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0章 储君之争
一转眼,又快入冬了,而邺京城中的气氛也愈发紧张严寒起来。
诸君之位空悬了许久,明熙帝终于做出了决定,封大皇子萧梓瑞为太子。
圣旨一下,有人欢喜,有些忧愁,有人不服,有人……蠢蠢欲动。
萧煜这些天愈发早出晚归了起来。
溶月知道他虽然明面上只是个闲散王爷,但暗中一定培养了自己的势力,如今皇上终于立了太子,他自然也有许多事要去处理。
大皇子当太子,并非溶月所看好的。
但……皇帝都有可能被篡位,别说是个刚立的太子,所以她暂时按捺下心绪来,静观其变罢了。
这一日,沈府却迎来了一个意料之外的“客人”。
溶月彼时刚刚午睡起来,正睡眼惺忪地坐在桌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发呆,云苓一脸神秘地走了进来。
一瞧见她这表情,溶月便知道她又有什么事想要跟自己分享了,揉了揉迷糊的眼,看向她道,“怎么了?又有什么新鲜事了?”
云苓神神秘秘地凑上来,“郡主,您知道谁来府里了吗?”
“谁?”
“四姑奶奶。”
沈婧琳?
徐家如今同沈家闹得这么僵,徐若又是死在沈汐云手中,她居然还会回来?这又是打的什么主意?
“二夫人那边知道了?”溶月懒洋洋道。
“知道了。听说正气冲冲地往荣喜堂去。”云苓得意道。
“好了,继续盯着点,有什么消息记得及时告诉我。”溶月吩咐了一声,让她打了水进来替自己净面。
此时的荣喜堂,却是一片死寂。
老夫人歪靠在榻上,看着地上一脸憔悴的沈婧琳,又气又恨,“你还回来做什么?!”
“娘,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沈婧琳声音沙哑,眼圈深深地溃陷了下去,满脸疲倦的神色。
老夫人看着素来心高气傲的沈婧琳如今变成这个模样,若说心中不痛那是假的,毕竟是自己肚子上掉下来的肉,哪能说管就不管的?!
何况,不管当初若儿做得怎样不对,最后死的人终究是她。婧琳白发人送黑发人,又同娘家闹得这么僵,心里哪能好过呢?这次冒着被二房赶出去的危险跑回来,一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想到这,老夫人心软了几分,叹了口气,示意一旁的翠绮把她扶起来坐到了椅子上。
“说吧,这次回来是什么事?我老了,有些事情实在管不了那么多了。”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的事,老夫人也是心力交瘁。
“娘,我实在是过不下去了。”沈婧琳带着哭腔开了口。
“怎么回事?”老夫人一惊,急得坐直了身体,却正好牵扯到腰上的痛处,不由皱了眉头“哎呦”了一声,翠绮忙上前替她轻轻捶着背。
“娘,您没事吧?”
老夫人摆摆手,“我没事,说你的事。”
“自从若儿……老爷是越来越不待见我了,成天宿在柳七七那个狐媚子那里,还借口我忧伤过度,没心思打理府中,把我的掌家权也夺走了……”沈婧琳一脸委屈。
“什么?!”老夫人惊声道,“那徐府现在谁掌家?那个柳七七?”
沈婧琳摇摇头,“不是,老爷把掌家权给了董慧慧。”
老夫人一听,气得拿手打了沈婧琳几下,“你怎么做的当家主母?居然让两个小妾齐齐爬到你头上来了?”
沈婧琳吓得一缩,“娘,我……老爷他不进我的房,我也没有办法啊!”
“我记得那个董慧慧有个女儿,那……柳七七那个狐媚子,没有怀孕吧?”老夫人阴鸷地盯着沈婧琳问道。
沈婧琳摇头,“没有,柳七七是歌伎,听说那种地方出来的人,都是不能生育的。”
老夫人这才松了口气,“这就好,你赶紧去打探清楚,一定要确保她不能怀上才行。你现在有坤儿,他是徐府如今唯一的嫡子,也是你最重要的筹码。你要记住,男人的**爱都是虚的,只有子嗣才是最重要的。对了,拂柳呢?”
沈婧琳露出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神色,“她……愚不可及,没有董慧慧和柳七七半成的功夫,老爷早就忘了这个人了!”
