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所谓小闹怡情
溶月再次悠悠醒转时,发现自己已身处方才甘露寺的厢房之中,玉竹和云苓正守在她床前,一脸急惶不安。
见到溶月睁开眼,云苓眼神一亮,神色间的不安尚未褪尽,只凑了上来语带哭音,“郡主,您可算是醒了……”
溶月眨了眨沉重的眼皮,想起昏迷前的事,四下一环顾,却并未看到萧煜的身影。
她耷拉了眼帘,心中笼上一层说不明道不清的失落之意。
萧煜在这里,她会觉得尴尬,不在这里,却又有些失望了。
“我怎么回来的?”溶月收回目光,看向云苓,一边挣扎着想坐起来。
玉竹忙扶着她坐起,又往她腰间塞了个靠枕,替她掖了掖被角道,“是王爷送您回来的。”说着,拿眼小心觑了觑溶月面上的神情,眼中闪过一抹忧色。
“他人呢?”溶月垂了眼眸,睫毛轻颤,抓着被角的手指微微泛白。
“王爷送您回来时,您昏迷不醒。他替您运了一会功,说您很快便会醒来,让奴婢们在您床边守着,等您醒来后再决定要不要告诉大少爷。”云苓答道,神色有些惶恐,“郡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们方才发生了什么?”溶月敛下心神看向她。
云苓和玉竹对视了一眼,玉竹张口道,“奴婢服侍郡主躺下之后便带上了门,在旁边的房中歇着,突然鼻尖有一股异香飘来,正待开窗透气时,脑中昏昏沉沉的一下子昏死了过去。再醒来时发现云苓也倒在了奴婢旁边。”
云苓接着道,“奴婢们当时便觉得出事了,慌慌张张跑到您房中一瞧,发现您已经不在床上。而玉竹又在院子里发现了点点血迹,当时急得不得了。正要跑去告诉大少爷时,王爷却抱着您回来了。”她顿了顿,看着溶月渐渐恢复过来的面色,语气缓下来些,“后来的事情郡主便知道了。”
溶月闻言,陷入短暂的沉思。
萧煜是知道自己现在不想见他,所以才离开的么?
她心中一时五味杂陈,说不清是什么滋味。现在静下心来想想,方才自己的那一通火,发得的确有些莫名其妙。
暗卫之事,萧煜想来也知道自己会拒绝,却又担心自己的安危,这才暗中行事。
若是今天没有天佑在,这会她说不定已经……
溶月后怕地摸了摸脸上吹弹可破的肌肤,心里升起一股庆幸之意。
至于萧姝瑶的事……
溶月叹一口气,手中抓着素锦被面的力度小了一些,眼中闪过一丝茫然。
自己方才,似乎是有些醋了……
看到萧煜不信自己所说的话,一时气上心头,这才不管不顾地发了出来。其实站在他的角度想一想,突然有一天被告知,自己一直以来以为对自己敬重有加的侄女居然对自己有了龌龊的心思,这等匪夷所思的事,换作是自己,怕也是无法短时间就接受的。
更何况萧煜虽然不全信,却还是派人来护了自己的安危。
这么一想,便越觉得自己方才的赌气有些无理取闹了。
这样不分青红皂白乱发脾气的性子,同前世又有什么区别?
