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三十二章：关于半冷不热的战
谢家两兄妹没待几天就走了。
那天，大猫和南宇在桃园，赵晚星去送他们，与元旦时的送别场景如出一辙。
“等到镐京下雪的时候，我们再去山上玩。”谢听云张开双臂抱住赵晚星，在她耳边说道，语气罕见的温柔：“到时候把大猫也带上，去钓鱼、去游泳，好不好？”
“好。”拥抱完，赵晚星看着她在烈日下飘扬的长发，挥手道别：“有空去找你玩。”
镐京的夏天很长，热辣的太阳、汗湿的头发、男人身上宽松的白色短袖、晚风在头盔外掠过的呼啸声，构成了赵晚星对夏天的全部记忆。
还是一个等待大猫下班回来的夜晚，赵晚星没有吃饭，拿了个西红柿出门。
车被大猫管着，不让她骑。
这种事放在以往，她是绝不可能接受的，这种程度的管教会让她觉得挫败和窒息。
但现在，不知因为什么，她只觉得疲惫，什么也不想反驳和计较。
她一边走，一边啃着西红柿。西红柿的汁水顺着手指流下来，她无知无觉地迈步走着，汁水滴到白色的布裙子上。
来到小区不远处的人行天桥上，准备在这里吹会风。
把耳机里的音乐调好，正准备给大猫发个消息报备位置，大猫的消息就来了。
【你去那干什么？】
连带着一张截图，是她的位置共享截图。
那天两人吵完架后，大猫在云空间给两人的手机设置了彼此的位置始终共享，但她从来没用过，反倒大猫，仿佛时时刻刻看着一样。
赵晚星感到一阵烦躁，回了条语音过去：“吹吹风。”
大猫立刻回了过来：【等会带你去灞河吹风，先回家等我。】
灞河这两个字一映入眼帘，仿佛瞬间闻到了河边的味道、感受到了河边的风。
大猫这边没等到回复，看了眼位置共享，还是在天桥。
连忙跟南宇告了别，顾不上两个员工嘲笑他急着回家抱美人，拿起头盔往回赶。
一路上他骑得很快，顾不上赵晚星平时的叮嘱，能借的道被他借了个遍。
等红灯的时候飞快打开位置看了一眼，还在天桥，舒了口气。
赶到天桥的时候，赵晚星还在。
那道黑橙相间的烈风停在桥下的时候，她知道是大猫来了。
他摘下头盔后，两人眼神对上，赵晚星看着他汗湿的发丝，随着大步跑来的动作，仿佛能看到汗水洒落在地上。
大猫伸手向后抹了一把头发，露出好看的脸，对赵晚星说：“怎么没回家？”
赵晚星看着他，身后是川流不息的夜色，看着他仿佛如少年时候一样，明朗而暴躁。伸手抱住了他，倚在他的胸膛说：“我们走走吧，散散步。”
两人把车锁在天桥边，牵着手，沿着南二环走着。
赵晚星把耳机分给大猫一只，耳机里是一首节奏轻灵的英文歌，在旁人触及不了的地方，流淌在两人心底。
晚间南二环车流人流都非常多，大家都骑着自行车或电动车，步履匆匆。
“看。”赵晚星指着机动车道刚过去的一辆摩托车：“gsx黑武士。”
大猫回头看了一眼，远远看去是一个穿着黑衣服的女孩，发丝在身后飞扬，他看了一眼赵晚星的头发，已经是及腰的长度，披散着。
他伸手抚摸她的发丝。
又过去一辆车，他眼神追逐着红色车影说：“赛600。”
赵晚星笑起来：“车速够快的，你看清了吗？”
“当然。”大猫说：“赛600我也很喜欢，不会看错的。”
又过去一辆绿色车影，大猫道：“ninjia400。”
两人牵着手慢悠悠走着，叫着时不时路过的摩托车名字，不亦乐乎。
大猫道：“今天天气还不错，还想去吹风吗？”
灞河边的风与别处的不一样，本来是有些兴趣。
但当大猫连番追问她的位置并让她快些回家时，已经失去了兴致，赵晚星摇摇头：“算了。”
“那我明天带你去？明天公休。”
“不用。”赵晚星不着痕迹地皱皱眉：“你不是想让我一直呆在家里吗，明天在家睡觉吧。”
大猫连忙解释：“不是的，你当然可以出去玩，我陪你一起，你是自由的，是因为今天那会吗？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担心……”
话未完，赵晚星发出一声无可奈何的笑：“我知道，你不用解释，……自由？算了，你安心就行，我都听你的。”
