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关于谢听云
酒店最近到了一位包半个月的客户，客户很奇怪，选了采光最好的一个房间，却一天到晚把窗帘拉上，要求把水壶、矿泉水茶包什么的全部拿走，又要了一个饮水机，很多速溶的咖啡条。
卫生每天两次，饭要送到门口，有时候和和气气地跟工作人员聊会天，有时候吹毛求疵一点就着，对每天的餐都要只有两个要求：川菜不加辣、两菜一汤。
这天也不知道怎么了，明明给客人准备的菜是芙蓉鸡片和口袋豆腐，照旧送到了客人房门口，可是她出来取的时候变成了回锅肉和口袋豆腐。
客人大怒，当即打给前台，让送菜的过去。
送菜的是个小姑娘。
大猫赶到的时候刚出电梯就听到客人的叫骂，房门围了一堆看热闹的客人。
“猫！你可算来了。”同事赶紧招呼他：“客人现在就要小王给她跪下道歉，什么也不听！哎呀急死人了！”
大猫把胸前的名牌正了正，拨开围观的人群，同时打眼色给同事，让他疏散围观客人，走到战火中心，拍了拍小王的肩，顺势走到她身前。
客人是个很漂亮的年轻女孩，平时应该是一张十分温和的脸，此时却怒气冲天。大猫笑眯眯地向客人伸出手：“您好，谢小姐，我是这里管事的，您可以叫我小高。”
“你谁啊你？！”客人并不领情，一把挥开大猫的手：“走开！跟你没关系啊我告诉你。今天我就只收拾这个小蹄子！”
大猫脸色未动，说：“厨房给您新准备的菜马上就来了，不如我们先进屋子里谈？等会您先吃点东西，有什么不满也不要让身体受累，您看怎么样？”
“不怎么样！”客人凶狠回道：“我现在抽了她就一点也不累了。”
大猫心叹：这脾气跟星星一模一样。面上仍旧是一副笑脸：“我刚刚已经查看过事情的全部原委了，这一切都是个美丽的误会，如果您肯花两分钟时间听我说完的话，相信这个美丽的误会会让您愉快起来的。”
客人抬眼死死盯着大猫，他的神情坦荡，嘴角含笑，看客人看他，又继续说：“当然，我知道您是讲道理的人——一个会给保洁阿姨泡咖啡的人不是不讲道理的。肯定是小王的话让您不开心了，我明白的。”
这话一出，客人的神色软了点，身后的小王小声抗议：“我没——”
话未说完，大猫狠狠攥了一下她的手臂，打断了她的话。
继续说道：“没有人比我们更希望您在这里的每一天都是愉快的，请您相信我。”
客人冷笑：“好啊，两分钟，让我知道怎么回事。”说完转身进屋，门大敞着。
大猫挥挥手让其余人都散了，进屋把手机里刚录的视频给客人看：“谢小姐请看。”
监控中显示，小王刚把饭放好离开，隔壁客人带着他的狗出来了，经过谢女士的房门口时，狗狗对着地上的食物舔了一口。
狗主人见状迅速拉开狗，在狗头上敲了一下，立刻打起电话，电话结束后两分钟，就有一名服务生急急忙忙送来了一盘回锅肉送到狗主人手上，狗主人拿回锅肉换了那道被狗舔过的芙蓉鸡片，对着狗骂骂咧咧地走了。
“这算什么？”客人看完并没有消气：“你以为我在意的是这一盘菜？我至于为了一盘菜在这为难一个服务生？”
“非常抱歉。”大猫道歉：“同一件事，每个人在意的点都不一样，我初步只能从这点上给您解释。
如果您愿意告诉我，最让您不能忍受的点是什么，我们一定加以改进。”
客人点起一根烟，缓缓道：“你叫什么名字？”
大猫边把烟灰缸放到客人手够得着的地方，边回答道：“高暮雪。”又想起什么，补充了一句：“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好。”客人掸了掸烟灰，说：“高暮雪，其他地方我都非常满意，但今天你们员工的素质极其低下！具体怎么低下了你自己去搞清楚。”从烟盒又拿出一根，递给大猫：“坐吧，你这人还挺有意思。”
“好的，感谢谢小姐。”
