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判官续命
我按照姥姥说的去做，先是用手恭恭敬敬地托着托盘，在正门前走十步，然后闭上眼，向右走十步，再向前十步，然后又向左十步，睁开眼。
天啊！
奇怪的事发生了，这里竟然不是我家的院子了，像是一个荒郊野岭处，周围都是一些模模糊糊的东西，我面前有两个奇怪装束的人，一个红脸，宽肩膀，长着大胡子，一个细瘦，白面净须，他们两人正在专心致志地下棋，像是丝毫没有察觉到我的存在。
我只是按照姥姥的吩咐去做，没有发出任何的响动。
过了很久很久，这两个人像是下棋下得累了，然后就互相叽哩咕噜地说了一通我听不明白的话，就收了棋摊，这时，我顺势净酒菜奉上，那两个人好像还是没有察觉我的存在，就用手抓着大吃大喝起来。
等他们差不多酒足饭饱，我扑嗵跪下来，哭得一踏糊涂。
这时，那两地府位官爷似打扮的人才向我扭过头来。
那位大胡子的发话了，声音粗鲁地吓人：“你是谁？为什么在此大哭啊？”
我一边还是大哭着，一边说我是大莽山龙家沟的龙可儿，我爹叫龙义云。
那大胡子的听了之后，从怀里掏出一本账本似的书来，翻了几页，然后就对着我说：“你阳寿已尽，今天凌晨就是你该到地府一殿报道的时辰，现在你已经迟到了，快点去吧！不要再迟到！”
我还是一个劲儿地哭，这位大胡子的地府官爷见我不听他的话，只是一个劲儿地哭，却也无奈。也许是那位白瘦官爷示意，他俩一下子就意识到了他们刚刚吃的酒菜正是我所送来的。
只听那位大胡子唉了两声，又道一声“也罢！”然后就再次掏出那本书，手指一捻，现出一支笔来，在那本书上划了两画。
那位白瘦的官爷接过书，也拿笔在上面划了两画。
“你注定是十五岁寿终，如今，无功不受，我俩既已吃了你的酒饭，自当回报于你，如今我加上两笔，二殿判爷也加上两笔，一笔十年，你会在五十五岁时寿终！回去吧！”那位大胡子如是说。
“是。”我应了一声，就准备站起身往回走，又被大胡子叫住。
“……”我看着他。
“是哪位高人教你用的这种方法？回去告诉他，以后让他不要再这样随意地泄露天机，否则，受到惩罚地将不止是他自己。”
“是。”
“还有，你是靠遁行之法来到此地，你走是走不回去了。”
“啊？”我吓了一大跳。
“不过，我有一方可让你重新返回阳界。”那位大胡子紧接着说，此时我和那位白瘦的都看着他，看他究竟说出什么法子来。
“你若要回去，须靠土行之法。”那大胡子说着，递到我手里一只小布袋来，他说，这只布袋里面装的是土，封口处系有一根绳，你闭上眼，用手拎着这根绳，使劲摇晃布袋，向前走一百零八步，即可返回阳界。
“去吧！”那大胡子最后道了一声，我已经走在了返回的道路上。
心里默数着数，到数到第一百零八的时候我睁开眼，只见阿蝶和姥姥都站在我跟前。
姥姥接过我手里的土布袋，将土倒出来，就形成了一座山。
“哇……姥姥，这个小布袋怎么会装这么多的土？”我惊奇地要死。
“这是你掌管阳寿所消耗法门。”姥姥只解释一声，尽管我没听懂什么意思，但也不再问了，那位大胡子说了，不能让姥姥再泄露天机了，否则……
想到这里，不由得一阵酸泪流下来，姥姥为了我，竟然两度违背天意，我真没说的，之前还冤枉姥姥杀了父母，如今我才算是明白，到底哪个是忠哪个是奸。
从此之后，龙家沟村旁边又多出了一座山。
姥姥再次舍命为我续命四十年，我将会到五十五岁时寿终，姥姥对我说，她也许会因此而受到惩罚，三天之后，地府会有人来接她。
我听了，哭得像个孩子似的，爬在她的腿上，用手使劲儿地摇晃着她。我没有了父母，没有了亲人，爷爷奶奶对我也并不好，我只求姥姥能把我时常带在身边。