“你身边就没有其他合适的人?既然你斗不过董慧慧和柳七七,那就培养一个能逗得过她们的人来!”
沈婧琳为难道,“娘,老爷其实并不是**声色之人,寻常的姑娘家,就算我硬塞给他他也不会要啊。”
老夫人“呸”了一声,颇为不屑,“男人都是下半身动物,见到漂亮女人哪有不动心的?回头我也给你物色物色。当务之急,你不能再惹得姑爷生气了。还有你看看你这个样子,也不知道拾掇拾掇自己,哪个男人爱看你这样的黄脸婆?”
沈婧琳满脸苦涩,“娘,女儿实在没有这个心思,女儿现在整晚整晚都睡不好,一闭眼便见到若儿满脸是血的出现在我面前,口中说着‘娘,我死得好冤啊……’可是我却无能为力。娘,我心里痛啊!”
老夫人哑口无言,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徐若是她的外孙女,可沈汐云也是她的孙女啊,还是她曾经最疼爱的那一个,手心手背都是肉,她偏向谁都不应该。只是,徐若已经去世了,再怎么悲伤也换不回来了,总不可能让她最后一个孙女也跟着去陪葬吧?
她这么一犹豫,沈婧琳便明白了她心中所想,眼里闪过一丝怨恨的神色。
沈婧琳抬手擦开眼上的泪珠,刚要说话,门外却传来熙熙攘攘的争吵声。
老夫人皱了眉头看向翠绮,“去看看怎么回事。”
翠绮应了,刚走到门口,正好撞上急匆匆走进来的碧锦,“外头怎么回事?”她开口问道。
碧锦一脸急色,抬起袖子抹了抹额上的汗珠,“二夫人听说四姑奶奶来了,正在外头叫骂呢,我想劝她回去,可是劝不动,只能进来告诉老夫人了。”
翠绮沉吟片刻,走近里屋将事情的经过同老夫人说了一遍。
沈婧琳一听就来了气,也顾不上其他,一掀帘子便气冲冲闯了出去。
“快拦住她!”老夫人气得直哆嗦,赶紧吩咐翠绮和碧锦。
可沈婧琳正在气头上,两个丫鬟哪里拦得住?只得急急忙忙跑到外面去搬救兵。
“沈婧琳你这个贱人,居然还好意思跑回来?”沈婧琳一走到外面,便听到二夫人粗俗的话语传进了耳朵里,不由气得直跺脚,插着腰不甘示弱地回敬了过去。
“贱人骂谁?!”
“贱人骂你!”二夫人脱口而出,很快便反应过来自己中了她的套,气得脸都扭曲了。
沈婧琳“哈哈”一笑,“说得好!自己都承认自己是贱人了,我还有什么好说的?!”
“你……!”二夫人气急败坏,跑上前同沈婧琳扭打起来。
沈婧琳本就一肚子气,哪里肯示弱,把满腔怒火都发了出来,手上毫不示弱,一边拉扯一边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满院子的丫鬟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谁也不敢上前去制止。
“贱人,你还我若儿的命来!”沈婧琳扯着二夫人的头发,一边咬牙切齿道。
二夫人一把往她脸上抓去,“若不是徐若不要脸巴巴地跟自己姐夫搞在一起,她又怎么会死?!这都是她自找的!”
“要论不要脸,谁比得过沈汐云?!”沈婧琳哪里肯示弱,一听二夫人这么说徐若,什么话都骂了出来,“脱光了躺**上**男人,也就你这样的娘能教出这样的女儿,真是想男人想疯了。”
二夫人“啪”的一声,一大耳刮子便扇了过去。
沈婧琳被打得发了狠,一头撞在了二夫人的肚子上,将她撞了个仰八叉。
两人一起跌倒在了地上,气喘吁吁,头发被扯得乱七八糟的,衣服也是破烂不堪,满身狼狈,哪里还有平常在下人面前端庄高傲的模样?
老夫人被碧锦和翠绮搀扶着匆匆赶了出来,便看到这样一副场景,气得捂住胸口直哆嗦。
“造孽啊!真是造孽啊!你们!”她扫一眼噤若寒蝉的仆人,“还不快把她们分开!”
