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十三章:关于秦岭的雪夜
到了出发那天,大猫拖着一个大行李箱出现在赵晚星家楼下,像老父亲一样嘱咐:“这里面有一些速食或自热的食物,都是你喜欢的,两个充电宝,一身速干衣,还有一个雪镜,一些感冒药,防晒霜,一些暖宝宝,一个信号增强器,除了你自己要带的随身物品,把这个也带上。”
赵晚星看着这个大行李箱,复杂地看了眼他,最后说:“谢谢你,那天也是,我知道你是关心我,我脾气太急了,对不起,我没有其他意思。”
“你可把我气个半死。”大猫抬手敲她脑门。
“那你还准备这些?”赵晚星没有还手,问道:“你要干嘛?”
大猫没有回答,微微笑着,片刻后说:“行了就这些,随时保持联络,快上去吧。谢听云等会就到了。”
“好。”
谢听云租了一辆车,到达山里时天已经黑了,她早已联系好了民宿,是一个小客栈,只有四五个房间。
她们的房间在三楼,是一个非常大的房间,中间摆了两张柔软的床,有浴缸和吧台、还有一个小冰箱和一个壁炉,这几点深受两人的喜爱。
屋里没有暖气,点燃壁炉后还需要些时间才能让房间热起来。
就在两人刚把行李大致整理了下,赵晚星刚给大猫回完消息,发了个位置。
老板上来敲门,在门口说:“小云儿,饭好了,你青姐给你做的麻什,下来吃饭!”
“知道了方哥!”谢听云大声回应:“马上下去!”
随后对赵晚星解释道:“这是我表哥,姓方,比我大一轮,好几年没见了。”
简简单单的农家饭,赵晚星从小吃到大,没什么新意,但老板娘手艺很好,麻什也做的别有一番风味,赵晚星吃了两大碗。
回到房间后,屋子里还没热起来,但两人吃完饭,身上暖和了很多。
两人坐在窗边慢悠悠喝酒聊天。
“我其实都没怎么来过秦岭山。”赵晚星说:“感觉这里你还挺熟的?”
“熟啊,我初中那会来这住过一个暑假。”谢听云漫不经心地说:“那会方哥这还是个小平房呢,喏。”抬手指西南方向:“那边有一个水潭,很深,水很清,我那会天天到那游泳。”
“有鱼吗?”
“水潭没有,但是河里有,这会天黑了看不清,就在屋后面,平时从这窗户就能看到。你想钓鱼吗?”
“哈哈哈哈你会钓鱼吗?”
“我会抓鱼,用鱼叉。你不会钓鱼吗?”谢听云语气一转,笑问道:“高暮雪会,他没教过你吗?”
听对方提起大猫,赵晚星好像早就等着一样,没有丝毫停顿地反问道:“你是不是想追大猫?”
谢听云被这迅猛的一问,问地怔住,赵晚星接着问:“你是想让我帮你吗?”
“你觉得我跟你玩得好是因为想曲线救国??”谢听云问道。
“也有可能是单纯交朋友。”赵晚星说。
谢听云笑起来,笑完叹口气,拿起酒杯在赵晚星杯子碰了一下:“你怎么这么直白啊,上来就问,憋很久了?”
“那倒没有。”赵晚星喝掉杯中酒的一半。
谢听云继续问道:“你觉得我跟他合适吗?”
“不好说。”赵晚星淡淡答道。
“为什么不好说?”
“感觉吧。”答完这句赵晚星就不再说话,等着对方开口。
果然,心有灵犀般,谢听云说道:“其实不是,我不想追他。”
“现在不想,之前没想过吗?”
“只有一瞬间。”
“什么瞬间?”
“想玩玩的瞬间。”
“为什么想玩玩。”
“就,想玩玩。”
“我吐了啊你这回答。”赵晚星吐槽道:“跟我前男友一模一样,你是水瓶座吗?”
