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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0:难以启齿


隔天,A城又是阴沉沉的天气,夏季要来了,一场春雨一阵热。

        唐页立在窗前,望着外面的天,惆怅地叹了一口气,冬天的时候她怕冷,衣服一个劲儿地朝身上捂,可夏天虽然不冷了,却热得难受,她又不能吹空调,一想起像是烤面包一样的夏季,她就发憷。

        “怎么了?叹什么气?”聂霆炀从盥洗室出来,正好听到她在叹气,就走过来,从身后环住她。

        今天她难得醒来的很早,七点半就起来了。

        她说:“又要下雨了。”

        “看样子是这样,不喜欢下雨?”虽然已是四月,可是早晨起来风还是有些凉,聂霆炀伸手将窗户关小,“要不我今天不去公司,在家陪你?”

        他想她大概是因为下雨不能出门所以才心情不好,故而打算在家陪她。

        可没曾想,她竟然惆怅的是夏季要来了,可真是个心思朝前的女人。

        唐页说:“这天一晴,天就又热了几分,下一场雨热一些,很快夏季就来了,那么热,好烦人。”

        聂霆炀失笑出声,将她的身体扳过来,与她面对着面,“等天热了我们就去K国,那里凉快。”

        K国跟A城正好一冬一夏,一春一秋。

        “好啊。”这个方法唐页还真是没想到,想想这样挺好。

        转身重新看着窗外,唐页这才又说:“有件事我想了又想还是觉得应该跟你说一声。”

        他笑,将她抱起来坐在吊椅上,“嗯?竟然还敢对我有所隐瞒,速速招来。”

        她看着他,表情无波,“我是很严肃认真的。”

        聂霆炀观察了她几秒钟,收起笑脸,一本正经,“好,我洗耳恭听。”

        “昨晚上你洗澡那会儿,爸爸跟我说聂亚男又去陈府了。”

        陈府有跟唐震通信的人,毕竟他怎么说也是陈峰的儿子,而且还是独子。

        陈峰自从年轻的时候离婚后又有过两段婚姻,第二任太太结婚两年,终于怀孕,却难产而死,孩子也没保住。第三任太太,结婚一年,刚怀了身孕却意外流产,因承受不了流产的打击得了抑郁症,最后在一个无人的时候从别墅的楼顶纵身跳下,跌落山谷,当场毙命。

        唐震是他唯一的儿子,陈家唯一的继承人,陈府的那些家佣多数都是老人,心里都有一本很明确的账,精明着呢,平日里顺着陈老爷子的心思,私底下还在讨好这唐先生,所以陈府里有个什么动静,唐震会第一时刻知道的。

        原本关于聂亚男的事情,唐震一早就知道,因为跟自己无关,所以他也没告诉过唐页,更没跟聂家的人提起。

        昨晚上聂霆炀去洗澡,唐页就去了唐震房间,软磨硬泡下,才从他嘴里打听到了聂亚男的事,并且得知昨晚上聂亚男又去了陈府。

        聂霆炀的脸色很不好,唐页明显感觉到他周身的寒气正一点点地聚拢,其实这件事她考虑了很久,在心里也权衡了很久,这才决定跟他说的。

        她当然不可能去要求陈峰跟聂亚男断绝来往,她也没那么大的本事,关键是陈峰也不会听她的,爸爸都不去说,她又有什么理由?所以就想着让聂霆炀去说自己的妹妹,毕竟如果这件事传出去,难看的不是陈峰,而是聂家的人。

        唐页说:“我觉得你应该跟你妹妹好好聊聊。”

        “我会的。”

        “换种方式,先听听她是怎么说的。”

        聂霆炀点头,他以为昨天跟她说过后她不会再去了,竟然只是把他的话当成了耳旁风。

        唐页又说:“昨天小叔跟她聊,大概也是聊这件事吧,她应该是跟小叔分开后过去的,你可以先问问小叔,昨天他们聊了些什么。”

        “好,今天我约小叔。”

        上午十点钟,聂霆炀还没开始约聂平新,倒是聂平新却先给他打了电话,电话里的声音很急促,好像发生了什么大事。

        “阿炀你在哪儿?”

        “公司。”

        “好,十分钟后我去办公室找你。”

        电话随即就挂了,聂霆炀皱眉,出什么事了?