沈婧琳和二夫人的样子实在太吓人,谁也不敢先上前去,最后还是碧锦匆匆跑去找了几个健壮的家丁过来,这才将沈婧琳和二夫人勉强分开了去。
饶是如此,她二人嘴里仍旧骂骂咧咧的,谁也不肯先示弱。
好不容易分开了她们,二夫人被人半拉半扯地回了自己的院子,沈婧琳则突然泄了气似的,瘫坐在地上,脸上眼泪鼻涕齐飞,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老夫人又是气又是心疼,狠狠瞪了身后的翠绮一眼,“还不快去把姑奶奶拉起来,伺候她进去梳洗一番。”
“是。”翠绮不敢顶嘴,匆匆应了,费力将沈婧琳拉回了房中。
沈婧琳面上被抓伤得厉害,老夫人只好请来大夫给她看了,大夫说她心气郁结,这段时间需要静养。
老夫人怜惜她,留着她在府中住了两天,派了个人回去徐府说了一声。
只是沈婧琳住了两天便住不下了,挣扎着想回去。
老夫人听说她又闹了起来,只得颤颤巍巍又赶了过来。
“你又在作什么?”她气得狠狠顿了顿手中的拐杖,“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跟疯婆子有什么两样?”
“娘,我要回去,坤儿还在府里头,我不能把坤儿一个人留在那里。”沈婧琳哭着道。
“坤儿是府中的少爷,谁敢欺负他?你就安心再在这里住几天,等伤势好了,我再派人送你回去。”
“不,娘,我现在就要回去!娘,您让我回去吧……”沈婧琳又是哭又是闹,似乎真的感应到了什么事一般。
老夫人气得两眼发黑,狠狠道,“罢了罢了,我也管不了这么多了,你们帮姑奶奶收拾一下,送她回去。”
见老夫人答应了,沈婧琳这才停止了挣扎。
片刻过后,稍稍装扮过的沈婧琳坐上马车驶离了沈府。
到了徐府,她跳下马车,不知为何,心里总有些不安。
守门的侍卫见到她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都吃了一惊,有些不敢看她。
沈婧琳也懒得理他们,径直往徐坤的院中走去。
到了院子里,一切都是静悄悄的,沈婧琳皱了眉头,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坤儿?”她走到徐坤的房间前,大声唤道。
没有人应她,沈婧琳心下一慌,急急忙忙推门进去,却发现房中没有任何人,也没有什么异常。
可沈婧琳就是觉得很不安,一颗心噗通噗通似乎快要跳出了胸腔之中。
她走出房门,正好瞧见一个丫鬟匆匆从院子外面走了进来。
定睛一看,正是徐坤院里伺候的四儿,忙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厉声道,“小少爷呢?!”
四儿突然被她抓住,吓了一跳,瞧见沈婧琳苍白如纸的脸色,忍不住惊叫一声,连连往后退。
“是我!”沈婧琳恶狠狠道。
四儿这才勉强辨认出了她,眼中闪过一抹心虚,“夫……夫人……您回来了。”
“小少爷呢?!”沈婧琳抓得更用力了。
“小少爷……小少爷在老爷房中……”四儿结结巴巴道,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沈婧琳顾不上琢磨她为何是这种神情,松开她的手,急匆匆往徐玮的院子里走去。
自从徐玮不待见她后,他就基本上没去过她的房间了,在书房旁边另辟了一间房出来做卧室,有时宿在柳七七院中,有时就宿在书房旁边的卧室里。
四儿所说的在老爷房中,应该就是指书房旁边的卧室中了。
她走得飞快,一路却没遇到什么人。
来不及狐疑,便已经到了徐玮的院子里。
房中隐隐传来了人声,她顾不上想其他,一把掀起帘子走了进去。房里的人听得动静都看了过来,各色各样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沈婧琳恍若不查,目光直直地越过人群钉在了**上。
那里,她见到了徐坤,双目紧闭,面色潮红,一副没有知觉的模样。
沈婧琳心一疼,尖叫着拨开人群扑了上去,“坤儿你怎么了?你睁开眼睛看看娘,你不要吓娘……”
