得到阁主的赏识，赏赐之外也许会考虑将自己提拔为旗主，再传授一些独门秘技，自己就一步登天了。

        想着想着，李云思忍不住心中的兴奋，脸上渐渐露出笑意，喜形于外。酒碗撞击的声音将李云思从畅想中拉回到现实，他马上收起了脸上的笑容。

        这酒楼上的江湖人士至少有三分之一是冲着羽辉阁的悬赏而赶奔利州的。他们守在这里有几天了，就是为了等着斩杀楚云舒的机会。谁能拿到楚云舒的人头，谁就能向羽辉阁领赏。剩下的一半也是想看看有没有机会可以浑水摸鱼，另一半则是抱着看热闹的想法赶到这里来的。

        李云思心中暗骂，这些人也不想想，凭他们也想斩杀楚云舒，怕是连楚云舒的一根汗毛也拿不到吧。即使是浑水摸鱼捡了便宜，他们最终也难逃楚云舒那些死卫的追杀，根本没有命去享受那到手的白银。

        想到这里，他也不禁打了个冷颤。又有谁能保证自己利用盖氏兄弟的事儿不被楚云舒的铁卫知道。三十六铁卫箭杀羽辉阁众位护法，力敌六大天王，实力不容小觑。

        李云思擦了擦头上隐隐泛起的汗珠，心中犹豫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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