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1章 只可惜,希望永远只是希望
陆宋两家不是竞争对手,也没有利益纠纷,因而他和宋少焱之间的友谊很纯粹。
陆海宁揉了揉眉心,头隐隐作痛。
年纪轻轻,可惜了。
宋少焱比他还小。
挂上电话,陆海宁的脸色明显不太好,雾沉沉的。
他调整好情绪,收敛起眼底所有的不平静,这才从阳台上往餐厅走去。
作为一个成熟的男人,自然不可能把任何负面、不高兴的东西带给张雨欣。
张雨欣正在尝他做的炒肉:“你做的菜是真好吃,怎么做的?改天教我吧?”
她聚精会神吃菜,没有注意到陆海宁的表情。
“可以,教学费。”
“学费?”张雨欣睁大眼睛看向他,忽然就笑了,她跑到他的身边来,在他的唇上吻了一口,“这样是不是?”
“这样的只够学五分钟。”
“叫兽!”
“我不兽,怎么让你叫。”陆海宁无耻地揽过她的腰,俯身在她的唇上啄了一下,如蜻蜓点水,极尽温柔。
张雨欣瞪了他一眼,脸已经绯红。
每次陆海宁一挑,她的脑子里就想起自己在床上用双腿缠着他腰的画面。
每一次,他还嫌她叫的不够大声,真尼玛禽兽一个。
“吃饭。”陆海宁也不再逗她。
他的脑子里还在回想着宋少俊的那通电话。
这次宋少焱骨灰回国,恐怕知晓的人不会多,也就是说,黄泉路上,只有寥寥无几的人会送他一程。
他是一定会去的。
但他不会带张雨欣去。
……
两天后,天海市下了一场雨。
雨是从凌晨七八点多钟就开始下,一直没有停歇。
天海市冬天的雨很冷,总是夹带着萧瑟的北风和瑟瑟清寒,落一滴在身上,就是无边无际的冷意,侵入骨髓。
早晨四五点的天空还是漆黑一片,外面听不到一点声音,只有雨水敲打的窗户上。
陆海宁和宋少俊约定的是早上五点半。
四点多时,陆海宁就已经起床。
张雨欣动了动嘴唇,睡得很香,没有醒。
等到穿好衣服,洗漱完,陆海宁俯下身在她的唇上印了一个吻,吻里带着缠绵和深沉。
他犹记得得知宋少焱出事那天,张雨欣一遍遍让他不要离开她。
他答应了。
这些年,很多答应过她的承诺都没有太能好好兑现,以后不会了。
张雨欣咂咂舌,小爪子抓着羽绒被,脸颊红润润的。
陆海宁的唇角勾起一个上扬的弧度,看了她许久,这才下楼去。
天色阴沉,雨水连绵。
路灯也被雨打湿,散发出一圈圈浅浅的光晕。
陆海宁没有吃早餐,直接将车开进雨中,往墓园驶去。
墓园在北郊,是他特地找人定的。
那儿很安静,也很偏僻,不会有人来打扰宋少焱。
陆海宁从眼底流露出沉痛的悲怆,就像是窗外绵绵雨水,没有尽头。
距离上一次见面虽然已经一年多,但宋少焱的音容笑貌还在他的脑海里。
仿佛还在昨日。
陆海宁握着方向盘的手泛白,沉沉脸部轮廓隐匿在昏暗的光线下,矜冷淡泊。
北郊墓园。
一个个子很高的男人早就站在雨水中,他撑了一把黑色的大伞,身形独立而修长。
黑压压的夜空下看不到光亮,只有墓园路边的路灯散发着浅浅光晕。
陆海宁的车在不远处停下。
他也撑了一把大伞走进雨中,往墓地走去。
四周只有孤零零的一座墓,静静矗立在原地。
陆海宁见过宋少俊,他和宋少焱因为是同父异母,在样貌上也只有部分相似。
陆海宁的皮鞋踩着雨水,大步往墓碑处走去。
雨,落在墓碑上,庄严肃穆。
可能是听到脚步声,宋少俊转过头来:“陆爷。”
“宋总。”陆海宁客气地同他打了一声招呼。
陆海宁将鲜花放在墓碑前,恭恭敬敬鞠躬,脸色沉重。