“双子。”
“都王八蛋星座。”
两人哈哈大笑。
过了会谢听云幽怨地说:“你可真是冤枉我,我只对你有兴趣,什么高暮雪,我才看不上呢!”
“哦。”赵晚星冷漠夸道:“你很有眼光。”
谢听云一直觉得话在嘴边打咕噜,开口问觉得打草惊蛇,不问又实在忍不住,想了半天,换了个方向问道:“那如果我想追高暮雪,你会帮我吗?”
赵晚星看了她一眼,挑衅笑道:“做梦。”
“为什么?”
“双子跟双子不搭。”
谢听云没忍住一口酒喷出来。
赵晚星有些认床,一直睡不着,旁边床传过来的呼吸声平稳而均匀。就在快要睡着时,忽然听见谢听云说:“你心里还有前男友吗?”
赵晚星沉默了很久,久到谢听云以为她已经睡了时,她说:“我很恐惧他。”
“恐惧?”谢听云来了兴趣,翻身趴着问道:“为什么恐惧?”
赵晚星自顾自地说道:“不,不只是他,跟他有关的一切,他的工作,他的老家,他生活的城市,他的姓,他的发型口头禅照片我全都恐惧。一切会让我回忆起那段日子的,我全都生理性恐惧。”
谢听云沉默了,不知该说些什么。
两个人都不是会安慰别人的人。
夜里,房间的温度逐渐升高,一夜很快过去,直到方哥敲门叫她们下楼吃中午饭,两人才被吵醒。
谢听云第一时间观察赵晚星,她看起来什么事也没有。
拉开窗帘,一片刺眼的白让两人眯起了眼。
“哇!”谢听云兴奋大叫:“雪!下雪了!好大的雪!”
雪积的挺厚,把冬天地面上的枯草枯枝都盖住了一半,看起来下了一整夜。
赵晚星站在窗前,神色平静地看了会雪就下楼了。
饭间方哥和青姐在说封山的事,还好谢听云提前让他们备了很多物资,给几辆车加足了油。
赵晚星除了礼貌应和几句外,非常沉默,吃的也不多。
青姐还以为是饭菜不合胃口,谢听云替她解释是因为昨晚两人睡得太晚,刚起床没什么胃口。
雪又开始飘飘洒洒地下,整个下午,两人把沙发坐垫拿到窗前坐着,旁边摆着烟酒零食,偶尔说几句话,音响里的歌独自流淌。
到五点的时候,谢听云说:“收拾一下,带你出门。”
“啊?”赵晚星有些迟钝地问:“去哪?”
“看雪。”谢听云神秘地说。
“去哪看雪?”
“快快快起来,收拾下。”谢听云风风火火地将赵晚星拉起来,不断往背包里塞着吃喝的东西。
两旁银装素裹的山中间曲曲折折藏着一条公路,路上雪花寂寞地飘着,只有她们的车沿着公路往山上开。
偶尔能看见一两户人家,门上贴着褪色的对联,都紧闭着。
赵晚星把头靠在车窗玻璃上,眼睛向上看,飘洒的雪每一片都像要落进她的眼睛里,由远而进,慢慢地、慢慢地进入眼睛。
天色慢慢暗了,车灯打开,迎着一片风雪前进。车里很安静,歌曲间隙间能听见防滑链摩擦地面的声音。
漫天的鹅毛大雪,在车灯的映照下纠缠飘落。
车里放着《valeoftears》,钢琴伴奏悲伤悠扬,人声如梦如诉,仿佛描绘春天里漫天繁星、柳叶与蝴蝶共舞的场景,又像是倾诉那看空一切、超脱凡尘的平静感。
伴着冬夜里的雪景,让人无比沉醉。
大约一个小时后,到了一片广阔的平地上,谢听云把车停下,说:“到了。”
赵晚星向前看去,灰色的天上飘着几片云,天空雪花依旧洋洋洒洒,地面上几道车辙快被雪掩盖,她们的车灯照亮了前面一大片区域,旁边是一片开阔的缓坡,一棵大树孤独地矗立在雪中,树冠上盖满了雪。
远处山后升起一朵朵烟花,在天空爆开,明明灭灭,绵延不绝。
这景象深深刻进赵晚星的心里,她的眼睛里慢慢只看得到那片烟花,随着烟花升起、绽放、升起、绽放,她像痴迷一样死死盯着。
谢听云下车在远处支起三脚架,调好相机,回车里把赵晚星拉出来,两人在雪地里肆意奔跑,远处相机一分一秒记录下这一切。
树冠下没有落雪,满是枯黄的树叶。谢听云拿出一条隔热毯铺在落叶上,两人在这冰天雪地里盘腿坐下。
“我不喜欢谈论家暴。”谢听云说,打破了寂静。
赵晚星轻声问道:“那天在楚玉家?”