溶月眼神一黯,想到方才萧煜脸上关怀隐忍的神色,不由神情一黙,墨色浓密睫羽在她脸上投下扇形的阴影,一时间脸上神色有些喜怒莫辨。
说到底,自己不过是仗着他的喜爱才这般耍小性子罢了。
“郡主。”云苓看着她的神色,小心唤道。
“怎么了?”溶月抬头柔柔一笑,眼中带了询问之意。
“今日这事,要告诉大少爷吗?”云苓斟酌着问道,看着溶月眼中那缕单薄如雾的神情,一时有些拿不准她现在是什么主意。
“不必,今日之事就当没有发生过。”溶月摇摇头,神色似有些恹恹。“什么时辰了?”她抬头看看窗外的日头。
“未时三刻,大少爷他们也快来了。”见溶月不欲多说,云苓和玉竹也识趣地没有再追问,只心中仍有些惴惴。
溶月掀开锦被穿好鞋,淡淡道,“伺候我换身衣裳吧,别让哥哥他们瞧出了端倪去。”
她抬头瞧见二人小心翼翼的神色,不由勾唇一笑,神色柔和了几分,“你们放心,今日之事日后不会再发生。只是出门在外,我们日后还得多加小心才是,以免不小心着了人的道。”
玉竹和云苓眉目一舒,齐声应下,上前服侍溶月换了衣裳。
刚收拾妥当没多久,便听到院中传来了动静。
溶月对着雕花铜镜上上下下地看了看,见除了颊边一抹淡淡的苍白之外,看不出什么异样,这才定定神迎了出去。
“阿芜,歇息得可还好?”沈慕辰含笑而来,看着溶月笑得温柔。
溶月点点头,下意识地避过了他的目光,只上前挽了他的手撒娇道,“哥,爬了一上午的山阿芜累死了,还是早些回去吧。”
沈慕辰扬眉一笑,伸手点了点她的鼻尖,语带宠溺,“好,就依你的便是。”
他挑眉看向玉竹和云苓,“你们俩去郡主和表姑娘的院子里瞧瞧,看是否已经起身了,若已经歇息好了,待会直接随着她们去前头大殿内汇合吧。”
玉竹和云苓应诺退下,进屋拿了行李,便分开朝萧明曦和谢采薇处去了。
“阿芜,你换了衣裳?”沈慕辰狐疑地打量着她身
慕辰狐疑地打量着她身上这套藕色轻罗百合裙,眼中略带不解。
溶月眉眼一跳,忙扬起笑脸道,“是啊,方才爬山出了些汗,怕着凉了,便换了带过来的一身裙衫。”
沈慕辰本也不过随口一问,闻言倒没起疑心,又说到别处去了。
溶月暗暗松口气,跟着沈慕辰往大殿去了。
因萧梓琝方才用过素斋便已先行告退,剩下的几人汇合后依旧乘了马车顺原路返回城中。
此时不着急赶路,回程的马车行得比较慢,回到侯府时,已经申时快过了。
溶月和沈慕辰去了清芷院,逗弄了一会小轩轩,又陪着侯夫人用过了晚饭,这才回到了各自的房中。
溶月坐在梳妆台前卸了钗环,神情有些恍惚。
玉竹搬了个小杌子在一旁绣着花,云苓陪着溶月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这话,偶尔给玉竹打个下手。
云苓见溶月眉间一缕淡淡的愁思,料想她是为白日之事发愁,便为她沏了杯茶放在她手边上,柔声问道,“郡主,可是白日的事有何不妥?王爷……为何会出现在甘露寺?”
在寺里时不大方便,云苓和玉竹便没问。只这会已回了府,溶月却还是郁郁寡欢的模样,云苓便觉得有些奇了。
好端端的,郡主怎么会昏倒?又怎么会被王爷抱回来?还有那院子里的血迹是怎么回事?
她知道王爷似乎对自己郡主有些意思,可两人若是私相授受,被人发现了可是要遭诟病的。更何况,两人真要相见也没必要把自己和玉竹迷晕啊?
云苓越想越觉得有些蹊跷,不禁目光切切看向溶月。
玉竹也停下手中的活计抬目看来。
见两人面上一脸担忧的神情,溶月叹一口气,不再瞒她们,“我白日里,是被人掳走的。”
“什么?”玉竹惊呼出声,绣花针不小心扎到了食指上,渗出点血珠子来。
她将手指含在嘴里吸了吸,看着溶月含含糊糊道,“郡主,谁这么大胆子?!”
“萧姝瑶。”
溶月低头捧起那杯白雾缭绕的茶,手心传来一阵暖意,可心里是仍旧凉而空。
“宜安公主?”两人吃惊不小。
“她同您无冤无仇,为何要这般害您?”玉竹瞪大了眼睛,一脸惊诧。
溶月神色有些怔忡。
窗外夜色浓重如墨,溶月瞳孔深处亦是一片浓黑。
玉竹和云苓同自己一起经历了这么多,她们都看不出萧姝瑶的险恶用心,萧煜同萧姝瑶接触甚少,又如何看清楚她假面下的肮脏心思?