姥姥听后，不言不语。她只说，你如今已经长大了，该独自行走江湖了。
我还是一个劲儿地哭。
姥姥又说，我没有一个一技之长，在姑姑家里的时候，不知道努力学习，只学了一点点皮毛，现在倒好，父母被人无端杀害，至今还没有能力报仇。
我一听姥姥这样说，立时振作了起来。
“姥姥，你可和到底是谁杀害了我的父母？”我很认真地问。
姥姥只是摇头，并不说话。
“姥姥，您知道是谁吗？”我再次问。
姥姥看上去很痛苦的样子，我知道，失去亲人她也不好受，她睁开满是皱纹眼带的眼睛，阴森森的目光照得人透心地凉。
“可儿啊。”她声音低垂而缓慢。
我嗯了一声。
“你若想知道，到底是谁杀害了你父母，只有一条路可走。”
“什么路？”我还没趁姥姥说完就紧急地打断了她。
“学好本领。”
“嗯。”
“你……你可知……可知在大莽山东南一带，都是有谁达到地仙的级别吗？”姥姥用断断续续问我。
我摇摇头。
姥姥又说：“在我们这一带，只有三个人达到了地仙级别，第一个就是你的姑姑，你的姑姑本是天庭上的四仙子转世，只是她现在凡胎未退尽，天目未完全睁开，所以法力算不得高强。另一人就是康县村赵先生。”
“哦，赵先生？”这个人我有印象，我记得当年五叔的岳母诈尸成妖之后，为害我们东南一方，后来还是赵先生降服的呢！
“是。”姥姥点着头，她又说：“大莽山东南一带，龙家沟龙氏一族擅长攻巫术，刘家坝刘氏一族擅长防巫术，康县赵氏一族最擅长是蛊术，要论最厉害的术法，就数赵氏一族的七十二蛊术法门和龙氏一族的巫蛊图章。”
“嗯。”姥姥提到巫蛊图章我倒知道，我记得我们龙氏一族的宝灵针和巫蛊图章最厉害，只是，几年前，龙仁启的儿子龙义林用枪打死了爷爷的侄子龙至男，爷爷就以此为交换借口，逼龙仁启交出了半个工厂和半个图章。按道理说，现在那半块巫蛊图章应是在爷爷手中。
姥姥又说：“你虽然身为龙氏一族，但是，龙氏一族，内部争权夺利，有很多很多见不得人的秘密，你一个小孩子根本不知道如今防御。”
“是。”我应答说。
“姥姥我以防巫术擅长，以养鬼起家，如今，我也知道，我阳寿已尽，不得不回到地府去服务了。”
“姥姥不要不这样，我不想让你死。”我几乎是用着快要哭的腔调恳求似的说出来。
“姥姥没有死，只是去了另一个世界。”
“姥姥……”我彻底爬在她身上哭了起来。
“这么多年了，我虽在地府工作，却始终保持着这副阳界的躯壳，如今也是该舍弃的时候了。”姥姥说这话有气无力。
“姥姥当真要走吗？”我似乎清醒了很多。
“是，姥姥迟早要走的，只是我走之后有一桩心事未了。”
“什么心事？”
“我只有你母亲一个女儿，你母亲也只有你一个儿子，你现在是我在阳界唯一的挂念了。”
“姥姥……”我彻底大哭起来。
“别……别这样，你起来，我还有更重要的事要说。”姥姥拨动着我。
我跪在姥姥面前，立起上身。
“我来告诉你，我走之后，你要照顾好自己，更重要的是，一定要学好本领。”
我不住劲儿地点头。
“姥姥我行巫养鬼一生，将毕生功力全都凝结到我的本命巫之中，如今它已经算是成年了，尽管成年，但还是只相当于两三岁小孩的智商水平，我给它取名叫龙巫，希望以后你能善待它，也希望以后龙巫能够很尽心尽责地帮助侍奉它的新主人。”
姥姥说着，只见她腹部开始发光发亮，紧接着，那亮光顺着姥姥的身体向上，姥姥一张嘴，它就从里面姥姥嘴里飞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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