贯月:七里剑(1) 抢什么幸运青鸾羽,青鸾自己都穷得吃土
“莫子极……那个孩子现在长大了?”“是的。”“他怎么会盯上弥月?”“呵,鬼知道,但你看小猫被他伤成什么样了。”“唉……”如豆的烛光,闪烁了两个女子深深的叹息。
不远处的地铺边,伏着一个披着粉色广袖衫的少女,正手忙脚乱地擦拭着地上的鲜血。尽管她不停地在掌心释放出如月光般清澈的仙法尝试愈合伤者血肉淋漓的腹部,守在一旁分别身着青、红衣裙的两名女子也在纷纷施法,仍然收效甚微。
“嘿,兔纸。”蓦地,其中红发高个儿的那位拍了下脑袋,从行囊中掏出了一枚彩鞠,“这是你们月宫仙人独有的聚灵球,瞧瞧能帮上忙不?”
“我、我不叫兔纸啦。”粉衣少女仍有些生分地辩解。伴着地上伤员的呻吟,吓得她赶快夺过那小球,静心凝神,任法力渗入遍布球面的经络,直到它逐渐变亮成一轮小小的满月----
在光芒的召唤下,昏迷在地的紫发少女仿佛有风托起般漂浮在半空,无数丝绦自那光球中飞旋盘绕在她腰间,仿佛缝针般一丝一线地弥合着她被桃木剑的仙法刺穿的身躯。一阵阵光华波动如昼,转瞬间弥月的腹间便只留下了淡淡的剑痕,就好像普通人被木头戳刺般,只泛着微微的痛楚,并不会危及生命了。
“咻”的一声,那神奇的球状法器将所有丝线都卷回内芯,屋子也刹那暗了下来,伴着身躯重重地摔在地上的沉闷回音。
“我靠,贵重物品轻拿轻放啊。”没想到这竟是恢复元气的弥月说的第一句台词,可把原本急出泪花的姐妹们逗乐了。
虽然桃木剑上附带的降妖术所造成的伤害已经被移除,但弥月腹部的剑伤仍然需要时间去愈合。把咋咋呼呼躺不住的她哄回被窝后,岚素将新认识的小兔子拖到桌角,道:“玉兔姑娘,劳您费心了。只是小女子心有一问,广寒宫的玉兔族销声匿迹良久,甚至在天界都成了传说,敢问您为何会流落至此?”
“唔……”那丫头扭头,轻蹙烟眉,“信使姐姐,是您叫我下界来吃祭品的呀?”
“这……”岚素愣了,“敢问……”“前些日子,有个什么神仙邀请我娘亲中秋下凡享用祭品。娘说,这么多年,和天上地上的家伙们都太生分了,不去也罢。”面前的小兔子认真地回答,“我觉得不该拂了他们的好意,正好听见你在念祷文,就下来了。”她瘪了瘪嘴,“谁知被人当做兔妖抓住,耽误了时辰,这下回不去了。”
岚素耐心地点头。月宫与世隔绝,宛如孤岛,与天界四宫仅通过风月宝鉴沟通,每年仅有中秋时节才会打开连接人间与天界的通道方便玉兔下凡。
“我在青龙宫的旧阁即存有一面宝镜,姑娘莫慌,待我寻觅时机,即与令堂联系。”岚素这么安慰道。
“唔,抱歉添麻烦了。”小玉兔把脸埋在长长的水袖里,闷着声赔罪道。
“加上公兔兔暗珊,我们就有两个玉兔啦。”苏方在一旁愉快地拍手,“可以生一窝兔宝宝了呢!”
“暗珊?”那玉兔反而愣了,“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
原本还欢乐融洽的气氛突然冷了下来,弥月、岚素、苏方皆面面相觑。良久,还是被新来的兔子打破了沉默:“那个……请问我能吃吗?”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指指桌子上岚素没吃完的白色糯米糕。这下大家才意识到,方才为了救治弥月,她已经消耗了太多法力。
“最喜欢月光糕了!”小兔子一边啃一边感叹。岚素宠溺地笑笑,摸了摸她粉嘟嘟的小脸,“毕竟这本身就是人类祭拜你们的礼品呐。”
“是呢,小时候每年母上都会带给我吃,搞得我想改名叫月糕了呢。”她口齿不清地赞同,“结果母上说那她就叫切糕好了。”
“哈哈月亮上的人都好好玩……所以你真的叫月糕哦?”躺在床上的弥月捧腹大笑,一不留神动到了伤口,又只得连连叫疼。
“叫仙玥啦,是弦月的意思。但是月糕可以当做我的小名。”玉兔仙玥抹了抹嘴。
“我叫弥月,是满月的意思,因为母上过去很喜欢赏月。”猫妖把头侧过来一点,照在烛光中,“希望不会跟你亲戚重名。”
“这个倒不会啦,我们玉兔不怎么用语言交流,所以只有化成人形的玉兔才会起可以说和写出来的名字。”仙玥自豪地翘起雪白的长耳朵,“我的兄弟姐妹中,现在只有我能跟母上一样变成人形呢。”
这下除了她,整个屋子都沉默了。“兔妖”暗珊的真实身份,斩妖行的目的,以及究竟是哪路大神在策划捕捉玉兔,一团团的谜,笼罩出散不开的疑云。
“洗洗睡吧。”半晌,弥月翻了个身把被子裹成一圈大麻花,“明儿见到莫子极那条疯狗,就把他剥皮抽筋。”她眯了一会儿,突然又一个鲤鱼打挺,“哎呀,亡奈呢?!”