        童华这时候推门进来,“少爷,大小姐在楼下等你,你怎么不让她上来?”

        “丫丫?”聂霆炀微愣,还没去找她,她倒是主动过来了,还打算像昨晚上那样下跪认错,然后晚上再去找陈峰?

        自从先生和太太相继出事后,这兄妹两人之间的关系就已经貌合神离了,今天这妹妹来找哥哥,显然哥哥并不知道妹妹过来。

        童华点头,“对啊,我正好上楼看到她在楼下坐着,问她怎么坐这里,她说等你,怎么了?你们兄妹俩吵架了?”

        聂霆炀略微想了一下,“我知道了,你出去吧。”

        童华,“……”什么情况?虽然深表疑惑,但他还是很识趣地转身离开。

        大概也就七八分钟的样子,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听起来不像是一个人。

        聂霆炀抬起头朝门口瞄了一眼,然后继续垂头看着跟前桌上的文件。

        几秒钟后,聂平新跟聂亚男走进办公室。

        聂霆炀依旧没抬头,直到桌上的文件全部批阅完,他这才放下笔,伸了个懒腰。

        童华这助理相当的称职,已经不动声色地冲了两杯速溶咖啡端进来,一杯给了聂平新,一杯给了聂亚男,然后悄悄离开,顺便还关了门。

        他想,一会儿这办公室里势必要商讨什么“国家机密”,所以他要做的是守好岗,不许人过来打扰。

        “哥……”聂亚男声音很小地叫了一声。

        她今天过来本来只是找聂霆炀,没想到竟然聂平新也过来了,一想起昨晚上他跟她说话时候那凶狠的表情,她都一阵阵的心里发颤。

        聂霆炀朝沙发上看去,但目光却越过她看向了她对面沙发上坐着的聂平新,“老四过来了。”

        他站起身,来到沙发上坐下,“速溶的咖啡老四估计喝不惯。”

        聂平新似乎是为了证明自己是一个适应力很强的人,他端起坐上的咖啡喝了一口,“味道还行。”

        “看来你这品味跟童华差不多,这是前几日他去超市里买的打折促销的咖啡,一袋算下来不足两块钱。”

        “噗--”聂平新第二口已经喝进了嘴里,这下全给吐了出来。

        只见聂霆炀勾着嘴唇,笑得一脸云淡风轻。

        聂平新气得涨红了脸,愤愤然,“聂霆炀你阴我!”

        “陈述一件实事而已。”

        “不要脸!”

        “要脸?”聂霆炀哼了一声,侧脸看聂亚男,“你说要脸能做什么?要那张脸有什么用?”

        聂亚男知道这大哥是变着法儿的在骂她,她也不应声,索性直接垂下了脑袋,今天过来就是舔着脸来挨骂的,她就不信了,他们还能把她撕吃了不成。

        “阿炀,你这话我不爱听,你们不要脸就算了,但是身为聂家的子孙,老子我还得要这张脸。”聂平新拍了拍自己这张帅得人神共愤的脸,“不如这样,我回去跟你们的爷说一声,你们随你们爹一起都不再是聂家的人,从族谱里除名,这样你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老子不管也不生气,怎么样?”

        聂霆炀点头,“我看行。”

        “小叔,哥……”聂亚男咬着嘴唇,“求你们别跟爷爷说。”

        “不跟你爷说?”聂平新冷笑,这时候从裤兜里掏出来一张折叠得十分整齐的报纸,摔在了聂亚男的脸上。

        报纸的一角十分锐利,聂亚男那吹弹可破的小脸蛋上,瞬间就划出了一道血印子。

        “瞪大你的狗眼给老子好好看看这是什么,聂亚男,我把丑话给你说在前面,如果这事你爷有什么三长两短,我第一个弄死你!”

        聂平新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瞪着,像一头被激怒的狮子,眼底一片猩红。

        脸很疼,可聂亚男却不敢吭声,抬起手捂着生疼的脸,另一只手去捡身上的报纸,刚捏起来,却被聂霆炀伸出剪刀手两根手指头给夹了去,附带翻了她一眼,“你还用看?”