便是自己,也是重生一世,才知晓人心这种东西,有多么的不测。
溶月苦涩地勾了勾唇。
“郡主?”见溶月没了声音,玉竹又小声唤道。
溶月回过神,垂首接着道,“事已至此,我也不瞒你们了,只我要说的事事关重大,你们切忌不能透露了半分出去。”她神色已恢复正常,只语气愈发淡了。
玉竹和云苓闻言,均是一凛,异口同声道,“奴婢晓得了。”
“萧姝瑶……对萧煜有意。”
“怎……怎么会?”两人一脸的不可置信,吃惊地瞪大了双眼,赶忙伸手将嘴捂住才忍着没惊呼出来。
“郡……郡主……宜安公主……她……她可是王爷的亲侄女啊……”云苓颤抖着道,显然被这消息吓得不轻。
玉竹也好不到哪里去,只她一向性子比云苓来得沉稳一些,虽然心中也是震惊,面上却还能保持一贯的冷静。
溶月讥讽一笑,“皇宫那样肮脏的地方,她能生出这般龌龊的心思倒也不奇怪。”
云苓却很快想到了另一个问题,紧张道,“郡主……那,王爷呢?”
“王爷并不知情。”溶月神色微怔,转了目光朝她看去。
只见云苓紧皱眉目一舒,长吁一口气,似乎放心不少。
不由哑然。
云苓这丫头,瞧着平常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没想到在这种事情上的感觉,倒比玉竹来得要敏锐些。
“那白日里,是王爷救了您吗?”玉竹思索着开口道。
云苓冲着她飞了飞眼角,笑得一脸狭促。“自然是王爷见郡主有难,这才出手相救的。”
溶月有些哭笑不得,方才还是同仇敌忾的肃然气氛呢,这会怎么又打趣起她来了?不由挑眉嗔了云苓一眼。
不过被她这么一搅和,方才低落的心思倒散了不少去。又把萧姝瑶的事同她们细细说了一遍。
云苓一脸慨然,啐一口道,“呸,这算是哪门子公主,这么龌龊阴狠的心思,郡主,您日后可要多加小心了。”又看向玉竹,“玉竹,往后我们也要更加注意些,不要让人有了可乘之机。”
玉竹郑重应下。
云苓又絮絮叨叨了一会,瞧见她叽叽喳喳很快便恢复元气的模样,溶月的心情也跟着渐渐明朗起来。
正闲聊间,突然窗外响起了一声“闷闷”的声响,听着像是小石子叩击在窗台上的声音。
溶月一怔,示意大家不要出声。云苓和玉竹也听到了,都警惕地竖起了耳朵。
没过多久,又是“咚”的一声响起。
溶月神色一凛,走到窗前,谨慎地推开窗户朝外看去。
这一看,不由身子一颤,瞠大了双目,一眨不眨地盯着院中一处。
一处。
萧煜站在院中树下,身着一身墨绿色菖蒲纹杭绸锦袍,领口用银线绣着云纹花样,精致飘逸。一双桃花眼在月光的映照下灼灼动人,潋滟生光。
溶月一颗心登时跳得飞快,似要从胸腔中蹦了出来。她“啪”的一声关上窗户,背倚着窗台,脸上有着尚未褪去的绯红。
“郡主,怎么了?”云苓眨了眨黑溜溜的眼珠,奇道。
“没……没什么。”溶月慌张应下,端起一旁的青瓷缠枝茶盏喝了一口茶水才勉励压下心中的悸动。
萧煜怎么会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
“郡主……”玉竹讶道,“这茶都凉了,奴婢再帮您沏一杯来吧。”说着,就朝外走去。
“不用了。”溶月忙制止道。
“郡主,您怎么了?方才外头是什么?”玉竹好奇地看去,看着溶月慌张的神色眼中有些狐疑。
“没什么。”溶月垂眸掩下眼中一闪而过的慌乱,“许是院里当值的小丫鬟不小心踢到了什么石子吧。”她胡乱寻了个由头出来,心里却噗通噗通跳得飞快。
“我有些困了,你们下去吧,我再看会书便睡了。”溶月不知萧煜此番来有何事,怕他又同上次一般冒冒失失闯了进来,叫玉竹和云苓瞧见总是不好,忙出声打发她二人下去。