“我就在这儿,但是你们看不到我。”再次被无限忽视的小幽灵闷闷地飘在她头顶嘟囔。
“月落霜秋,风割云破销星宿。”一大早,在房顶上无所事事的亡奈便听到床上传来弥月的声线。“倚楼红袖,难奈浓栀酒。”苏方仰头灌了一口清酒,明眸一转,抹抹嘴续接道。
“一曲江南,梦短凄凉久。”岚素沉吟片刻,抚摸着指间的玉笛。最后,是三名女子不约而同的和声:“听更漏,恨心依旧,残泪湿襟透。”
“好,就这么定了。”岚素轻敲砚台,研墨挥笔将方才的词语给速速记下,长舒一口气,异常享受的模样。
“那个……明明是咏月的词,为什么最后变得那么凄凄惨惨的。”在一旁一脸“好厉害完全听不懂的”仙玥探身,举起戴着绒球手套的小手弱弱问道。发现弥月猛地在扭头看她,顿时吓得又缩回了被子里。
“因为很美呀。”岚素淡然地回答。小兔子仙玥依然是一副懵懂地样子,捧着脸不敢说话,只是期待地盯着准备将方才曲子吹奏出来的岚素。
就这么着的,一群姑娘们填词唱曲作画绣花,弥月更是仗着伤员身份一直懒在床上,连作画都是把桌子扯到床头,把床沿当椅子,愣是把一整天消磨掉了。
昨晚才说好要找人报仇结果今天你们完全就是在磨洋工啊喂!亡奈都快给她们急死了。无奈幽魂在人界根本无法发声,甚至无法走出这间阴暗的小屋。现在的亡奈,就好像一盏看不见的孔明灯,顶在房梁上晃晃荡荡,下也下不来出也出不去。早知道会变成这处境,他就不让仙玥把自己从苍屠雳的身体里拽出来,一路带回这儿了。
说来,自救出仙玥和亡奈,岚素便把苍屠雳一个人丢在了那间客栈,也不知那孩子怎样了?亡奈这么寻思着,心里又难免惴惴不安起来----苍屠雳身为神将,此前一直紧追不舍,为何现在反没了音讯?待姑娘们晚上闹哄哄地相约出门看花灯,亡奈独自飘在屋顶思忖着。
且说昨晚,被岚素与苏方丢弃的客房内,踯躅一个人和昏迷不醒的苍屠雳独处,正细心地用娟红的帕子蘸去他额头的细汗,一边饶有兴致地抚摸着青鸾落下的优美翎羽----会带来好运的青鸾之羽……真是上天赐予的礼物呢。
睡梦中的少年,皮肤白皙通透,鲜有血色,宛若月光做的雕塑,英朗得不似人类。花踯躅痴痴地凝望着他,指尖轻轻扣在他柔软青涩的双唇,一刹那羞红了脸,别过头去,生怕他察觉。随后又悄悄瞅过来,发现他并没有苏醒,忍不住大着胆子,低头亲吻了上去。
一滴泪,自饱受磨难的少女眼角滑落,滚过他脸侧。天啊……没想到自己居然还能像一个普通的少女一般,在豆蔻年华亲吻这样一个漂亮的男孩儿。花踯躅伤心地抱着毫无知觉的少年哭泣,聆听着他胸腔里起伏均匀的呼吸。这个孩子真是太美太温柔了,简直像天神下凡一般出现在她身边,是不是在做梦呐……可哪怕是梦,也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完美的容貌呢。
她冲昏头脑般,将小手伸进他衣襟里胡乱摸索,蓦地被他的身段吓了一跳----那是一身根本不属于少年的、千锤百炼的肌肉,简直比莫子极还要壮硕几分,显然是自小习武之人。
意外地……手感好棒呢。花踯躅在心里美滋滋地想,毛手毛脚地在他身上摸来摸去。不一会儿,她就忍不住开始宽衣解带----褪下那孩子的头巾后,她不禁惊呼。那是一头真的宛若月光般洁白剔透的银发,他整个人都像是月亮的孩子一般干净清澈。
隐约似乎在哪里见到过这样的容貌,可她记不起来了。但是……他真好看啊……她词藻匮乏地在心里感叹。
“天啊……我好脏……真的好脏……”花踯躅啜泣着低头。这个孩子真是浑身干干净净一点污迹都没有,相比之下她简直自惭形秽。衣物磨擦间,尚未结痂的伤口激痛了她,但她毫不在意,甚至隐隐有些受虐的倾向。她想多独占一会儿这个天上掉下来的、月光般的少年,哪怕他并不知情。抚摸着他熟睡的面庞,她在想象这个少年正身着异国王子的精美服饰,正温柔地对她说着甜蜜的情话。
她根本不敢去想象他醒来后的场面。她也不再需要想象,这副身子彻底脏了,脏得没有机会与他像个普通少女般交往。哪怕醒来后被他毒打一顿,她也无所顾虑……
不知何处窗纸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花踯躅没有听见,蓦地却感到浑身酥软,顿时无力地伏倒在面前沉睡的少年身上,动弹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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