        她紧紧地咬着嘴唇,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A城晚报?”聂霆炀皱眉,还是今天的,还没开始发行,这应该是刚刚刊印好的,他疑惑地看了聂平新一眼,展开报纸,头版的大字标题赫然映入眼帘:聂家千金聂亚男深夜会新欢,新欢疑似神秘陈府主人陈峰。

        另外附带了一张聂亚男的车在陈府门口的照片,照片里她的面部轮廓十分清晰。

        聂霆炀的一张脸早已如飓风扫过。

        虽然早上唐页已经告诉了他昨夜聂亚男去找陈峰的事情,但此时他依然怒发冲冠。

        先不说老四这是从哪儿得来的报纸,就单单他压根不知道这件事被狗仔拍到并且被刊登在今天的A城晚报上,就足以令他想要杀人灭口!

        一巴掌重重地落在了聂亚男嫩白无暇的脸上,瞬间她的脸便肿成了面包。

        报纸她还没看,但是上面的照片她刚才扫了一眼,是她昨晚上在陈府大门口的照片,她竟然被人跟踪了!

        这会儿,脸很疼,心里很乱,所以她连哭都顾不上了,那一巴掌将她扇倒在沙发上,她没有再起来,甚至忘记了该起来,目光呆滞地盯着地面。

        脑子里只有一个声音在喊,“聂亚男,你完蛋了!”

        其实她的人生早在跟许飞分手的时候就已经宣告了结束,确切说当她沾染上了赌瘾之后,她的人生就已经走向了死亡。

        那年,她跟许飞还在讨论着结婚后生几个孩子,男孩还是女孩的时候,她跟一朋友去外地游玩,出于好奇,她们去了当地很有名气的一家赌场去玩,她以前也跟着老大(聂霆炀)去过赌场,见过他们玩。

        那天她轻松地在短时间内赢了两百多万,这点钱她其实并没有看在眼里,但人都是**不止的,第二天朋友又怂恿她去玩,这次她赢了五百万,这样轻松地两天挣了七百万,她心动了。

        就这样,在短短的一周里,她输掉了两个亿。

        两亿是个什么概念?

        即便她出生在聂家这样的豪门大户,这两亿也不是能够信手拈来的。

        她从出生到长那么大,所有的财产加在一起也不过七千万,她借下了高达1.3亿元的高利贷!

        她不敢跟家里人说,尤其是当那些债主找她要钱的时候,她真的恐惧不堪。

        唐唐聂家大小姐,她走上了一条连她自己都觉得耻辱的道路。

        那些债主让她陪睡,这样可以给她缓一下还款的期限,一晚上缓一周,她再次“心动”了。

        就这样,在这条利滚利的不归路上,她越走越远。

        搭上陈峰,是其中一个债主牵的线。

        陈峰对她可以说一见倾心,他替她还了巨额的贷款以及高额的利息,然后她就做了他的女人。

        她一直都不知道陈峰的身份,她也是在前几日才知道陈峰竟然是唐震的亲生父亲,唐页的亲爷爷!并且在陈府见到了自己的亲大哥!

        有些事情注定了是纸包不住火的,在那天见到大哥的时候她是慌张的,但是后来便不放在心上了,她是成年人了,她有选择自己人生的权利。

        这条路虽然羞耻,但她却不得不承认,在这些年里,那些认识不认识的男人,他们带给她的床上的愉悦令她十分的满意。

        也许她早已经堕落,但这不用去考虑伦理道德,享受姓爱的人生是她想要的。

        只不过,骨子里接受的教育让她还是无法将自己如今的生活公之于众,她虽然对自己现在的状态很享受,但并不代表她的家人会接受,她也更不想让他们受到舆论的耻笑。

        办公室里的两个男人什么时候离开的聂亚男丝毫没有察觉,她是被两个男人给架起来离开的办公室,去哪儿,她不知道,只知道后来她被锁进了一间伸手不见五指的屋子里,周围很冷,她蹲在地上,冻得瑟瑟发抖。

        去报社的路上,聂霆炀问聂平新,“老四,这件事怎么处理?报纸可能已经有部分发出去了。”

        聂平新一副心不在焉的姿态,在副驾驶座上靠着,手里拿着一个指甲刀在剪指甲,听到他这话,就抬眸睨他一眼,“顺其自然吧,不然能怎样?现在这年代,可怕的不是报纸,而是网络。”

        聂霆炀一愣,他只顾着急,竟然都忘了网络这回事,一通电话打给了网络信息部,一旦有关于聂亚男的报道第一时间清理掉。

        “阿炀,我觉得这事倒不如就这样任其发展,看它能发展到哪种程度。”聂平新听似很随意的语气,可聂霆炀却听得出来,他这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不然他也不会只是将报纸拿给他看,而不在看之前就自己采取措施了。

        “说说你的想法。”

        “我已经查清楚了,当年聂亚男去玩的那赌场,你知道幕后老板是谁吗?”