**上的徐坤却没有任何动静,沈婧琳的手摸上他的脸蛋,却发现烫得吓人,她惊恐地收回手看向旁边的丫鬟,“怎么回事?坤儿到底怎么了?”
“小少爷发了高烧。”那丫鬟名叫青柚,正是伺候徐坤饮食起居的,见沈婧琳看向她,低着头战战兢兢回道。
“好好的怎么会发高烧?你是怎么伺候小少爷的?”沈婧琳嘶吼道。
青柚吓得往后连连退了几步,“不关奴婢的事,奴婢什么也不知道……”
沈婧琳手一扬,“你怎么会什么都不知道?!”然而巴掌还没有下去,便被斜刺里伸出来的一只粗壮有力的大手紧紧攥住了手腕,让她动弹不得。
顺着那手往上看去,便看到了满脸沉郁的徐玮。
徐玮皱着眉头看着她,一脸嫌恶的表情,“你怎么搞成了这个副样子?大夫正在给坤儿看病,你要闹出去闹去!”
沈婧琳嘴一张刚想大叫,突然顾及到徐坤的病情,将想要叫出口的话生生吞了进去。
她站起来拍拍衣服上的灰尘,先是恶狠狠瞪一眼一旁目瞪口呆的大夫,语声冷厉,“给我好好看,若是治不好坤儿,后果不是你能承担的!”说罢,又看一眼瑟瑟缩缩的青柚,“你,跟我出来。”
青柚抖抖索索地跟在她身后出了里间。
沈婧琳在外间的椅子上坐下,看着青柚冷声喝道,“你,跪下!”
青柚腿一软,跪倒在地,身子不断地抖动着不敢看她。
“说!小少爷为什么会突然发烧?!”
青柚战战兢兢道,“奴婢……奴婢……”
“说不说!”见她还在吞吞吐吐,沈婧琳一脚便踩上她放在地上的手背,脚上一用力,青柚发出一声惨叫。
“奴婢说!奴婢说!”
沈婧琳这才松开了脚,满脸戾气地看着她。
“昨晚小少爷顶撞了柳姨娘,柳姨娘罚他在门外跪了两个时辰,许是吹了风,回来小少爷就发起烧来。”青柚一口气说完,身子害怕地往后挪了挪。
柳七七!
沈婧琳气得发狂,心口一阵疼痛,眼睛一片通红眦裂。果然是这个贱人搞的鬼!她一定是看自己和坤儿不顺眼,才借自己不在府中的机会想除掉他!
“她现在在哪里!”沈婧琳看着青柚咬牙切齿道。
青柚不敢看她,又往后缩了缩,嘴里结结巴巴道,“奴婢……奴婢不知……”
沈婧琳还想逼问,只听得帘栊一响,一脸阴沉的徐玮从里间走了出啦。
“你在闹什么?!”徐玮看着她一脸不快。
沈婧琳冲到徐玮面前,尖声质问道,“是柳七七那个贱人把坤儿弄成这样的是不是?!”
徐玮避过她审视的目光,语气中带了一丝心虚,“七七她也没想到会发展成这样,昨日她已经很自责了!”
“自责?!自责有用吗?自责能让我的坤儿马上醒过来吗?”沈婧琳一声声质问,喉咙嘶哑,已经几近崩溃。
徐玮强忍着怒气,“你不要再胡闹了,坤儿还需要静养,你这样他能好得起来吗?!”
听到徐玮提起徐坤,沈婧琳有一瞬间怔忡,很快抬手抹干脸上的泪水道,“坤儿还需要我,对,我要亲自去照顾坤儿,你们都不想他好,我不相信你们!”说着,一把推开徐玮,跌跌撞撞冲进了里间。
徐玮被推了个踉跄,脸色沉得能滴出墨来,看着沈婧琳满身狼狈的背影眯了眼睛。
大夫看完徐坤,一脸无奈,看着沈婧琳殷切而恐怖的眼神,只得挑好的来说,“老夫给小公子开一副药,让人伺候小公子服下。若是小公子能撑得过今晚便好了。”
“若是不能呢?”听出大夫的潜台词,沈婧琳心一抽,紧紧盯着他。
大夫不敢直视她的目光,“尽人事,听天命。老夫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说来也奇怪,沈婧琳听完这话并没有崩溃,没有歇斯底里,而是平静地说了声,“我知道了。”然而转向一旁的丫鬟,“送大夫出去。”
夜已深。
沈婧琳坐在徐坤的窗前,呆呆地看着面色依旧潮红的徐坤,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还是烫,烫得灼人。
沈婧琳心中闪过一丝浓重的慌乱,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伸手从旁边的水盆中拧干帕子,覆在了徐坤额头上。
折腾了大半夜,好不容易看着徐坤的热度退下了些,沈婧琳这才松了口气。
她又累又困又饿,折腾了几天了觉也没睡好,这一放松便有倦意袭来,不知不觉间竟伏在**边睡着了。
沈婧琳如今在府中不相信任何人,早早就把所有的丫鬟都赶了出去,自己亲力亲为。
这一睡,也不知睡了多久,等她迷迷糊糊醒过来时,却发现窗外一晨光熹微。
四周很静,静得她心慌不已,忙抬眼朝**上的徐坤看去。
徐坤已经双目紧闭,脸上的红潮似乎也退了下去,可沈婧琳却升腾起一丝不好的感觉,手抖抖索索伸过去摸上他的额头。
不烫了……完全不烫了……可是……凉得吓人……凉得不似正常人的体温……
沈婧琳脑中一片空白,颤抖着将手指伸入徐坤的鼻端,却没有任何气息。
她一懵,惊恐地后退,绊倒了椅子跌倒在地。
屋外的丫鬟听到动静忙出声问道,“夫人,发生什么事了吗?”