“不用，叫我谢听云就行。”客人把烟头按灭，说道：“以后别让我看到那个小王，你给我送饭。”
大猫下楼后迅速组织开会，摸着仙人掌皱着眉头：“今天有跟谢女士说过话的，原原本本给我复述出来！”
只有一位保洁阿姨、前台值班的一位同事还有小王跟谢听云说过话，前台跟保洁阿姨的部分两三句话就复述完了，甚至保洁阿姨走的时候谢听云还笑眯眯地跟她再见。
到小王时，她支支吾吾说不出来。
“你要等我调监控吗？”大猫手撑桌问道。
“别……”小王只说这一个字，又开始支支吾吾。
大猫也不再说话，直勾勾看着她，凶狠又耐心地等着。
“我们……我，我们吵了几句。”
“怎么吵的。”
“他们，他们有的人说……，谢小姐长得很好看，想交个朋友……我就，我……”
“行了。”大猫打断：“有的人是谁？”
“几个客人，他们没有恶意的，只是想交个朋友！谢小姐却觉得别人都是坏人！”
“……”大猫气结，火在脑子里来来回回转，最后说：“有空多看看书吧！你瞧瞧你适合做这行吗？”
小王沉默许久，不服气道：“我没错，菜我送对着，凭什么她就一顿羞辱我？”
“你好！你好的很！”大猫直直地看过去：“怎么着要她给你道歉还是我给你道歉？！”
“这倒不……”
话未说完大猫起身离开了：“要不你另谋高就吧。”
这几天大猫每天三顿给谢听云把饭送到门口，等她拿了饭才走。
这天，谢听云拿了饭后邀请大猫进屋聊一会。
“怎么了？”
谢听云把饭放到餐桌上，给大猫拉开了椅子，说：“先坐，坐下再说。”
大猫坐下，靠在椅背上，等对方说话。
谢听云慢悠悠地拆餐具吃东西，吃个差不多时，突然问：“你今年多大了？”
大猫没有回答。
“是镐京人吗？结婚了没有？”
“有女朋友吗？”
“说话呀！”
大猫的手机响了一声，拿出来边回复边回答：“没有必要吧？这都是我的个人隐私。”
“别这么古板嘛！”谢听云好笑地说：“当做朋友私下闲聊，说来听听，嗯？”
“可以。”大猫在聊天框回复道【晚上见】，伸出一根手指：“但要一千块。”
谢听云没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人，亏得看起来像个彬彬有礼的人，原来都是假象。
于是翻了个白眼，继续开始吃东西：“也没有那么想知道。”
大猫一笑，语气缓下来：“这样，我回答一个，放我半天假。”
“放假不应该找老板吗？半天假要去找女朋友吗？”谢听云说完又快速补充了一句：“这句不算在交易范畴哦。”
“早该我休息了，这不贵宾顿顿让我给她送饭吗？”大猫把手机收起来，继续靠在椅背上，看起来非常悠闲。
“三个问题半天假，同意就成交，不同意算了。”
“可以。”
“好！”谢听云把碗筷收起来，整理了一下，兴奋问道：“镐京人？结婚了吗？有女朋友吗？”
“不是。没有。没有。”
“喜欢什么样的女人？更看脸还是内在？跟前任分开多久了？”
“都看。两个月左右吧记不清了。”
谢听云等着他继续说，但看对方不急不缓地拿出烟盒，分了她一支，完全没有说下去的意思，道：“还有一个问题呢？！”
“换一个。”大猫把烟点上。
“我们玩玩？”
大猫收打火机的动作楞了一下，没想到对方这样长驱直入，抬眼看她。
谢听云刚起床不久，不施粉黛，但并不影响她唇红齿白、眉眼如波。
她确实是一个很容易让男人倾心的女人。
大猫松了一下眉：“两个月前说不定就陪你玩玩，你来迟了。”
被他拒绝了，但对方脸上却没有一丝不快或尴尬的神情，反倒坦荡一笑：“看来你有喜欢的人了，那我就不掺和了。可惜了，我还挺欣赏你这种类型的。”
大猫也放松下来，吸了一口烟说道：“你会遇到更欣赏的。”
“哈哈哈那可不一定。”谢听云玩味地说道：“说不定意外比明天先来呢。”
大猫没法接话，沉思片刻，问道：“你朋友们呢？”
“我五湖四海的跑，朋友也自然在五湖四海喽。”
