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3章 脸

柳若水觉得自己溺了水，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力气。但是她不想死，拼命的想要挣扎着浮上去，但是却徒劳无功。

        她肺里的空气好像都被挤了出来，她需要氧气，她想要呼吸，她想要大喊，她想有人拉她一把。

        忽然，她看见有人伸出了一只手，就那么缓缓的伸到她的面前，示意她抓住，然后带她脱离这让她恐惧的海底。

        她觉得自己或许是幸运的，还能被老天听见自己内心的呼唤。不管这个想要拯救她的人是谁，她都会感激，一定会在死里逃生之后好好的报答他。

        她使出浑身的力气拉住了那只手，一点点的从海底浮上去。她心中充满了希望，第一次虔诚的相信天无绝人之路，相信神灵的存在。

        可当她被拉出水的那一瞬间，她看到的却是黎冉那张似笑非笑的那张脸，她一下子慌了神。可黎冉好像十分欣赏她那精彩的表情，所以笑意越来越浓，然后在她极度惊慌之中松开了手，并且大力将她推了回去。

        这次她完全失去了力气，心如死灰。她再次沉下去的时候，好像还能听见黎冉连续不断的大笑的声音。

        柳若水猛的惊醒过来，她的眼前一片漆黑。

        所有的记忆回拢，她知道刚才的一切都是一场梦。她被淹死是一场梦，黎冉救她也是一场梦。

        她大口的喘息着，她又想起来黎冉的那张脸，心跳的更快了，可是她拼命的想要获得氧气，却觉得呼吸艰难。

        “病人目前的各项生命体征都是正常值，苏醒也是这几天的事了。”

        “注意观察，所有的数据都及时记录。病人清醒之后的精神状态可能不会很好，你们一定要注意安全同时也要注意引导。毕竟能活着就已经很不错了，外在什么的都不算什么了，这些就不用我教你们了吧？”

        柳若水模模糊糊之间听见这一番对话，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他们口中说的病人就是自己。同时她也意识到，她眼睛上被蒙上了一层纱布，所以什么都看不清，只有一些微弱的光线透进来，她不知道现在是白天还是黑夜。

        柳若水还没来得及思考，就听见病房门开了，一阵脚步声过后，又有两个人朝她的病床边走过来。

        “医生说的容易，你说谁醒过来看见自己的脸成了那个样子能冷静？”

        “别说了，她也挺不容易的，送过来的时候身上哪里还有一处好地方，年纪轻轻的成了这个样子，看着都可怜。”

        柳若水怔了一下，种种的记忆呼啸而来，那些在漫长的沉睡中被遗忘的事情，铺天盖地的裹挟而来。

        她记得自己和黎冉见了一次面，然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醒来的时候在一个没有人的黑屋子里，而过了不知道多长时间，黎冉来了。

        她已经推测到黎冉给他下了药，想问他要做什么，结果他二话不说的就将她带到了一辆车子里，不久之后，那辆车子就发生了爆炸。

        她到现在都清晰的记得黎冉那漂亮的脸蛋上露出的狰狞神情以及那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那她现在是怎么了，她是从那场爆炸中活过来了吗？

        柳若水想到护士和医生说的话，突然想到自己的脸上全被缠了纱布，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那“浑身没有一块好地方”，也包括……

        柳若水不敢相信，她想抬起手摸一摸自己的脸。她一直都最爱惜自己的脸，每天不管多忙都会抽出时间来护理皮肤。所以即使岁月的步履不停，她的脸也没有受到侵蚀，依然十分的年轻。

        这样好的一张脸，怎么会被毁了呢？

        柳若水不相信，所以她一定要亲眼看一看，亲手摸一摸才可以。

        而她这么移动，旁边的两名小护士立刻就发现她醒了。

        “你好，能听见我说话吗？身上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一名护士立刻伏在床边，在柳若水的耳边轻声地说。

        可柳若水根本不想回答她，只是缓缓的将手往脸颊的地方挪去。

        她能感觉到她浑身上下都缠满了绷带，所以她的行动十分不便，那一双手的触觉可能也没有任何作用了。

        可是她仍然想要摸一摸自己的脸，即使隔着层层的纱布。

        而那只手刚挪到胸口的位置，就被护士轻轻的摁住了：“你现在刚刚清醒，我们需要给你做一次全身的检查。你脸上的伤口还没有完全愈合，现在还不能触碰。”

        说完，她的手就被轻轻地放回了原位。柳若水听见她说自己脸上的伤口正在恢复，心里顿时生出一些侥幸。那也就是说，只要伤口长好了的话，就不会有太大问题了。

        而且她现在的身体还十分虚弱，所以她也没有力气和护士对着干，只好老实了下来，接受了检查。

        而这一等，就是好多天。

        中间无数次，她都想伸手去摸一下脸，可都害怕会刺激伤口，所以硬生生的忍住了。

        在这一段时间里，她能坐起来，也能在人的搀扶下缓缓的下地，可她仍然看不到自己的脸。

        直到那一天，护士问她想不想看自己现在的样子。

        她连迟疑都没有迟疑，立刻点了点头。

        “可是你之前经历过一次爆炸，所以就算是伤口恢复的很好，脸上也会留下一些疤，你做好心理准备了吗？”那名护士将手小心翼翼的放在柳若水的后脑，柔声问她。

        这个问题她早就想过了，不留下疤肯定是不切实际，但是她也能接受，大不了去美容院做个手术，将疤去掉就好了。

        于是她又点了点头，因为她现在还不能开口说话，所以只能用这样简单的动作来表达自己的想法。

        她感受到护士一点点的将纱布解下来，她心里带着一些期待也带着一些害怕。她紧紧的闭上了眼睛，直到脸上缠着的纱布被全部解掉。

        她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睁开了眼睛，看见了镜子里那张诡异而且异常丑陋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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