回答她的却是一声凄厉哀婉的叫声,那么尖锐,那么绝望,像一把锋利的尖刀插入了每个人的心里。
紧接着,她听到一声绝望透顶的呼唤,“坤儿,我的坤儿!”
*
徐坤去世的消息很快传到了沈府。
溶月自然也从云苓口中得到了这个惊人的消息,顿时呆在了原地,“好好的,坤儿怎么会去世了?”
“听说徐府的柳姨娘趁姑奶奶不在,借口表少爷顶撞她,罚他在门外跪了两个小时,表少爷受了寒回去便发起了高烧,烧了一晚上最终还是去了。”云苓惋惜道。
溶月唏嘘不已,打发她先下去了,起身替萧煜整理起衣衫来,只是颇有些心不在焉,扣子都扣错了地方去。
萧煜一把抓住她的小手,拉着她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他叹一口气,看着溶月怔忡的眉眼,“人已经去世了,阿芜也不用太过伤心了。”
溶月摇摇头,“其实我同坤儿感情并不好,只是……一条鲜活的生命便这样悄无声息的逝去了,总觉得人生实在是无常。”
她是重活一世的人,自然比旁人更加珍惜生命。
溶月抬头看向萧煜,他眼中有着淡淡的担忧之色,突然想起,自己前世并不知道萧煜的命运,亦不知道他最后是什么下场。想到这,不由身子一颤,急惶抬目看向他,“阿煜,我不知道你这些天在做什么,但你答应我,不管发生什么,一定要首先保护好自己的安危好吗?”
她眼中的忧愁和担忧太过浓重,看得萧煜心中一痛,抚了抚她的脸庞道,“阿芜放心,我不会让自己出事的,我出事了,你可怎么办?”
得到萧煜郑重其事的保证,溶月这才微微放了心。想了想,犹疑着问道,“你最近是不是在忙储君之事?”
萧煜本就没有打算瞒溶月,只是不想她太过忧心了才没提,现在她问起自然也不会隐瞒,点点头道,“是,大皇子并非储君最好的人选。”
这么说的话,溶月福至心灵,挑眉看向萧煜,“你想支持六皇子?”
萧煜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亲昵地刮了刮她小巧的鼻子。
溶月惊诧,“就算大皇子出了什么事,不是还有二皇子么?再不济,萧梓琰也是可以考虑的人选,你怎么能确保六皇子一定能当上太子?”