“你最近在镐京呆着，有什么需要朋友的地方可以给我打电话。”
“可怜我？”谢听云的笑收了一瞬，又笑起来：“有钱有脸有自由的职业，你看我像是需要可怜的样子？”
“不。”大猫摇头认真道：“谁有资本去可怜另一个人呢？我自己的生活也一塌糊涂。
只是不想你住我们酒店的时候发生什么意外，……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谢听云的表情消失了，沉默了半天，说道：“被你喜欢上，那个人可真惨。”
大猫笑笑不说话。
他走后，谢听云抽完这根烟，把烟头按灭，吐槽道：“保护的真好，一点点都不透漏！老娘说不掺和就不掺和，怕个屁。”
晚上七点半，大猫赶到长安中路的时候，南宇已经点好酒等他了。
落座后看了眼南宇递给他的酒：“今天喝啤的？”
“星星不来！瞧你那点出息。”
大猫本来也没那个意思，被他平白无故吐槽这下，不知道哪里戳中笑点，笑个不停。
南宇就看着他笑，忍着什么话也不说。
大猫笑够了，看着南宇，看他能忍到什么时候，也不说话。
还是南宇先忍不住，问道：“你觉得我们几个现在这样不好吗？”
“你前几天不是这么说的。”
“我怎么说重要吗？”
“说什么屁话呢？”大猫难得说了句脏话：“没人比你的话更重要了！”
“唉。”南宇叹气：“你是认真的吗？……唉，我知道你是认真的，但星星就是个完完全全的直女，根本什么也感觉不到！你难道没有看见？她一心要吊死在成路那棵歪脖子树上。”
“星星听见你这话就要起身抽你了。”大猫完全没有被南宇的话影响：“她现在没有喜欢他了，我能感觉出来。”
“单恋中的男人说的话能信？”
“我明白她，她只是害怕而已。”
“害怕不就是还在爱？你清醒一点，你们俩现在完全不合适！而且……”南宇忽然忍住后半句，想了想还是说出来：“而且你要是真的喜欢她，那时候她谁都没遇见的时候，你在干什么？”
“……我在积累好好爱她的经验”
“我吐了你说这话，渣男语录。”
两人说了几句就说不下去了，各自喝闷酒。
对啊，那时候她的心里干干净净，单纯如溪水，我为什么没有看到星星呢？
想不通，于是大猫不再纠结这个问题：“你问的这个问题毫无意义，那会我在谈恋爱啊，眼睛里自然看不进去其它人。心动是没法控制的，我现在就是喜欢星星，没有为什么，我也不知道，她就是吸引我。”
“说的自己好像个情圣一样，那你觉得她现在有心思谈恋爱吗？”
“我要是什么都能改变都能克服，现在就不至于在这单相思了。妈的还得瞒着！”
“你是不是迷恋于这种求而不得的感觉？”南宇突然低声认真问：“这种感觉对你来说是新鲜的，你觉得有意思！对吗？”
大猫气结：“不对！人是很复杂的生物，你觉得一种感觉能概括完吗？千丝万缕交织在一起才是喜欢。”
烦躁地挥挥手：“真矫情，你个单身狗在这分析什么呢？爱情？你有经验吗？”
“你怼我也不可能让自己马上抱得美人归。”南宇并不接招，四两拨千斤拨了回去：“你见过成路吗？”
“没有。”说到成路，大猫兴趣非常深：“什么性格？”
“我见过一次，前年星星带他来跟我吃过饭——星星那会多认真啊。人八面玲珑的，看起来很开朗，其他方面想不起来了，重点是——”南宇买了个关子，缓慢道：“腰细屁股翘。”
大猫又一次地沉默了。
“你帮帮我吧。”良久后，大猫放软语气：“我实在害怕，万一怎么都不行，……想想都害怕。”
“那可不行！”南宇想都没想地拒绝：“我插手了，我们仨还怎么友谊地久天长？而且就算是帮，我也是帮星星。”
“好吧。”大猫也不恼：“你这样也挺好的，我也有个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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