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6章 我知道你一直在那里

苏晴深特别喜欢香樟，她家门前就有这样一棵终年绿色的大香樟。那株香樟树是什么时候种下的呢，大概是苏晴深爸爸的爸爸的爸爸种下的吧。她无从知道年龄。她但只非常喜欢她，在她心里她是特别的，她不像其他的香樟树一样四散枝桠，她一直都是大伞状，树干笔直，直冲云霄。以前在家里的时候，苏晴深常常花很长时间凝视着这株香樟树，她喜欢她旺盛的生命力。夏日的鸣蝉，棕色的鸟窝，成群的麻雀和黑色的长尾巴鸟，他们全部都在他身上安了家。祥和美好。有时候苏晴深会幻想，自己也拥有翅膀听得懂花草树木飞虫鸟兽的语言，这样也能与他们其乐融融的在一起唱歌说话吧。

        这样想着，她总是会经不住笑出声来。

        要不是顾清浅总是说市树是银杏，苏晴深真心以为香樟才是圣梓林的市树。这个城市有数以万计的香樟树，有时候你站在街上一眼望过去，那些枝叶全部首尾相连，仿佛头顶着一片绿色的叶的天空。阳光透过缝隙洒在地上如碎金。若是气定神闲，你甚至能闻到浅淡的香樟味。生命的味道，如此饱满，青翠欲滴。

        苏晴深最喜欢的事情是一边走路一边抬头望着顶上苍翠的树冠，树叶和枝桠的裂缝中能够看见蔚蓝的天空，天空也是碎碎的，一小片一小片的。有许多瞬间，苏晴深都觉得自己置身于童话里，时间都是静谧的。

        一切都是缓慢的，一切都是永恒的，这样炎热的夏天也是无限延长的。

        又记起和顾清浅一起这样手牵手走过圣梓林里长长的街道，走过连绵不断的香樟树下。夏日暑气很重，除了豁出去逛街的年轻男生女生，以及常年辛苦劳作的建筑工人，街上行人其实不多。但是，苏晴深一点也不怕，她竟是喜欢这样和顾清浅悠悠的往前走。

        顾清浅，你有没有一种天长地久的感觉。这是苏晴深每次都会问的一句话。其实原话是：顾清浅，我好喜欢这样和你在一起，有某种天长地久的错觉。

        苏晴深，你又觉得不真实么？顾清浅总是下意识想起苏晴深曾经说过的话。她说她一直缺乏安全感她说她安全感为负数她说就算他在她身边她还是会害怕。

        想起仲夏夜之梦。苏晴深嫣然一笑。顾清浅，当你握着我的手，你掌心的温度一直提醒着我这不是梦境，我很安心。

        一切都不是梦，我是真实的在你身边，我会一辈子都陪着你，不让你孤单，不让你寂寞。顾清浅用力地握了握苏晴深的手。内心如清风吹过。

        一切都不是梦。

        一个人走过两个人曾经走过的街道时，苏晴深会默念这句话。念着念着，就变成了吗字句。

        一切都不是梦吗？

        也不知道是怎么的，王子玉的脸竟然出现在眼前。虽然上次打了电话联络了，似乎彼此都没有隔阂但是到底还是有些生分了。

        亲爱的子玉，当你抬头仰望这一片天空的时候会想起我们曾经一起的时光吗？你会不会突然有些失落？你在的学校也有如此茂盛翠绿的香樟么？这些问题苏晴深把它烂在肚子里回音却响彻心肺。

        ※

        圣梓林大学最高的一栋楼叫摘星楼，刚好是苏晴深所在的教学楼，最高层是十二楼。

        王子玉刚分开那段时间，苏晴深经常一个人坐电梯去顶楼。并不是上去哭也不是上去大声叫喊她只是想静一静。

        无限风光在险峰。每次站在顶楼极目远眺，苏晴深就会油然而生这种心情。偌大的c大尽收眼底，茫茫的天地间，自己也无比渺小。

        那时候，还是瞒着赵咸宁，一个人在顶楼待着，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坐着。心里什么不想，即使如此，还是满满的。

        但是，赵咸宁还是知道了，她对着苏晴深哭得极凶，泪如泉涌。苏晴深完全不知所措，印象中赵咸宁应该并没有遭遇什么天灾。因为她一直哭苏晴深连话也插不上，只能等着她哭完。

        等呀等，十分钟过去了，赵咸宁还是哭的凄凄惨惨。最后面还是因为一直太过用力哭得太久而横膈膜抽筋，才停下来的。

        其实也没有停下来，只是眼泪止住了。

        苏晴深，你不能死。赵咸宁紧紧地攥住我的手。

        你没事咒我干嘛？苏晴深简直要冒黑线了。

        就算没有王子玉你还有我。你还有我啊。你别……赵咸宁开始激动了

        我没有。在她说出“想不开”这四个字之前苏晴深打断了她的话。原来她是误会她一直去天台是因为想要轻生。这个赵咸宁想得可真复杂

        真的吗？赵咸宁的心情平复了一点点，但是也依然惊魂未定

        我像是那么脆弱的人吗？死是世界上最愚蠢的行为，虽然……有时候也许是一种解脱。苏晴深越说声音越小。

        这么看来还是很可疑。赵咸宁依然紧绷着神经。苏晴深这样模棱两可的态度证明她正在边缘做挣扎。

        赵咸宁，我绝不会自杀的！我那么说……是因为我有一个朋友曾经因为我失去了宝贵的生命，他明明还有很好的额未来。一行清泪顺着脸颊滑下来。就算已经过去这么多年，柳燃的死依然是她心里的硬伤，无法抹去。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赵咸宁凉一点也不知道苏晴深曾经经历过这样悲伤的事，她只知道一个劲儿道歉。

        没关系，谢谢你，赵咸宁。我

        会好好的，你放心。至于今天和你提到的这个故事，下次再告诉你吧。我现在还不能用正常的语气和心情与人讲述这段伤心欲绝的往事。

        我懂的。赵咸宁点点头。

        ※

        圣梓林的夜空总是和白天一样亮堂，霓虹闪烁，灯火通明。

        王子玉最喜欢拉着苏晴深在星期六的晚上出来散步。王子玉喜欢玩倒退走。每次苏晴深都是在后面不停地提醒：有人有人；一个柱子；井盖。

        ——王子玉，你不怕我骗你啊。

        ——我完全相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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