萧煜胸有成竹地一笑,“很简单,我只要稍稍加把火,让梓琝变成那渔翁就行。”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这么说,萧煜是想坐山观虎斗了。
溶月虽然相信萧煜的能力,但仍忍不住有些担忧,再三叮嘱,直到得了萧煜一切举动都会在保证自身安危的前提下进行的举动,方才放他出了门。
萧煜布下的局很快便有了效果。
大皇子刚被立为太子没多久,便被人告发在府中私藏龙袍。皇上勃然大怒,吩咐锦衣卫上大皇子府中去搜,竟当真在大皇子书房的密室中搜到了一件精良的龙袍。
证据确凿,大皇子再三喊冤枉皇上也不会信了。
明熙帝本就是疑心病重的人,虽然现在封了太子,但这天下的千秋伟业还是他自己的,哪里容得下他人这么快想染指?哪怕那人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也不行。
一怒之下,明熙帝废掉了大皇子的太子身份,贬为庶人,流放皇陵,命其终身戍守皇陵,永生永世不得进京。并大肆抓捕处置大皇子一党的人,大皇子母妃慕容欣自然首当其冲,明熙帝不相信慕容欣没有参与其中,丝毫不顾念昔日的情谊,将其打入冷宫。大皇子妃江氏一族也收到牵连,江氏之父羽林军总统领江鹏被革职,总统领的位置被他人取代。
亲家都受到了牵连,慕容家自然也不能幸免。好在慕容佐机灵,主动辞去了金吾卫中郎将一职,又摆出一副坦荡的姿态任锦衣卫入府搜寻,这才打消了皇上几分疑心。
然而在这紧急关头,却爆出了慕容彬打死百姓的消息出来,大理寺少卿宋慈恩不畏强权追查,发现了确凿的证据,证据呈到明熙帝案首,帝自然勃然大怒,新账旧账一起算,将慕容家所有在朝为官之人革职查办。
慕容家在一夕之间从云端跌入了地狱。
接连查出这种事来,皇上对身边所有人都抱着怀疑的态度,左思右想,最后竟破例提拔了前段时间立了大功的顾长歌上来,任命其为金吾卫中郎将。
大皇子储君之位被废,太子之位不出意料地落到了二皇子身上。
其实明熙帝本怀疑过此事是二皇子栽赃陷害大皇子所为,但二皇子在此事中清白得很,并没有插过手。证据面前,明熙帝这才打消了顾虑。
二皇子肖似他,他心中本就偏向二皇子一些,只是二皇子没有母家支持,又不是长子,权衡之下这才立了大皇子,却没想到大皇子是那等狼子野心之人。
二皇子被立为太子之后,对明熙帝愈发恭谨起来,行事也十分谨慎,不给人留下任何把柄。
明熙帝十分满意二皇子的作为,在朝堂上连着表扬了他几次。
京中的局势似乎就这样稳定了下来。
然而,这稳定不过是表面上的假象,在这样平静的表面下,隐藏的是汹涌澎湃的暗流。
“郡主,饭菜都凉了,要不要奴婢拿下去再热热?”玉竹看着满桌子没有动的菜,低声询问道。
溶月叹口气,“撤下去吧,等王爷回来了再上。”
话音刚落,门外却响起了脚步声,紧接着,萧煜清朗的声音传了过来,“阿芜,我回来了!”话音刚落,萧煜芝兰玉树的身影便出现在了门口。
溶月示意玉竹先将饭菜撤下去热,自己迎了上去。
“不好意思让你等久了。”萧煜一脸歉意。
溶月展颜一笑,并不放在心上,只替他脱去外套,又拿了套干净的家常服给他换上,眉眼间尽是温柔的神色。
萧煜一眨不眨地看着她,面上带着浅浅的笑意。
溶月已经被萧煜这么直愣愣的看得习惯了,只抬眼朝他笑了笑,打趣道,“成天跟个呆子一样盯着我看,要是被别人知道了,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萧煜低头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我看我娘子,别人哪里管得着。”
溶月不理他这时不时出来的小孩子脾气,拉着他走到外间,饭菜已经重新热好上了上来,两人坐下吃起饭来。
“对了。”萧煜想起一件事,“今日在朝堂上,皇上下旨将靖宁公主赐婚给谢祁了。”
溶月惊诧地抬了头,“表哥同意了?”
“嗯。”
溶月颇有些惊讶,上次同表哥谈话时,他还是不想娶卿靖宁的模样,为何现在突然改了主意?溶月虽然不理解谢祁为何这么做,但两人能走到一起,她也是乐见其成的。
她这么想着,随手夹了一筷河虾放入口中。
“阿芜不是对河虾过敏?”萧煜紧紧凝视着她。
溶月正想着心事,听得萧煜这么一问随口道,“没有啊,我挺喜欢吃河虾的。”话音刚落,她便意识到了不对劲,放下筷子愣愣地看着萧煜。
她喜欢吃河虾,但是前世及笄之后莫名地染上了对河虾过敏的毛病,这事,谢祁自然是知道的。她还记得有一次他们在来兮楼吃饭,谢祁就出声提醒了她,也正是因为这样,溶月才发现了谢祁也知道她前世之事的事实。
可是重生一世,许多事情都发生了改变,她及笄之后吃河虾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反应了,所以才不曾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现在陡然听萧煜提起,突然意识到,那次在来兮楼时,萧煜也是在场的,也一定听到了心里去。
他那么聪明的一个人,一定发现了这其中有什么不对劲。
溶月心里微微有些发虚,她重生之事,到底要不要同萧煜讲?