玉竹狐疑地抬头看她一眼,见她眼波轻转,粉白青黛,并不大像困了的模样,启唇刚待说话,云苓却若有所思地瞧了瞧窗外的漆黑一片,眼中闪过一抹异色。
她推了推玉竹道,“郡主既然困了,我们便先下去吧。”
玉竹不解地看去,却见云苓冲她眨了眨眼,笑得有些神秘兮兮。
她一怔,肚里的话便咽了下去。
“郡主,那奴婢们便告辞了。”云苓笑意盈盈地冲着溶月行了个礼,拉着玉竹退了下去,还很贴心地替她关上了房门。
溶月虽然知道二人心中狐疑,但眼下也顾不了这么多了,见她们都退了下去,这才颤颤急急挪到了窗户边,深吸一口气,推开了窗扉。
院中却已没了人,方才萧煜待过的树下空空如也,找不到丝毫有人出现过的痕迹。
溶月方才还高悬的心一下子落了下来,心里空荡荡的也不知是什么滋味。她紧咬下唇,一阖目,吐尽心中的浊气,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水。
茶已有凉意,一杯下肚,肚里的焦灼之感才退下去一些。晚风顺着未关的窗户漏了进来,拂过溶月红霞满面的娇颜,她这才觉得面上好受了些许。
萧煜去哪里了?
溶月心中狐疑,方才明明瞧见了他的,怎么一会功夫便不见了踪迹?
想到方才月色下他俊美精致的容颜,点漆般亮意灼人的眼眸,溶月方才才压下去的燥意又浮了上来。她又倒了杯水仰头喝下,心里头还是有些不放心。
水润的红唇一抿,脚已经不听使唤地挪到了窗前。
还是没有!
她扫一眼窗外,悻悻地低了头,伸出手摸索着就要去关窗。
“阿芜在找我吗?”耳畔突然响起萧煜低沉中带着一丝磁性的嗓音。
溶月一骇,跌跌撞撞后退了几步,抬头望去。
只见萧煜半倚在窗台之上,袍角下垂,眼角微勾,一双眼紧紧凝视着溶月,眸中眼眸潋滟,唇边一抹淡淡的笑意,衬得他面如冠玉。
溶月脸一沉,气呼呼地瞪了他一眼,“大晚上的,你来这里做什么?”
来了就算了,还这般神出鬼没的,这不是诚心要吓人的吗?
她想了想,仍旧有些不解恨,继续脆着嗓音拿眼娇娇睨着他道,“你莫不是当那梁上君子当惯了?两次三番夜闯我闺中,安的是何居心?”
萧煜却并不恼,只柔柔一笑,从窗台上跳下来,望着溶月温言软语道,“阿芜,我是来赔罪的。”
溶月轻哼一声,又往后退了几步,在桌旁坐了下来,似乎并不大领情。
“阿芜,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你这一生气,我心里也难受。”萧煜走到她跟前半俯着身子一眨不眨地凝视着她,竹香入鼻,缠绵婉转。
溶月虽然方才已经在心底里原谅他了,只这会见到萧煜出现在自己面前,却仍有些郁郁不平。
说她作也好,说她矫情也罢,左右今日萧煜不拿出个道歉的诚意来,她可不会轻易绕过了他去。
溶月心中打定主意,面色便好了些许,只拿着一双美目凝光的凤眼斜斜地睨着萧煜,纤长莹白的手指把玩着桌上方才卸下来的碧玉簪,口中懒懒道,“你既然今日是来道歉的,那你便说说,自己错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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夭夭是亲妈,美妞们要坚信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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