大猫张了张口，最后却叹了口气。
此后几天一直这样，大猫无微不至的监控像无形的枷锁一样，让赵晚星产生抵触，但顾及大猫这样做的原因，她一边忍受一边忍不住出言刺他，但她越这样，越让大猫感到不安，心虚虚悬着，忍不住去查问她。
这天晚上，下班后大猫没有第一时间回家，叫了南宇和两个员工，去长安中路喝一杯。
大猫一坐下就猛灌酒，两个员工看的心惊肉跳，不断用眼神暗示南宇说几句，连忙跑路去别的桌子。
南宇看着他连喝了好几瓶，才伸手拦着：“你不会是想把自己灌醉吧？”
大猫挥开他的手，又灌了一杯，说道：“灌醉？我有多久没喝过了？想来有半年了。”
这半年时间过的既煎熬又快，大猫道：“能喝就陪我喝，不能喝去岳涵那桌。”
隔壁岳涵：……
怎么听着像是骂我？
南宇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陪他喝：“我得控制着量，小晨等会打电话来，看我喝多了会生气的。话说，你这么喝，不怕星星不开心？”
“哈！生气？”大猫自嘲地笑了一声，把空了的酒瓶放到一旁，开一瓶新的：“她不管我，从来都是我管她，她什么都不管我，我却什么都管她，你说说，哪有我这样的人？啊？”
“原来是因为这个？”南宇看着他这几天的状态很差劲，喜怒无常不说，总是皱着眉头，原来是感情问题，便问道：“很久没看见星星了，她最近还好吗？”
大猫低下头就开始大幅度摇头：“不好，她一点也不好，我们都用尽了全力，但还是不好。我感觉好累。”
“上次谢听云不是把他那个心理方面的堂哥带过来给看看吗？”想起那几天跟谢听云聊的，南宇问道：“他怎么说？”
“别提了！”大猫一挥手：“没用。”
南宇沉默片刻，大猫已经又叫了几杯高度数鸡尾酒，这下他看出来了，这小子就是想买醉。
掏出手机给赵晚星发了消息，让她过来看看。
“干什么呢？！就一会不跟女朋友聊天会憋死吗？”大猫拍了拍桌子，递给南宇一瓶啤酒：“给我喝。”
“好好好。”南宇做投降状，把手机扣在桌子上，给自己倒上，说道：“那你什么打算？”
“说什么呢！”听南宇问这一句，大猫像炸了毛一样反驳道：“我当然是继续保护她！”
“我没有这个意思，别怕，我当然支持你了，非但支持，我还得好好看着你小子，当时你可是跟我保证过的。”南宇看出他心里所想。
对于任何一个人来说，照顾一个抑郁症病人都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也不是一件必须的事。
大猫一边坚持，一边怕自己退缩，他需要有人来肯定他。
果然，听见南宇这样说，大猫如释重负般点点头：“那就好，那就好。”
这场酒喝的极猛，又杂又快，大猫慢慢感觉有点晕，这种感觉十分舒服，让他想起多年前几人在大学时一起参加社团的时光，他不由自主微笑起来：“你说，为什么偏偏是晚星？”
南宇没听清楚：“嗯？”
“为什么是晚星？命运偏偏让她受这样的苦？”大猫笑的愈发深：“为什么偏偏是她？为什么她不能拥有？所谓的平淡且相爱的日子，为什么落不到她头上？”
他索性坐到南宇那边，手搭在他肩膀上，说道：“哈哈哈哈哈，你一向脑子比我们清楚，你说，为什么，凭什么啊？有的人风花雪月相互依偎，而我要天天提心吊胆，担心病魔会不会夺走我爱人的生命？”
“明明好好的啊，以前不是好好的？到底怎样才能让她好起来？我都做了这么多努力了，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放过我们？”
南宇答不上来，只能搂着他下滑的身体，帮他轻轻拍着背：“还想说些什么，尽管说吧，等会晚星来了你控制着点自己。”
“什么？”大猫猛抬起头，惊讶问道：“你跟晚星说了？”
南宇不明所以地点点头。
“哎呀，我抽你！”说着就抽了南宇后脑一巴掌，顿时酒醒了一大半，站起来说道：“你怎么能告诉她？等会看到我这个样子，她又该自责了！她会觉得是因为她，我才借酒消愁。你真的是！我都快喝醉了！你也不早说，早说我就不喝这么多了，完了。”