“对!”谢听云点了一根烟,缓缓说道:“她说的完全就是我的家,暴躁的男人、哭泣的女人、惊慌无措的我。
我记忆中他们一直在打架,打人、被打、激烈的争吵、摔碎的碗、绝望的哭声,就这些。
关于什么狗屁父爱母爱,我一点都没印象,可能有吧,但是我记不起来。”
赵晚星不知道说什么,轻轻握了一下她的肩膀。
“没事,你不用安慰我。”谢听云转头对她笑了一下,说:“早不在乎了。我早都解脱了。初中那会他俩就离世了,我就来投奔我爷爷,没过几年爷爷奶奶也离世了,二老就埋在秦岭。”停顿了一下说:“我明早去祭拜他们。”
“怎么这么苦啊。”赵晚星说道:“我以为你是肆意妄为的生活家。”
“我以为你是内敛不羁的智慧家。”谢听云笑道:“谁知道你也很不顺。”
“谁顺呢?哪有人顺。”
“其实我一直想认识一个从小到大衣食无忧、父母恩爱、兄弟和睦,自己也非常聪慧有趣,可能受过最大的苦就是方便面没调料的人。”
赵晚星忍不住笑出声:“哪有这样的人啊,做梦呢。”
“我刚开始以为你是。”谢听云说。
“为什么会认为我是?”赵晚星连忙反驳:“差了十万八千里啊,跟我完全是相反的。”
“那样的人都很沉静,就算是活泼开朗的人也会带一点沉静。因为生活足够好,对世间万物自带一层柔和的滤镜。”谢听云说:“你就很沉静。”
赵晚星打趣:“我可能是因为四大皆空,适合出家。”
“唉。”谢听云张开双臂躺下,说:“你猜大猫现在在干什么?”
“上班呢吧。”赵晚星回忆了下大猫的排班表:“今天他好像是晚班。”
“记这么清楚?”
“方便约着出去玩。”
赵晚星说完拿出手机,伸长胳膊自拍了一张,发给了大猫,说:【一切平安顺利。】
山顶信号只有一格,两条消息前一直在转圈圈。
谢听云打趣道:“你还给他报岗呢?其实你俩在谈恋爱吧?”
赵晚星划手机的动作顿了一下。
“没有。”按灭手机,她说。
“怎么不开始新的恋情?”
“不敢了。”赵晚星说:“大家都普遍浮躁,快节奏,今天这一个,明天吵两句嘴很快就能分手,我跟不上。”
停顿了一下,又说:“需要考虑的现实因素太多了。”
“哎呀,你可真是个圣人。”谢听云淡淡说道:“谈恋爱嘛,有感觉就上,没感觉就退,何必给自己那么多枷锁?又不是结婚。”
“就是你这样的人太多了你知不知道。”赵晚星回头翻白眼给她看:“我一个人挺好的。”
“嘴硬。”
回程路上两人和音响里的歌一样,轻快飞扬。
到民宿后收到大猫的消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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