她不想瞒萧煜什么,可是这种怪力乱神的事讲出来,真的会有人信么?
萧煜盯了她一瞬,突然挪开目光,温柔地笑笑,“阿芜,再过几天便在侯府住满一个月了,要不,我们再在侯府住几天吧。”
见萧煜转了话题,溶月也暂时放下了心中的顾虑,抬眼道,“怎么了?可是王府里发生了什么事?”
萧煜摇摇头,“王府里一切都好。”该清理的他都已经清理干净了,“只是……最近京里可能会发生大事,你待在侯府,会比在王府要安全一些。”
“什么大事?”溶月本能地警惕起来。
萧煜**溺的目光看向她,“阿芜猜猜看?”
溶月沉吟片刻,“能搅乱京中这潭水的,最近莫过于太子之争了吧,难道说……”她脑中闪过一个猜想,“大皇子并不死心,还想东山再起?”
萧煜笑笑,“阿芜可真是一点即通。”
溶月吃惊道,“大皇子已经被贬去戍守皇陵了,难道……他想逼宫?”
萧煜不置可否,“所以到时候怕伤及到无辜,阿芜还是在侯府中待几日可好?”
溶月点头应下,担忧地看向他,“那你呢?你也要出去吗?”
“阿芜放心好了,我只是在暗处看着,扯不到我头上来的。”说完,他叫来人将饭菜撤了下去。
“对了,王府里的那眼温泉我已经叫人引到新房后面了,回去便可以舒舒服服地泡温泉了。”萧煜含笑道。
“好啊。”溶月应了,“你现在可要沐浴?”看到萧煜直勾勾的眼神,溶月忙道,“我方才已经洗过了。”
萧煜一脸受伤地撇了撇嘴,吩咐人送了水进来。
沐浴过后,他随意披了件单衫便出来了,身上**乍泄。
溶月移开目光,微微红了脸,“怎么不把衣衫穿好?”
萧煜在她身边坐了下来,语气中带了一丝委屈,“阿芜,我饿了。”
溶月吃惊回眸,“刚用过饭便饿了?那我让人送些点心过来。”
萧煜一把拉起溶月的手放在自己的胸膛之上,意有所指道,“不是肚子饿了,是那里饿了。”
溶月脸“刷”的一红,刚要嗔他,一扭头,便觉得有道阴影覆了下来,还未反应过来,便觉得唇上一凉,将她要说的话尽数堵在了口中。
萧煜的发还湿着,发梢的水滴混合着汗水,一滴滴打落在溶月的身上,被身上的热气一蒸腾,氤氲出最原始的*来。
又是一室**旖旎的氛围。
溶月躺在软榻上,喘气连连,只觉得腰骨都快断了。
萧煜这人,真是时时刻刻想把她拆骨入腹才好!
见她一脸咬牙切齿的模样,萧煜轻笑,让溶月趴在自己的腿上,给她捏起酸痛的地方来。
溶月被他捏得浑身舒爽,一脸满足的神色,萧煜温柔地看着她,用沉郁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轻轻道,“阿芜,你知道你什么事都可以同我说的。”
他的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带着一贯的温柔**溺,溶月却听出了一丝淡淡的惆怅。
她心中一钝,意识到萧煜在说什么。
是啊,萧煜这般聪明的人,怎么会感觉不到她的不寻常?他已经是自己最亲近的人了,自己还有什么好隐瞒他的?
想到这里,她从萧煜身上坐了起来,直视着萧煜的明亮的眼睛道,“阿煜,我的确有话同你讲。这事听起来有些匪夷所思,但请你相信,我同你说的,句句属实。”
萧煜定定地凝视着她,突然勾唇一笑,“傻瓜,你说的话,不管什么我都会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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