南宇被抽了一巴掌，低着头，心里暗自惊讶——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如此敏感了吗？
正准备说点什么，就看见赵晚星的身影向这里走来。
“坐下坐下！”拼命给大猫用手势示意，可惜大猫没理解，没听清楚还在问：“你说什么？”
“星星！”南宇不再理他，向赵晚星招了招手。
赵晚星过来，无比自然地扶住大猫坐下，大猫全然没了刚刚张牙舞爪的样子，十分顺从。
“什么时候来的？”南宇问道。
“刚到，刚到就进来了。”看了眼桌上这么多酒瓶，赵晚星再看看大猫：“再喝点吗？”
大猫摇头。
“好。”赵晚星拿起大猫的手机，解锁付账，对南宇说：“我先带他回去了，你想喝了再喝会。”
“走吧走吧。”南宇无比嫌弃道：“赶紧把他弄回去，不就为了个竞争对手嘛，小问题，至于喝成这样？你们先走，我看看那俩小崽子去哪了。”
赵晚星温柔地笑了笑，跟南宇道了别，扶着大猫向外走。
大猫不动声色地观察她的反应，然而她什么反应也没有，只问了句：“怎么喝这么多？”
然后就不再说话了，好似只是例行公事问这么一句，也不在意大猫的回答。
不禁心想：刚刚他的话，她是不是听到了？
依旧是把车放在长安中路门口，打车回家。
一进家门，赵晚星顺势把他往沙发上一扔，爬起身拧了湿毛巾给他擦脸，擦完脸开了一瓶酸奶喂他吃完，回了卧室。
大猫四仰八叉地躺在沙发上哼哼唧唧，感觉她好一会没来自己跟前了，睁眼一看，客厅里非但没人，灯都关了！
起身晃晃悠悠去开卧室门，发现门反锁了，他急了，用力拧着门锁：“晚星，开门，开门，别把我锁在外面啊。”
没有动静。
大猫低声下气地拍门：“开门，晚星，晚星，让我进去，乖乖，让我进去好不好？”
赵晚星开了门，一脸平静地看了他一眼：“去洗澡。”转身回床上躺下。
大猫飞快洗完澡，光着躺进被窝，从背后抱着她。
看她没反应，知道是把人惹生气了，比起这段时间的忍受和阴阳怪气，他十分开心于这样直白的生气，连认错的声音都带上了笑意：“怪我去喝酒？我错了，下次肯定跟你说，你答应了我再去，好不好？”
赵晚星闷闷的声音传来：“用不着，你多能呢，一年时间就忘记自己胃出血进医院的事了？”
“没忘没忘。”大猫连忙保证：“下次绝对不会了，别生气。”
“不敢不敢。”赵晚星说：“没人不让你喝酒，你看看今天的架势，你是要喝死自己？有什么事不能直白地说，非要这样伤害自己的身体？”
此话一出，两人不约而同想起了前段时间摔车的事，俱是一僵。
大猫收紧臂膀，将她牢牢搂住，呢喃般道：“是啊。”
赵晚星没说话。
“以前我们就约好，有什么事一定要直白地跟对方说，一直以来也是这么做的。”大猫说：“这段时间我们已经很久没有好好沟通过了。”
赵晚星回身，同样搂住大猫，被窝狭小的空间和大猫的臂膀让她感到异常安全。
大猫提议：“以后还是一样，好不好？”
“好。”
大猫摩挲着她的背，温柔的笑意浮现在脸上。
他的手慢慢下移，就着这个姿势顶着赵晚星：“来吗？”
没等赵晚星回应，大猫抬手关掉灯，在床头柜里摸索。
第二天早上，两人都起得很早，大猫是因为宿醉，而赵晚星在楼下幼儿园孩子上学时，猛然惊醒。
她看了眼枕边人沉睡的脸庞，他闭着眼睛，皱着眉。
这双眼睛在她面前，似乎永远带着淡淡的笑意。
一直看到大猫即将转醒的时候，她才收回目光。
“醒了？”大猫伸揉着眼睛，哑着嗓子说：“早上好。”
赵晚星凑上去轻吻他的额心：“早。”
说着找衣服起床：“我去弄点早餐，想吃什么？”
“都可以。”大猫伸胳膊，语气轻快地说：“来嘛，再抱一会儿，还不饿。”
赵晚星没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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