墓碑上是宋少焱的照片,年轻俊朗,透着儒雅而斯文的风范。
只是,他的年华永远都定格在了这个年纪。
“谢谢陆爷帮忙定的墓,这儿风景不错,哥哥应该会喜欢。”宋少俊嗓音低哑、沉痛。
虽是同父异母,宋少俊却一直将宋少焱当哥哥。
虽然从小到大见过的次数也不多,但他仍旧一直希望宋少焱好好的。
只可惜,希望永远只是希望。
现实……是残忍的。
“不用谢我,当是我为少焱做的最后一件事。”陆海宁缓缓道,“陆氏危机关头,他曾经帮过我许多。”
“哥哥去南非做生意,没有跟任何人打招呼。如果我知道,也许我会劝劝他,可惜为时已晚。”
“约翰内斯堡的矿山区本就鱼龙混杂,发生意外,实在是遗憾。”陆海宁叹息。
两个男人低沉、嘶哑的嗓音落在雨水中,更显得有几分沉重。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更多的时候是沉默。
或许,在这种时刻,沉默远比交谈来的庄重。
陆海宁看着宋少焱的照片,疲惫地闭了闭眼睛。
没想到,是永别。
他们都沉默地站着,身形高大而独立。
雨水落在伞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长一声,短一声,宛如思念,绵绵无绝期。
此时此刻,陪着宋少焱的只有宋少俊和陆海宁。
天阴沉沉的,天边久久没有出现光亮。
“陆爷,我陪哥哥,您早点回去吧。”宋少俊道。
“我再陪陪少焱。”陆海宁没肯离开,他在宋少俊的脸上看到了疲惫的倦色,他知道宋少俊肯定是彻夜未眠。
宋少俊没有阻拦,点点头。
他从大衣口袋里摸出一盒烟来:“陆爷,来一支吗?”
“嗯。”陆海宁接过。
男人的情感不如女人来得汹涌,更多的是平静和理智。
但再多的理智也掩盖不了眼中沉痛的悲伤。
这一别,就是永远了。
宋少俊给陆海宁点了烟,又给自己点上。
烟雾缭绕,飘散在清冷的风中。
两个男人静静站着,谁也没有打破这孤寂。
有时候风一吹,墓园树木的树梢轻轻摆动,惊起一堆鸟雀。
“哗”一声,鸟雀飞向天空,很快就消去了痕迹。
事如春梦了无痕。
陆海宁在墓地抽了三支烟。
他不是个会沉溺过去的人,但站在墓碑前,他想的最多的还是过往。
和宋少焱从小相识,虽然彼此不会干预彼此的私生活,但在事业和合作上,他们是很好的搭档。
一起打过球,一起喝过酒。
想到这儿,陆海宁的心情愈发沉重。
往事,不提也罢。
三支烟后,陆海宁幽邃的目光落在墓碑上,眸底都是凝结的哀思。
天,渐渐亮了,东边泛起鱼肚白。
雨没停,还在继续下着。
“陆爷,以后我不会经常回国,我哥哥的墓已经派了人来定期打扫。”
“嗯,我有空的话,也会来看看少焱。”
“多谢陆爷了。”
“不用客气,应该的。”
谁也没有走,都默契地看着墓碑。
两个男人都穿着黑色的长大衣,与四周风景融成一体。
“宋总,如今着重发展海外的事业么?”
“是,我本来就是在美国长大,对国外的文化和人情也更了解一些。在国外发展,我更得心应手。”
“宋老爷子的宋氏呢?你打算如何处置,我听说老爷子把宋氏交给你了。”
“原本是给哥哥的,以前哥也一直在提防我,生怕我抢走。前年,他忽然就不要了,离开天海市,爷爷才把宋氏给了我。”宋少俊慢条斯理,不紧不缓,“我没打算要,所以宋氏一直都还是爷爷挂名,我偶尔回来看一看。”
“宋总是没打算在天海市扎根。”
“嗯,没有这个打算,我还是会回纽。”
“其实,不管在哪,只要牵挂的人在身边,都是最好,对吗?”
