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5章 故人旧梦（10）

柳溪以前对她说，她从来没有对她妈妈说过其实她一点都不开心，就连稍微的表现也没有过，她一直都是很开心的笑，用很轻快的语调说话，在家里总是蹦蹦跳跳的。

        当然，我现在说的是，许婳的小时候。

        她告诉她这些的时候，她已经上初中了，亭亭玉立的十四岁少女。从她告诉她的话里她一点也想象不出来她当年活泼可爱的模样。许婳在她的印象里一直是很清冷的模样，皮肤比大家都白皙，人很单薄，穿着十分朴素。那时候还不时兴复古这个词语，她一直以来的装扮，在现在看来就是妥妥的复古风。

        与柳溪不一样，许婳不是为了能够融入大家，她是为了不让人担心。许婳说过，她的生命里重要的人屈指可数，如果她常常抑郁，爸爸妈妈肯定会很担心的。

        听许婳这么说以后，她似乎明白了什么，于是对她说，“因为对自己真心好的太少，所以才更加不想失去。”她以为许婳会有遇到知音的感动，可是许婳却一脸平静地说道。“在大人的世界里，孩子这个身份就是无忧无虑的代名词，他要是真的在他们面前说，‘他一点也不开心’他们绝对不信的，他们会疑惑，他想要的都已经给他了，他不用愁吃也不用愁穿更不要去辛勤劳作，这样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他还有什么不满呢？她也曾笑嘻嘻的对她妈妈说过，她有时候会很烦，结果他猜怎么着，她妈竟然大惊失色，她十份悲伤地说，都是他们的错。他说，她能说些什么？她并不是在迁怒他们，她只是在表达她的情绪而已。所以从那时候开始，她就想她一定不要成为他们的包袱。所以在他们面前她即使不开心也要拼命开心起来。”

        那时候她只是愣住了，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之后的话，不知道她该不该安慰她一下。

        她就呆在原地。

        第一次觉得就算是小孩子其实也有不开心的时候，真正的不开心，不是一颗糖果就能解决的事情。

        也许她一直太过顺遂了，所以其实她不太理解许婳的处境，但是她能做的就是拼命地去理解她，感受她的心情，希望能为她分担一些。

        “阿九，他快乐吗？”从回忆里走出来，她问她。

        “大家都说快乐很简单，但是对于她来说从心底油然而生那种快乐的心情很难。他要是想着要怎样才能让自己快乐一点，其实他本身就与快乐无缘了吧。”阿九说。

        “反正都是不快乐的，为什么不干脆就让真实的自己出现在大家面前？”她终于将她疑问说了出来。

        “她要在这个学校生活三年，他让她三年都这样被大家所排斥，她做不到。即使只是虚伪的光，她也需要着她。”阿九说。

        也就是在那一刻，她幡然醒悟，之前还意识到这个女生是一名危险的人物，看来完全是错觉。她不是许婳，她也不与她相似，她认识她的许婳是不会这样随波逐流，追求华而不实的东西。她很勇敢，她敢直面自己，她一直真正的遵循自己的内心而活着。

        一直以为很神秘的人，一旦被揭开面纱，吸引力就成了零，有时候甚至负值。

        “不过，自从她认清楚事实——就算她一直爱着他直到最后，他也不可能会喜欢她这点以后，”她停住，瞥了一眼许婳，接着说，“她就决定放弃了。”

        许婳这边眉头瞬间舒展开来。

        “她就决定放弃了。他以为她的话就到此结束了吗？”许婳的高兴还不足三秒钟，在听到她的补充语言之后，一张脸沉得比暮色更沉。

        “所以听话只听一半是很可怕的。许婳，他也好好听她说完她想要告诉他的。”她偷偷一笑，接着往下说。

        “……”许婳的脸依然不好看。

        “自从她确认这点之后，她就决定放弃自己想要拥有他，与他在一起的想法了。她对她自己说，也许这个世界上是真的存在无法被感动的人，而她很幸运地遇到了。”“虽然大家都说人心是肉长的，时日长久，自然会日久生情。她从前大概就是这么认为的吧。世界上没有人比她更爱他，许婳，她确认这点。不管她的方式是不是不喜欢的，她都有自信这么认为。好了，她也不想听他对她这些话发表看法，他只要听她说完就行了。”她见许婳想说些什么，但是她果断地打断了他的念头。本来她是不准备和他说这些的，但是今天既然已经把话题摊开了，那就干脆一次性说个明白。

        “不能在一起就不在一起吧。反正她爱他是她一个人的事情。她坚持她的，他走他的路，这样就好了。所以，许婳，他日他要是结婚了，不，不用结婚，他就是再遇着喜欢的人了，也挺好的。他既然说了不会再与她交好，那就按照他说的办呗。她完全可以保证能够做到——消失不见。她依然爱着他，一直爱着他，这是她此生的愿望。”

        “许婳他听明白了吗？他要是没懂，她就简而言之地告诉他，”她见许婳沉默，只好再说了一次，“他可以不爱她，但是他不能阻止她爱他。他不爱她是他的事，而她爱他，是她的事。她们互不干涉。”

        这一说完，她立马觉得自己好有女侠风范。

        “我的愿望就早日放下，然后幸福快乐的生活。”许婳叹了一口气。

        “她的好姐妹，您就行行好吧。”她双手合十。“他是她她最初也是最后的信仰，她唯一的快乐就是用她的方式爱着他。曾经她希望能够和他在一起，最后既然不能如愿，那就让她能够好好守着对他的那份心情吧。如果让他有负担了，她只能说对不起，对不起。”

        她看似说着玩的一席话，在许婳的心里激起了千层浪，一浪高过一浪。

        心还是疼。

        许婳不是没有想过试着去喜欢其他人，但是，最后还是失败了。

        苏晴深说的没有错，不是所有的爱情都会有归宿，不是所有的付出都会有回应。你既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亦感动不了一个不爱你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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