        “谁?”

        聂平新一脸得瑟,“谅你也猜不到。”

        聂霆炀冷喝,“别跟我卖关子!”

        “陈峰。”聂平新干净利落地说了两个字,然后冲他勾唇一笑,继续剪手指甲。

        刺耳的刹车声伴随着身体朝前猛然冲去,聂平新是极其恼火的,因为他没系安全带!

        “聂霆炀,你找死是不是!”

        聂霆炀扶他在座椅上坐下,皱着眉头问:“你刚才说是谁?”

        “不告诉你!”

        “你说是陈峰?”

        聂平新抹了下生疼的额头,定睛一看手上,赫然是鲜红的血!

        “该死的,头磕破了!”

        聂霆炀抽了张纸巾递给他,“刚才有些着急,小叔别生气,来擦一下,车里有药箱,一会儿我给你处理一下,放心绝对不会留疤。”

        “滚蛋!”聂平新一巴掌打开他的手,扭了下内视镜,照着自己的额头,真是个混蛋,疼死他了。

        聂霆炀讨好道:“小叔,别生气了,我知道错了,为了表示我的诚意,今天中午我请你去吃大餐,怎么样?”

        “滚蛋!老子不想跟你说话!”

        “小叔,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原谅侄儿这次行不?我发誓下次一定不会让你磕着头。”聂霆炀说着还举起手作发誓状。

        “还下次!”聂平新一巴掌趴在他的脑袋上,速度又快又准,而且力道极大。

        “嗵--”一声闷响,聂霆炀的额头就结结实实地跟方向盘来了个亲密的接吻。

        这一下丝毫都不亚于刹车带来的惯性撞击,聂霆炀的两眼磕得直冒金星,好一阵子才回过神,气得也是五官直冒火,但先错在他,所以今天他忍了。

        聂平新这还了手后气也消了不少,又或许是觉得自己刚才下手重了,所以这会儿说话多少有些讨好的意味,“是陈峰,我怀疑这老东西有阴谋。”

        聂霆炀摸了下额头的包,倒吸一口冷气,“你不是能轻易的翻墙入院,你就去陈府好好查查,别只怀疑,需要证据。”

        “这事儿你不能只让我一个人查,你也得配合我。”

        “我又没你那本事,我怎么配合你?”

        “你没本事你媳妇有,跟你媳妇说没事就去她爷爷那儿多走动走动,这一来二往的就熟悉了。”

        聂霆炀冷冷道:“打住!我警告你这事儿不管跟唐家有没有关系,你都别想打言言的主意,我不会让她掺合这事。”

        聂平新嗤哼一声,不屑地翻他一眼,“瞧你那护妻的怂样!又不让她做什么,就是带你多去陈峰那儿走动走动。”

        聂霆炀一口拒绝,“那也不行!”他坚决不允许任何人有任何伤害她的机会。

        “行!”聂平新一副既然如此那就这样的表情,不再搭理他。

        从报社回去的路上,两人分道扬镳。

        聂霆炀没有回公司,直接回了聂家老宅。

        在报纸发出来之前,他要现将这件事告诉老爷子,让他好有个心理准备,不然真怕他受不了被气死。

        昨天老爷子闪了腰,晚上从医院回到家,专门请了特级护理给他的腰做按摩治疗,这会儿正在按摩。

        聂霆炀知道这会儿说不合适,就在一旁等。

        老爷子不知道他要说什么,只是能看出来他有事,就问:“有事就直说,别杵那儿!”

        “爷爷先按摩,按摩完再说。”

        “让你说就说!婆婆妈妈的像什么样子!”

        护理是个很聪明的女人,笑着说:“老爷子,今天就先到这里吧,您还是记着要多休息,少做大幅度的运动,我今天就先回去了,明天再过来。”

        护理离开后,聂广义坐起身,“说吧,到底什么事。”

        聂霆炀咬了下嘴唇,这件事是难以启齿的,但他却不得不说,“是关于丫丫和……陈峰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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