“陆爷倒是性情中人。”宋少俊的眼底有动容的光泽。
陆海宁勾了勾唇角,欲言又止。
有些事,张雨欣跟他说过。
比如宋少俊对宁安很好,无微不至,将小糖果当作自己的女儿来养。
“哥哥不在了,以后宋家的产业,我可能还是不会接手。”宋少俊直言,“等爷爷百年之后,我会把宋氏变卖。”
“可惜了,宋家几十年的基业,是你爷爷打下的江山,比陆氏存在时间还久远。”
“陆爷如果有意,我会优先考虑转给陆氏。”
“我暂时没有这些想法,如果你真要给,我想……给一个人再合适不过。”
“谁?”宋少俊偏过头,看向陆海宁。
“宁悠。”
陆海宁一直觉得自己记性不错。
事实是,他记性确实不错。
小糖果的大名,张雨欣跟他提过一次,提的漫不经心很随意。
他倒是记住了。
宋少俊身子微微一顿,眼眸里是更深沉的意味,他静静看着陆海宁:“陆爷知道悠悠。”
虽然有那么几秒宋少俊是惊讶的,但仅仅是几秒而已。
他想起来,张雨欣喜欢陆海宁。
恐怕,张雨欣是把什么话都跟陆海宁说了。
倒也没什么,他知道陆海宁不是那种对别人私生活感兴趣的人。
“嗯。”陆海宁颔首。
“这个主意很好,我会认真考虑,悠悠也会慢慢长大。”宋少俊心平气和,表情安然。
提到小丫头,宋少俊的眉间都凝结着父亲般的温柔和宠溺。
大概是想到了小糖果,他弯了弯唇角。
“这世上值得真心对待的人不多,如果付出真心,那就要付出全部。”陆海宁静静道,“就算不一定会有回报。”
“我懂。”宋少俊点头。
他明白陆海宁的意思。
如果要付出真心,那就付出全部,就算一无所有,就算倾家荡产。
也值得。
他想,宁安和悠悠,足以让他付出全部。
虽然相见恨晚,好在不算太晚。
黑夜渐渐散去,天边逐渐明亮,光线落在墓碑上,宋少焱的照片愈发清晰。
这个温润斯文的男人,将永远沉睡在这片土地。
雨还在下,一阵一阵,没有停歇。
陆海宁撑着伞,看向宋少俊:“宋总,也该回去了,各自节哀。”
宋少俊点点头:“该走了。”
“宋总回纽约吗?不回的话,我请你吃饭。”
“不了,我等会去看看爷爷,他一直说哥哥不孝,整整一年多都没有回家看他。”宋少俊叹息,“我在想,如何继续去圆这个谎。”
“老人家身体不好的时候禁不住刺激,你以后再说。”
“是,我和陆爷的想法一样,能拖多久是多久。”
“嗯。”
“看完爷爷我就回纽约,陆爷,以后有机会再见。”
“会有机会的。”陆海宁道,“这些天,辛苦你。”
“应该的。”
陆海宁和宋少俊寒暄告别。
临走时,陆海宁又在墓前鞠了躬。
“少焱,我先走一步,珍重。”陆海宁声音低哑,眸如黑潭水,一眼望不到底。
说完,陆海宁转身踏入雨水中,打着伞离开。
黑色的背影渐渐消失,在雨中融成浅蒙蒙的颜色。
雾气朦胧,四周如弥漫了一层硝烟,凝结在雨中,化不去,散不开。
雨水漫漫,故人不归。
……
陆宅。
陆海宁回家的时候,张雨欣还没有醒。
张管家已经在厨房准备早餐。
听到陆海宁的脚步声,她连忙上前:“陆爷,您出去了?”
“出去了一趟,给雨欣带了林记的豆浆和鲜肉月饼。”陆海宁提了提手上的购物袋。
车子开到半路,他想起来,这个季节,张雨欣很爱喝豆浆,又顺道买了鲜肉月饼。
总之,都是她爱吃的。
张管家的脸上是融融笑意:“陆爷您真有心,八点了,陆爷要叫醒张小姐吗?”
“我去看看。”陆海宁将袋子递给张管家,轻轻往楼上走去。
果然,张雨欣还在睡,睡得很香。
还好她没醒,不然看不到他在身边,不知道又要怎么闹。
他没打算再跟她说宋少焱的事情,任何让她不舒服、难过的事,他都不会主动在她面前提。
陆海宁换下身边冰凉凉的衣服,从衣橱里挑了件深灰色毛衣。
自从将陆氏转给容锦承,他的时间也变得不再那么宝贵,从早到晚陪着她都好。
而立之年后,越发明白——
情比钱更重要,人比事业更重要。
尤其是这会儿,他刚从墓园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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